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万凯在商场上这小胜却在病房里付出了危及生命的感染的险恶代价。化疗之后的白血病人,身体的抵抗力极差,一旦感染,后果严重。
赵鹃驾车送万凯回到医院大门口后,万凯催她赶快开车离开,自个儿借了夜色匆匆进门,生怕遇见血液科的工作人员,却偏偏遇见了出医院大门来的萧春。他赶紧拉礼帽遮住脸,与萧春擦肩而过。正暗自庆幸,却被萧春认了出来。萧春少有地生气,好你个万凯,上了化疗,刚刚有了缓解,你就违反院规私自出去,医务处都派人去你们公司找你了!万凯自知理屈,公司的事情实在是……他没敢再往下说,萧春那犀利的目光使他觉得自己的辩解苍白无力。萧春将他“押送”回了病房。护士长曹闵正严肃地站在他那单间病房门口。他不敢看护士长的脸,只看见护士长起伏的腹部,挤过护士长留下的缝隙,轻步进病房去,赶紧脱衣上床。萧春来到床边。万凯用被子蒙住脸。萧春把被子拉开,伸手扪他额头,而后为他塞好被子。万凯的两眼一直紧闭。萧春出门去后,他听见护士长对萧春说,想必你已经说过他了,我就暂且放他一马。
万凯当晚回来了,萧春、曹闵那绷紧的心才得以舒缓。他们刚刚抢救了一个急诊病人,送来晚了,没能够救过来。萧春、曹闵去到医生值班室时,值班的孔涛医师还在遗憾,唉,费了老大力气还是没有救过来。值班的护士夏媛说,萧主任也在,没有救过来也就没有你孔大医生的责任了。萧春也很遗憾,这病人要是早些送来是可以救过来的。这是个独居的老太婆,是儿子打电话发现她语言不清才赶紧去探望的。儿子驱车几十公里赶到时,老人已经昏迷了。萧春对孔涛、夏媛叮嘱,要严密观察万凯的病情变化。
身心都困乏的万凯迷糊糊入睡,梦见自己洗桑拿浴,汗如雨下。袅袅热气中,他那身子轻飘起来,腾飞起来……蓦地,身子往下坠落,……坠入地狱……收命的鬼怪笑着向他迎来……“不,我不想去见阎王爷!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完!不!……”头被抓住,他喉头像被棉花团塞死,叫不出声,思维一片空白。
此时已是黎明,护士夏媛在扪他额头,啊,好烫!赶紧为他查体温,发烧了!夏媛情知不妙。
万凯迷糊地梦呓:“赵鹃,那块地得抓紧……”
夏媛赶紧去敲医生值班室的门,年轻人瞌睡大,疲乏的孔涛还在梦乡里。夏媛就喊,孔医生,孔涛,起来,快起来,万凯发烧了!孔涛醒了,赶紧起床。孔涛值班时最怕的就是这种紧急敲门声,瞌睡耽误事儿小,病人救不过来事儿大。白天吧,有上级医生顶着,而这时候呢,科里就他和值班护士,他必须立马到场,救治措施得当机立断!他那老同学、夏媛吹了的那个男友,就是因为贪睡,晚到病人床前几分钟,病人死了,家属在医院里闹了几个月,医院给了3万元赔偿才了事。他那个老同学付了三分之一的赔偿费,院长还在院周会点名批评。尽管那是个癌症病人。孔涛赶到万凯病床前,立即检查,做了紧急对症处理,开了血培养等检查项目。夏媛就跟着忙碌。孔涛开了病危通知单、下了特护医嘱。夏媛嘀咕,特护,我就一个人忙得过来?还有那么多病人要抽血!孔涛就对她瞪眼,你别埋怨,马上执行!这时候的值班医生,就如同战场上红了眼的指挥员,容易上火。夏媛心里有怨,却不敢怠慢,忙得脚板朝天。孔涛也忙,为万凯安放好监护仪器,随时观察病情变化,又翻阅病历做病程记录。稍有头绪后,才舒口气松了面皮:
“夏媛,我知道你忙,你去抽血吧,我来帮你上特护。”
夏媛也怕独自值夜班时遇到病人的病情突变,虽然主要责任是医生,可自己的责任也不小。首要的是得随时观察到病人的病情变化,及时配合医生处理。还得要完成自己必须做的工作。像现在吧,晨间的抽血是一定得完成的。就埋怨万凯,真是,私自外出,不要命了!孔涛见夏媛黑着脸,心想,自己刚才对她太厉害了,道歉说:
“夏媛,你生气了?”
