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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做任何事都应有始有终

字谕纪泽儿:

十九日曾六来营,接尔初七日第五号家信,并诗一首,具悉。次日入闱,考具皆齐矣,此时计已出闱还家。

余生平有三耻:学问各途,皆略涉其涯溴,独天文算学,毫无所知,虽恒星五纬亦不识认,一耻也;每作一事,治一业,辄有始无终,二耻也;少时作字,不能临摹一家之体,遂致屡变而无所成,迟钝而不适于用,近岁在军,因作字太钝,废阁殊多,三耻也。尔若为克家之子,当思雪此三耻。推步算学,纵难通晓,恒星五纬,观认尚易。家中言天文之书,有《十七史》中各天文志,及《五礼通考》中所辑《观象授时》一种。每夜认明恒星二三座,不过数月,可毕识矣。凡作一事,无论大小难易,皆宜有始有终。作字时,先求圆匀,次求敏捷。若一日能作楷书一万,少或七八千,愈多愈熟,则手腕毫不费力。将来以之为学,则手抄群书;以之从政,则案无留牍。无穷受用,皆自写字之匀而且捷生出。三者皆足弥吾之缺憾矣。

今年初次下场,或中或不中,无甚关系。榜后即当看《诗经》注疏。以后穷经读史,二者迭进。国朝大儒,如顾、阎、江、戴、段、王数先生之书,亦不可不熟读而深思之。光阴难得,一刻千金。以后写安禀来营,不妨将胸中所见,简编所得,驰骋议论,俾余得以考察尔之进步,不宜太寥寥。此谕。咸丰八年八月廿日,涤生书于弋阳军中。

【译文】

字谕纪泽儿:

十九日曾六来军营,收到你初七写的第五封家信和一首诗,一切都知道了。第二天进入考场考试,考试用具都已经准备齐全了吧,这时候估计已经考完回家了。

我一生中有三件事觉得羞耻:各种学问都有所涉及,只有天文算学,一点儿也不懂,就连恒星和五纬也不知道,这是一件耻辱;每每做事,治业,经常有始无终,这是第二件耻辱;小时候练习写字,不能临摹一家的字体,结果多次改变而一无所成,写的字缓慢又不适用,近年来在军营里,由于字写得很慢,耽搁了很多事情,这是第三件耻辱。你倘若是我家子孙,就该洗掉这三件耻辱。推步算学,即便很难弄明白,但恒星五纬,还是比较容易了解的,家中讲天文的书,有《十七史》中各书的天文志以及《五礼通考》中所收录的《观象授时》一种。每天晚上认明恒星二、三颗,不到几个月,就能全部知道了。凡是做事,不管大小难易,都应该有始有终。练习写字时要先求圆润,再要求敏捷。倘若能一天练习一万楷书,少也要写七、八千字,越多越熟练,那么手腕就毫不费力。将来为学,可手抄群书;从事政治,可以不积压公文。数不尽的益处,都是从写字的好和快生出来的。做好以上三方面就足以弥补我的遗憾了。

今年初次下场参加考试,中不中举,都没什么关系。放榜以后,就应当看《诗经》注疏。今后研谈经书和读史书两者同步进行。国朝的大儒,如顾、阎、江、戴、段、王几位先生的书,也不能不去熟读和深思。光阴难得,一刻千金。今后写信来营中,不妨将自己的见解,读书的心得体会,加以议论,以便我从中考察你的进步,不要写得太简单。此谕。咸丰八年八月二十日,涤生书于弋阳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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