夏媛其实很感动,少有柔声地对孔涛说:“谢谢。”忙着抽血去了。
孔涛以为她说讽刺话,责怨自己刚才不该对她瞪眼,要时时对她温柔些。他同情夏媛,同情那些护士,她们也真够辛苦的。科里的护士本来就紧张,万凯这一上特护她们就更忙了,可不上特护不行啊。
晨交班时,萧春夸奖了孔涛和夏媛,说他们责任心强,及时观察到了万凯的病情变化处理得当。孔涛就看夏媛,夏媛正看自己那伸动的手指。孔涛暗叹,她那细白、修长的手指真好看!萧春叫他交班他才回过神来。
孔涛讲了万凯的症状、体征和目前的治疗情况,对这次的病情变化做了分析:“……白血病本身可以发热,但大部分病人是由于继发感染而发热。主要有皮肤、黏膜、软组织感染,有上下呼吸道、消化道和尿路感染等。以大肠杆菌、肺炎杆菌感染为多,绿脓杆菌、真菌、葡萄球菌次之。”
孔涛说时,夏媛不时看他。
萧春插话:“有过报道,格兰氏阴性杆菌所占比例持续增多,但近年来有所下降,而格兰氏阳性球菌则有增加趋势。格兰氏阳性菌中,表皮葡萄球菌、金葡菌和粪肠球菌是最主要的。”
孔涛点头,继续交班,分析了万凯发烧的原因。晨交班后,萧春对万凯进行了大查房。医师、医学生、护士们围满了病房。之后,组织了病案讨论。大家都发表了看法,萧春最后总结:
“我同意孔医生的分析,病人万凯以继发性感染的可能性大,现在我们要千方百计查找病原菌体、做药敏试验。在细菌培养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之前,先用广谱、高效杀菌剂,之后,再根据病原学检查和药敏试验的结果调整用药。”
交班后一直未离开病房的孔涛问:“萧主任,现在用什么药?”
萧春说:“以静脉给药,剂量要充分。用哌拉西林6克、阿米卡星0.4克,各加5%葡萄糖液250毫升静脉滴注,每12小时一次。”
孔涛说:“萧主任,我看万凯这次凶多吉少。”
萧春清楚:“很危险。”见孔涛很困乏的样子,说,“孔医生,你辛苦了,快下班回去休息吧。”
接到护士长曹闵电话后,赵鹃以最快的车速赶到了医院。万凯不在公司,大小事情都得她应付、处理。万凯公司总经理室里人来人往、电话不断。刚上班,她就处理了不少事情。庄老也来了电话,要找万凯,她不好对庄老说万凯的病情,只说了万凯不在,有什么事情她一定转告。财务主任来了,是赵鹃让女秘书宣莉通知他尽快来的,因为公司业务需要,赵鹃要尽快划拨出一笔资金,几次三番催促财务主任办理,可他却总是找理由拖着不办。赵鹃清楚,他是看不起自己,拿架子:
“你这个财务主任,总是把钱抠得那么死,叫我这个代理总经理怎么办才好?”
财务主任脖筋鼓胀:“赵总,你,你话不能这么说啊。”
赵鹃忍不住了:“我就这么说!”
财务主任瞪眼:“我是抠得紧!我这是为了万总,为了公司的利益。”
赵鹃的眼睛发潮:“难道我就不是?”
财务主任说:“你是,我也是。可是,公司的账上现在没钱,没有!”
“你别蒙我,我知道账上有钱!”
“有钱你自己拿去!”
赵鹃两眼噙泪:“你!……”
财务主任盯她:“我咋啦?”
赵鹃说:“你小看人!”
财务主任道:“我就小看你,咋啦!”低声地,“哼,也就是凭张脸……”回身出总经理室去。
财务主任走时,赵鹃看见随了他走的秘书宣莉在窃笑。她那泪水快流出来,强咽下去。财务主任是小看她,而秘书宣莉则是妒忌她。宣莉来万凯公司比她早半年,对于她当了副总经理一直耿耿于怀。事情没办成,反倒受了一肚子窝囊气,她攥拳欲要喊叫发泄,销售部经理进来了,问那钱是不是划拨了?这就是她刚才叫财务主任要划拨的钱。就火冒地说没有。销售部经理笑,我才遇见财务主任出去,赵总给我开玩笑啊。谁跟你开玩笑了,没有钱!销售部经理是个年轻博士,她是敢于呵斥他的。她还想呵斥,护士长曹闵的电话来了。一听到万凯病危,赵鹃的毛发竖立,出气不匀。销售部经理在场,她压低了声音,病危?……好,我马上来!责怨万凯、责怨自己,万凯可真是不能私自外出啊。见她那着急样子,销售部经理问,赵总,出了什么事?赵鹃喝道,不该问的别问,快去做你自己的事情,你那儿也是火烧眉毛!赵鹃见到万凯时,他还处于昏睡状态,上了特护,输着液体,四肢都接有电极板,床头的多功能监护仪屏幕上显示着心跳、血压和氧饱和度等体征变化。赵鹃不懂这些,很是恐惧,不祥预感袭上心头。万总,你可别这样就走了!
赵鹃看着昏睡的万凯,颤声唤:“万总,万凯……”两目晶莹,问萧春,“萧主任,万凯他怎么了?”
萧春怨艾道:“他不该私自外出,感染发烧了,我们正努力救治。”
护士长曹闵把病危通知书交给赵鹃:“这是他的病危通知书。”
赵鹃接过病危通知书看,泪水如注:“唉,他就是不听医生的话,我是再也不会让他离开医院了!”
萧春道:“是啊,他绝对不能离开医院,他的病情很不一般。”
万凯发热抽搐,赵鹃的心子发紧。曹闵劝了赵鹃出病房去,萧春组织救治。赵鹃走出病房,依在门栏边,更感到自己孤立无援、处境困难,一个大公司,没有主帅,资金不能正常、及时运转,这怎么行!万凯,你要就这么撒手离去了,万凯公司可怎么办?也在门口的车颖问赵鹃,万总怎么样了?赵鹃叹气道,医生说他感染了,很危险。车颖也担心不已,她住院时间长了,知道白血病人感染意味着什么,这可是要命的事儿。
夜幕降临之时,万凯终于苏醒过来,十分虚弱。疲惫不堪的萧春舒了口气。来接夜班的孔涛劝她回家休息,让她放心,有什么情况会及时向她汇报的。孔涛了解万凯病情,又能干,萧春比较放心。对孔涛和也来接夜班的夏媛做了详细交待,这才回家去。
曹闵对科里的护士重新排了班,夏媛上万凯的特护。虽说是在一个科室,可孔涛和夏媛两人同时一起值班的时候也不是很多。万凯是现在重点监护的病人,孔涛肯定要时常来万凯病房,而夏媛得一直守护在万凯病房里。孔涛就觉得格外精神,因为有更多时间和夏媛在一起。抢救病人如同打仗,病人缓解则如同战斗间歇。待万凯入睡后,孔涛就在夏媛身边耳语。夏媛说,有医嘱就说,挨我这么近做啥。孔涛解释,病人入睡了,不能大声说话,只好对她耳语。夏媛没有原先那么讨厌孔涛了,却还是对他没有那种感觉,起身去看监护仪。孔涛也看监护仪,万凯的生命体征平稳。
“小夏,我那老同学昨天结婚了,你咋没有去?”孔涛问。他希望夏媛能够和他说说话。夏媛的失恋是痛苦的,而她的失恋就是他孔涛能够得到爱恋的机会。
“你咋知道我没有去?”夏媛反问。
“我没有看见你。”
夏媛心里好难受。她深爱的人昨天和他的老情人结婚了,也给她发了请柬,她赌气当他面把那请柬撕了。可还是去参加了那令她痛不欲生的婚礼。她去得晚,坐在后面的餐桌。她看见孔涛了的,而孔涛没有看见她。孔涛又挨近了她,她嗅到了他那粗大的气息。他那手抚到她肩头上:
“小夏,你还在想他?要不,我明天叫他来见见你,向你赔不是。”
孔涛这话使夏媛的眼睛湿了:“没有必要,我就这样了,一个人倒轻松快活。”话是这么说,心里却难受不已。她没有推开孔涛的手,“孔涛,你忙去吧,我在上特护。萧主任交待过,要随时观察万凯的病情变化。”
夏媛的话从来没有这么柔和过,孔涛已经心满意足:“好,我查看其他病人去,有事儿叫我,啊!”
夏媛应道:“嗯。”
孔涛出万凯病房去,足底生风。
二十
夜色下的大山公路宛如一条弯曲的银带,救护车在这“银带”上盘旋。
救护车上坐着出急诊的萧春和一个急诊科护士。萧春离开万凯病房回到家后,鲁新建和鲁艳已经入睡。她去厨房里看,没有给她留饭,这是常事儿。为这,她也不怨鲁新建,因为她病房里的事情多,常常是在医院吃盒饭。今晚,她没有来得及吃晚饭,就烧水下面,吃完面条便倒床入睡。她睡的小屋,鲁新建跟她早已是事实上的分居。急促的电话铃声把她惊醒了,是120急诊,医院值班室通知她马上赶去福兴区。作为科主任,这样的出诊是常有的。萧春明白,病人的情况一定十分危急。
福兴区离宁泉市两百多公里,赶到时已经是深夜。福兴区在大山里,那条主要街道顺山势绵延,旧房屋多数已经翻修或是重建,路灯别致而明亮,还有闪烁的霓虹灯,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了。萧春多次来过这山区小镇,目睹了其变迁。现在国家重视小城镇建设,福兴区也是日新月异。救护车驶过福兴宾馆时,萧春看见灯火通明的宾馆门口站了不少人,心想,这山区小镇的夜生活也跟城里差不多。过福兴宾馆不远就到了福兴区医院,萧春赶紧下车直奔病房。
是个已经休克的中年男病人,危在旦夕。萧春检诊后,及时调整了治疗方案,对区医院的邹院长说:“邹院长,还得输血!”
邹院长愁得眉头紧锁,这病人是蔡副区长的丈夫,蔡副区长出国考察去了,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可真是没法交代:“萧主任,这病人是AB型血,我们这里血源少,找到的血刚才全输完了。”
病人的血压持续下降,萧春让加用升压药后稍有回升,可这不是根本办法,再也不能拖延。况且,邹院长说了这个病人的家庭背景,他妻子是区领导,现又不在身边,若是救不过来,邹院长不好交代不说,人家夫妻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萧春挽起手腕:“来,抽我的,我是O型血。”当年她还是实习医生时也这样说,为危急病人献了血。
邹院长吃惊不小,感动不已:“这,萧主任,你才跑了两百多公里山路,”……
萧春没有犹豫,用命令的口气:“邹院长,听我的,快,救病人要紧!”萧春的血液一滴滴输入了那个中年男病人的体内,这是萧春第二次为危急病人献血。她的第一次献血献给了魏强。
魏强此时刚到福兴区,他是跟随文副市长前来视察的。
此时的复兴宾馆门口,除了去党校学习的区委书记外,张区长等区里四大班子的领导都在恭迎文副市长。文副市长与张区长等人握手,笑道,啊,太晚了,打扰你们了,让你们等久了。文副市长并不是直接来福兴区的,两天视察了三个区县,今天已经很晚了,却吩咐魏强要到福兴区看看。疲惫不堪的魏强劝他不要过劳,文副市长捣他头说,小子,你还年轻人呢,体力还不如我?又说,小魏,我这个分管副市长总是担心福兴区那山体滑坡!魏强清楚,福兴区在大山沟里,专家们预测过,随时有可能发生山体滑坡,建议应该及早采取防范措施。他们乘坐的是越野车,这两天里,三分之一左右时间是在山区公路上颠簸。魏强的腰腿都酸胀疼痛,文副市长这个年近六旬的老头子肯定比他更难受。车上,文副市长问他,火车站附近那块地的事情进展如何了?他说,常兴他们正在办呢,最终还不是得你批准才行。文副市长再次强调,一定要坚持公平竞争。
文副市长坚持不吃席桌,要吃面条。张区长只好照办,热呼呼的鸡蛋面条下肚,文副市长呵呵笑,嗯,面条好,比吃席好!
第二天,魏强跟随文副市长视察福兴区。文副市长特地视察了危岩地段,再三叮嘱,千万要注意山体滑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张区长连声应承,我们早就制定有预案。文副市长强调,不能纸上谈兵,必须落实、兑现,要说实话办实事!张区长就开始叫苦,说资金困难。文副市长表示,资金由区里和市里共同分担。张区长说总共需要3200万元。文副市长说他狮子大开口,至少得减去一半,这是经过专家论证过的,你张区长耍小聪明啊,报这么高,到时候资金一到,你可是一分钱都不用出了。张区长叫苦连天,说文副市长说得对,要说实话办实事,专家们理论上的论证与实际不相符啊。魏强心里明白,就是文副市长表态这减少一半的资金也难以兑现,找市里要钱的区县、部门、工矿、学校和事业单位多的是,分管财务的副市长成天绷着一张脸,把钱口袋拧得死紧。
文副市长一行视察路过区医院时,邹院长等人正送萧春等人出门来。魏强看见了萧春,好是高兴,迎了上去:“萧春,你来了!”
熬红双眼的萧春笑道:“啊,魏强,不想在这里碰见了你!”
魏强就向文副市长介绍:“文市长,这位是宁泉市医院血液科的萧春主任,是我市著名的血液病专家。”
文副市长高兴地与萧春握手:“听说过,听说过,是留学归国的博士嘛,是我市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萧春笑道:“文市长过奖了。”
文副市长说:“萧春,我听说了,你要做干细胞移植?”
萧春点头:“我向市科委申报了这项科研课题。”
文副市长说:“我知道,你们已经拿到这项课题资助了。”
萧春说:“是拿到了,可5万元经费远远不够,我正在申报国家自然科学基金。”
文副市长说:“好,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了不得!希望你拿到,我呀,曾经也是搞科学研究的,申报过三次却总是没有缘。现在,转行搞行政了,我这辈子是没有希望拿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了。”
萧春道:“我是第二次申请了,想是想拿到,可是很难。”
魏强说:“你肯定会拿到!”
得到了文副市长解决一半资金的表态,昨晚又只是用面条为文副市长一行解饥,张区长坚持要在福兴区最好的“福来大餐馆”吃午饭。也邀请了萧春等人参加,邹院长作陪。张区长坚持让文副市长坐首席,自己坐在他右边,文副市长没有推辞,叫萧春坐在他左边,说她是市里的大专家。魏强就挨了萧春坐。邹院长不失时机对张区长汇报,说得很激动。张区长也激动了,又激动地对文副市长汇报。文副市长点头赞叹。虽说是山区小镇,说是吃农家菜,酒席桌上却鸡鸭鱼龟蟹都上了桌,喝的是五粮液,用时兴的小土碗盛酒。人们轮番请酒,都有说法。
“文市长鞍马劳顿,驱车几百公里来到我们山区小镇,这碗酒一是表示钦佩,二是为你解乏,你一定得喝,干!”
“魏秘书鞍前马后为文市长护驾,劳苦功高,这碗酒一定得喝,干!”
“感情浅,喝半碗,感情深,一口闷!文市长,来,干了!”
“呃,魏秘书,你站着喝酒,得罚,罚酒,罚酒!……”
区财政局长是位女士,喝疯了,缠住文副市长喝了交杯酒。
萧春喝的是福兴区自产自销的花生浆,摇头说:“魏强,你们这些个当官的,就是这样地大吃大喝啊。”
魏强笑:“那个女财政局长喝疯狂了。”叹曰,“你不吃喝吧,人家下面会说你假正经、清高、不能和下级打成一片,到民意测验的时候,打你‘优秀’或是‘称职’的人就会少。”
萧春摇头:“你们就是这样获得民意的?”
魏强道:“嗨,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有些应酬是不得已的。这张区长吧,今天肯定是舍血本了,他精灵呢,是要向文副市长口袋里掏钱。”
酒色满面的文副市长过来向萧春敬酒:“萧春啦,人家张区长和邹院长感激得不得了啊,夸奖你高尚的献血行动,夸赞你精湛的医术,你挽救了蔡副区长的男人,为宁泉市争了光,为我这次来福兴区添了彩啊!来,我敬你碗酒,你喝饮料就是。”喝干碗中酒。
张区长也走过来敬酒,感激不已:“萧主任,谢谢你,谢谢你连夜赶来救病人,病人转危为安了,他可是我搭档的老公,我是千言万语都在这碗酒里了!”仰脖子喝干碗中酒。
区人大主任、政协主席、副区长、副书记、两办主任、卫生局长等人也轮番前来敬酒,萧春只好一一应酬。
邹院长来了,双目闪闪,用小酒杯为萧春斟满酒:“萧主任,你就喝这一小杯,我把这碗干了!”饮尽,“萧主任,我不知怎么谢你才好,你是我们福兴区医院的救星啊!”
萧春感动了,自己不过尽了一点儿薄力,人家这么感谢,就干了酒:“邹院长,这个病人要不是你们抢救及时,我来了也没办法。”
人们相互请酒,餐厅里一派火热。
魏强用手搂萧春柔腰,笑道:“萧春,这就是应酬,不得不应酬的应酬。”
萧春笑道:“所以呀,你们这些个当官的,吃了拿了还有借口,‘不得不应酬的应酬。’”拉开他那手,“看你,这是啥场合!”
魏强涎笑:“怕啥,你迟早是我的!”
餐后,文副市长醉了,走不了了,被张区长护送去福兴宾馆休息。偷偷把酒吐到饮料杯里的魏强没事儿。就叫萧春别忙着回宁泉市,说带她去看看福兴区的风景。萧春也觉得司机和那个护士一夜都没睡,也该让他们休息一下。自己虽也困乏,因了魏强,自然乐意。
站在福兴山上才看全了福兴区,山坡上亦红亦白的桃李树开花了,甚是夺目,遗憾的是裸露的山体还多,倘要是茂密的大森林就好了。对于萧春的感叹,魏强附和。常年呆在闹市区里,乍一来到这大山上,确实使人心旷神怡,二人见景抒怀、互说衷肠,说到了苦恼的事情。
萧春叹曰:“出国对于我跟鲁新建都是一场考验,也是,在家庭和事业上,我当时更多的是看重了事业,可我问心无愧,对他是忠诚的。而他……”
魏强摇头道:“你们已经没有爱情了。”
“唉,爱情?”
“现在尽管你们还是组成一个家庭的夫妻,可要是这样耗下去,你们的现在和将来都会在疲劳、无味和苦恼中度过。”
“这是最使我感到痛苦而又无能为力的。”
“萧春,你要坚强。在事业的追求上你很坚强,在爱情上你也要坚强。”
“我真是下决心和他离婚,可他不同意。”
“他会同意的,时间会让他屈服。”
“时间?唉,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我要做的事情太多,可是,我不得不花时间和精力来处理家里的事儿。本来,我希望的家庭是应该全力保障我的时间的。魏强,你知道吗,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肯定可以做出更多的事儿、获得更多的成果。”
“我知道,我很理解你这个当医生的搞科学研究的人的心情。”
萧春沿了山道走:“就说万凯、车颖这两个病人吧,他们真的是可以治好的,他们都适合做异体干细胞移植。我在国外跟导师做过干细胞移植,现在还是深感缺乏经验,尤其是在国内在我市这样的条件下做,真的是风险不小。我确实得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做好充分的准备,否则,要是失败了,真是对不起病人,对不起我所从事的这项事业。”
魏强鼓励道:“萧春,你会做好的。”
萧春看魏强:“魏强,我好希望有座坚强的靠山!”
魏强抚她肩头:“我就是你的坚强靠山。”
萧春将头依到魏强身上,沉吟道:“魏强,我和他已经组成了家庭,有了孩子,现在要拆散这个家庭,你说,我会受到谴责吗?”
魏强说:“拆散这个家庭的根源不在于你,因了他的所作所为,你对他的爱情已经不复存在。爱情应该是一种对应,只要一方确实无可挽回地失去了感情,无论这一方应否受到道德或法律的赞美或是谴责,这个没有爱情的家庭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二十一
青黛色的宁泉山脚、迷人的宁泉江畔,经“霞飞花园”错落有致的楼群点缀,给人以恰到好处的美感。隆重的“霞飞花园”竣工剪彩仪式热烈进行,黄昏的阳光格外绚烂。
飞霞公司董事长、总经理费霞神采飞扬:“……在这座以江山景致、璀璨夜景著称的城市,如果你的居所没有一扇窗户收纳城市景观和大江波涛,那么,你的房子有何尊贵可言?而‘霞飞花园’可以饱你眼福,为您珍藏宁泉市这最美丽、壮观的图画!……”
费霞讲完话后,文副市长兴致极浓,提高了他那男中音:“我们盼待的‘霞飞花园’的竣工,是我市民心工程的又一大成果,是我市引进国内外资企业的一大收获!对于国内外的外资企业,包括飞霞公司,我们宁泉市都是非常欢迎的,都会在各方面给予支持的!现在我宣布,‘霞飞花园’竣工!”
响起热烈的掌声、锣鼓声和欢呼声,鞭炮齐鸣,礼花飞溅。主席台上的费霞笑得蜜甜。常兴也在主席台上,李正家陪在他身边,二人谈笑风生。魏强向来低调,摆正自己这秘书位置,在会场外走动,本来,费霞是坚持要魏强上主席台的。赵鹃看见了魏强,犹豫一阵,还是朝他走去。这时候,戴了礼帽的万凯悄步来到她身边。
赵鹃看见万凯,惊吓、气恼不已:“万总,你,真是不要命了,一犯再犯,怎么又私自离开医院!”
万凯食指竖在嘴前:“是萧主任同意了的。”
赵鹃说:“我不信!”
万凯说:“真的,骗你是小狗……”
经过萧春他们的精心治疗、护理,万凯的感染被控制下来。经管他的孔涛医师说他命大,万凯真心感激,萧春叮嘱他要好好养息,他照办。万凯真切经历了白血病感染临近鬼门关那唬人、痛苦的滋味儿。此一时彼一时,这几天,他感到身心都不错,那唬人、痛苦的滋味儿似乎又离他远了。来看望他的赵鹃对他说了“霞飞花园”竣工剪彩的事情,他坐不住了,心痒痒地。像他这样经风沐雨的房地产开发商,最渴盼最欣喜的就是房屋竣工的时刻!当然,这次是他的老对手飞霞公司的喜庆时刻,他是想去一睹对方新建筑的风采,也有一种觊觎心理。再则呢,飞霞公司给他们万凯公司发了请柬,身为老总的他应该去,既显得大度,也是同行相互尊重的礼仪,还证明他万凯没生大病只是小恙。赵鹃还告诉他,听说文副市长、魏强和常兴都要到场,万凯就有了一种激烈竞争的危机感,这飞霞公司可别趁机把那黄金地块给捣鼓去了。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必须铤而走险亲赴会场。
夜的漫帐覆盖了肥水绿山,火树银花的“霞飞花园”犹如璀璨明珠。宽平的草坪地里彩灯闪烁、杯盘交错、高朋满座,飞霞公司举办了“霞飞花园”剪彩仪式盛大的自助餐晚宴。盛笑的费霞端了两杯红葡萄酒走到魏强跟前:
“魏秘书,非常感谢你百忙中留下来参加晚宴,来,我敬你一杯!”
魏强笑答:“谢谢。”目视费霞。
费霞喝酒,笑道:“魏秘书,你不认识我了?”
魏强喝酒:“认识,市政府大楼落成庆典上就认识你了。”
“魏秘书记性好。”
“你这个年轻、靓丽的费霞老总,谁见了都不会忘!”
费霞红了脸:“魏秘书真会说笑话。”
二人都笑。
“文市长怎么走了?”
“他事情多,市里有个会议。”
费霞邀请魏强到草坪旁的草亭坐坐。良宵佳景美人,魏强自然应邀。二人到草亭坐定,李正家早安排人送了碧螺春茶来,而后悄然离去。品茶间,费霞绕弯儿把话题说到那黄金地块上,一个眼波扫向魏强:
“魏秘书,文市长不是说欢迎外资,要在各方面给支持么,挨火车站的那块地就该卖给我们飞霞公司。”
魏强品茶:“这碧螺春茶清香爽口、回味绵长,确实是茶中上品。”
费霞不知他是有意回避还是另有其他原因,经验告诉她该是抛出诱饵的时候:“我知道,你是文市长信任的大秘书,是能够帮助说上话的。魏秘书,事成之后,你的利益我是会充分考虑的。”
魏强笑:“人民的利益,宁泉市的利益。”
费霞觉得诱饵引起了对方注意,深一步说:“你帮了忙,就是引进外资的功臣,你是应该得到奖励的。”伸手欲比手指。
戴礼帽的万凯走过来,呵哈笑:“啊,魏秘书、费总,你们好!”
魏强不想万凯会来,他可是身患重病的人!欲言又止,想起萧春叮嘱过的万凯请求对其病情保密的话,笑道:“来来来,我们的万总请坐!”
万凯坐下,魏强起身说,你们两位老总谈,我还有点事情。各自走去。费霞遗憾、恼怒。万凯是一直盯着费霞的,见她邀魏强单独喝茶,断定她要拉拢魏强,这女人的智慧和人貌都强过赵鹃,可不能给她这个天赐良机,就端了杯可乐朝他俩走来。赵鹃怕万凯发病,在后面跟着。万凯见魏强走了,舒口气,也有点儿疚然,毕竟是人家飞霞公司办的晚宴,你却来捣乱。又得意,一个真正的商人该出手时就得出手。万凯向费霞礼貌地伸出手:
“费总,祝贺你啊,祝贺你的‘霞飞花园’竣工!”
费霞没有伸手,一肚子火气,愣盯他道:“万总,你有事儿?”
万凯笑,喝可乐:“没啥大事儿,我万某是应你邀请来参加‘霞飞花园’竣工剪彩仪式的。好啊,这项目做得不错,万某佩服!这个剪彩仪式盛大,文市长亲临剪彩,风光,风光啊!”
不管万凯是真情还是假意,今天他们飞霞公司确实风光。费霞道:“你妒忌?”
“不,我说了,我很佩服,佩服你,我万凯一定要好好学习、效仿。”
“希望你学习我的诚实。”
“诚实嘛,当然要学,我更要学习你的智慧。”
“智慧?我就是缺乏智慧才被你蒙骗了。”
赵鹃在不远处担心地盯着万凯。
万凯不请自坐下,喝可乐:“不,你很有智慧。你嘛,没有被我蒙骗,我也没有蒙骗你。是因为客观情况发生了想不到的变化。”
“什么变化?”
“唉,这个时代发展快,变化也就快。我对你说过,签订你们所购买的那两万多平方房子的时候,我们的那整幢12万平方的大楼还没有被银行抵押,我也有资金不会让银行抵押。可是,跟我们做另一桩生意的对方垮了,我们的损失巨大。没办法,我们只好将那幢大楼暂时抵押,这只是个权宜之计。”
“你们受到了损失就向我们转嫁!”
“你们只是暂时没拿到房产证,经济上并没有受到实质损失,通过我们做工作,并没有收回你们的房产。”
“可我们那房子是没有房产证的‘黑户’,我们没法进行市场交易。现在,那儿的地价已经翻两番了,这还不是实质损失?”
“那好办,这样,你退给我,我还你钱,加上利息。”
费霞黑眼盯他:“狡猾,你见房价涨了就又想收回去?没门!”
万凯狡诈地笑:“我这不跟你商量嘛。其实呢,我不是狡猾,是在学习你的智慧。”
“我告诉你,万凯,你要是不抓紧把那幢房子解押,为我们办好房产证,法律会制裁你的。”
“你放心,我会尽快办好这事儿。”
“你可是男子汉,别女人样。”
万凯坏笑:“呃,是你在重男轻女啊!其实,你这个女人就比男人强。”
费霞看他那样儿也忍不住笑:“当然,自古都有比男人强的女人!可是,这个社会这个世界终归还是你们男人在主宰。”
“错,现在是男女平等,各占半边天。”
“话是这样说,真要做到,难!”
“人嘛,天生就是对付困难的。”
“好,万凯,别以为你是大老爷们,我费霞就偏要跟你这个男人斗。”
“对呀,我早说过,我俩应该继续咬下去,商业竞争嘛。”
费霞盯他:“我们的官司还没有了,可你们又跟我们争那块地。”
万凯点头:“对,肯定争,那可是块肥肉,是大钱!”
费霞讽刺道:“你打肿脸充胖子,我知道,你现今是内外交困。”
万凯被戳了软肋:“你?你小看了我万凯。……”头发晕,脸色发白。
费霞见状,紧张起来:“万凯,你,咋啦?你可别吓唬人,可别又晕倒!”
赵鹃看着,赶紧走近万凯,心子发紧。
万凯用手掐太阳穴,缓解过来,笑道:“费总,你放心,我不会倒的,你不会失去我这个可爱的竞争对手,孙悟空跟二郎神斗变数,我俩有一斗呢。”
“行呐,你是孙悟空我是二郎神,二郎神变犬将孙猴子变那屎吃掉。”
万凯哈哈笑:“费总,你可要注意,那孙猴子是会在你肚子里作怪的。”
费霞找词儿:“那,那我是孙悟空,你是二郎神。”
“不行呀,你是女人,孙悟空和二郎神你都当不了。”
“万凯,你又耍大男子主义呀。好吧,那我就是观世音菩萨。”
万凯没词儿了:“这?”
费霞笑:“没词儿了吧?”
万凯道:“其实嘛,观世音菩萨心地最善良。”
费霞道:“那是对好人善良,对恶人可是不手软。”
赵鹃走过来,接话道:“费总,我听说观世音也是男的呢。”
费霞才发现赵鹃也在,心想,李正家和史晓颖死哪儿去了,也不来合力斗斗万凯,杀杀他的锐气。盯赵鹃道:“啊,赵总也在,真不愧为万总的得力助手!”
赵鹃笑,担心着万凯,说:“万总,你忘了你该办的事儿了,快走吧。”
万凯也觉得应该赶紧回医院了,起身道:“啊,费总,失陪了,我们下次再聊。”挥手再见,跟随赵鹃走去。
费霞目送走去的万凯:“这家伙够坏的,竟然跟踪我,坏我的好事儿!”四下里寻找魏强,没有看见,眼底眉梢都是遗憾和怒气。
万凯疲乏又振奋,终于破坏了费霞拉拢魏强的机会。新型皇冠轿车停在草坪外的停车场内,赵鹃让万凯慢慢走,自己去开车过来接他,就向停车场小跑而去。万凯就迈开了四方步走,走过那片竹林时,心情很好,觉得自己的身体还行,哼唱起喜欢的刀郎的那首《冲动的惩罚》:“那夜我喝醉了拉着你的手/胡乱的说话/压抑的想法/狂乱的表达/我迷醉的眼睛……”蓦然见几个蒙面人出竹林向他走来,万凯大惊,很快镇定,他领教过黑社会的这种场面。血液上涌,气顶脑门,这个费霞也太黑了,竟然搞黑社会这一套!赶紧做好防身准备,挨几拳也许没事儿,可千万别碰破皮,他知道,一旦出血是难以止住血的,自己偷偷离开医院的事情就会暴露无遗。挨萧主任批评事儿小,影响了萧主任的治疗计划事儿大。不仅使萧主任难堪,自己也许就真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那几个蒙面人逼近了他,也不说话,挥拳向他击来。万凯躲闪,护着脸、手等暴露之处,身上却挨了拳头。人高马大的他奋力还击。要是过去,万凯还真不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而此时此刻,他确实感到力不从心,心跳得厉害,最终还是一个趔趄倒到草坪地上,头晕目眩,看见阎王殿的小鬼龇牙咧嘴朝他扑来……
目送万凯走后,耿耿于怀的费霞独自喝闷茶。史晓颖来了。费霞没好气,指责她死哪儿去了。史晓颖笑说,陪常兴喝红酒去了。费霞才息了怒气。问她有没有收获。史晓颖摇头,市政府那个副秘书长一直黏着常兴喝酒。费霞问她看见魏强没有。史晓颖说,刚开车走了。费霞更是气恨万凯。想起什么,对史晓颖说,下午她接到史晓颖那上海“表哥”陈加的电话了。史晓颖来了兴趣,让透露点他俩的情话。费霞伸指头戳她额头,他是给我提供地产信息,说中国在建的地产项目总量可能已经达到19亿平方米了,地产行业已经成为中国最强大的“政策游说集团”。还分析了全球经济状况,说美国过度消费,中国过度投资,全球金融市场有不少投机者。
史晓颖笑:“你咋说?”
费霞道:“我说,好呀,你这个经济学博士是放眼全球呀,怎么也不分析一下我现在正投资的宁泉市?”
“他咋说?”
“咋说,‘宁泉市,这……’,他留给我省略号。我就说他,怎么,陈博士,你就只会看宏观呀!”
“怎么,你对他还是没有感觉?”
“没有。”
史晓颖笑,诡诈地:“费总,请你回答选择题,题目是,你打算独身?选择:A,是;B,不是;C,还没有想好。”
费霞乜她道:“打我的软肋呀。”
“请费总回答。”
“我选B。”
史晓颖点头:“好,我们的费总是一定要嫁人的。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嫁人?选择:A,经常想;B,偶尔想;C,极少想。”
费霞笑:“非要回答?”
“Yes。”
“我选B。”
“你选择配偶的标准是:A,专家;B,军人;C,商人。”
费霞思考:“其实嘛,都可以,就看有没有缘分。”
个人的事情确实经常苦恼着费霞,她一直没有遇上能够让她心动的人,公司的事情没完没了,麻烦的事情不断,就拖下来。有时候,她心惊肉跳,可别真成了老姑娘没人要了!她是决不愿意独身的,她渴望有个温馨的港湾让她这只漂泊的小船停靠,渴盼有个可心的男人给她以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