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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些年,有人为我们收拾好的尊严(1)

你是开得慢的那朵花

小女孩跳舞时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她没有柔软的腰肢,动作机械,先天性的疾病让她从小便缺乏自信,同学们笑话她“白痴”,我的心感觉像针扎了一般难受。

所有的孩子都是天使,但总有些天使让我们无法释怀。当初她母亲介绍她来时,校长说什么也不肯收留,小女孩走路有些歪斜,目光呆滞无力,她母亲介绍说:她自幼有病,体质差,但她好学,唱歌、跳舞都会,就是不精。

小女孩胆子倒是挺大的,在我这个陌生人面前,她惟妙惟肖地跳舞、唱歌,十分卖力,满头大汗,她期期艾艾的脚步博得了我的怜悯心,我与校长协商,终于收留了她,校长埋怨我自作主张,会影响成绩的。

而我不信这个邪,我相信天下所有的孩子都拥有智慧的翅膀,只是缺乏爱的引导方式罢了。

我与她母亲约法三章,我在学校里教,孩子要认真学,家长要在家里辅导。

可她母亲却失了约,后来才知道,她母亲是个农民工,从小就不认识几个字,我的天呀,我欲哭无泪。

我格外重视她,生怕她受到伤害,因此,我像只老母鸡一样护着她,而她老是木讷地坐在角落里。上午吃饭时,会分外卖力地吃,吃多了肚子疼,蹲在角落里默默地流泪,有一次, 她竟然忍受了一个下午不哭出声来,当我将胃药给她让她喝下去后,她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难得的微笑。

但成绩却是十分糟糕的,她老是最后一名,一些简单的试题,我教她数十遍仍然取不得效果。同学们嬉戏声此起彼伏,这个孩子的智商的确有问题。

我犹豫不决,决定好好地与她母亲谈一次,我实在教不了她,为此,我已经失去了晋升的机会。

小女孩在一个课间时抹眼泪,我调查后才知:有人骂了她,说她无能,是个废物。

我的心情十分郁闷,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她站在我的面前,努力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老师,我想退学了。”

我想维护她的尊严,却不知道用何词汇来形容,我看到了漫天飞舞的风信子,忽然间走上课堂,对所有的学生说道:“孩子们,你们每个人都是一朵花,有些花开得早,有些花却开得慢,无论开得早晚,都是一朵漂亮的花,都拥有同样的春天。”

话未说完,我早已经潸然泪下,小女孩跑到我的面前,歪斜的身子踉踉跄跄,我本能地伸出手去,抱紧了她,对她说:“孩子,你是开得慢的那朵花。”

那件事情触动了大家的内心,家长会上,以前开过小女孩玩笑的孩子不约而同地向她道歉,家长们自觉地拉起了手,众星捧月般地将小女孩与孩子们围在中间,欢乐地跳舞。一团可爱的风信子沿着窗口游过来,整个教室一下子春暖花开。

每一个孩子都会开花的,只是花期有早有晚,我们千万不要拔苗助长,更不要怨天尤人,我们要学会当春风,作春天,让孩子这朵风信子在自然中快乐地舞蹈,因为他们一笑,便感染了整个春天。

桂花巷31号

青年一直低着头向前走,报复的念头一直占据着他心灵的主导,他择业失败,得不到社会承认,还受到了许多次侮辱,他手头拮据,想喝酒却左支右绌。他终于将目光瞄向了这栋豪华的建筑群,在建筑群的旁边,有一家书店,他佯装成看书人的模样,其实是为了踩点,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桂花巷,这么好听的名字,必须有好看的故事发生。书店老板是个中年汉子,十分殷勤地嘘寒问暖着,问青年要啥书?青年吱吱唔唔地搪塞着,他突然间问道:“这儿有钱人真多,哪家最有钱呀?”中年汉子上下打量着他,看得青年心里直发毛,感觉失口了,他好想收回刚才的冲动。

“你是个做家教的吧?这儿的确缺少一名家教,桂花巷31号,有个女孩子有残疾,只能待在家里自己学习,闭门造车的结局是这孩子的学习成绩不太好,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引荐的,他们家有的是钱。”

青年的心蓦然一动,他放下书来,径直走进了桂花巷31号。

这栋别致的房舍坐落在建筑群中间,显得鹤立鸡群,主人一定是非常有品位的人:我可以以做家教为名,实地勘探,可以趁机得手,他们家有钱,抢到钱以后,自己便从人间蒸发掉,警察上哪儿抓去呀!

想到这里,青年喜上眉梢。第二天上午,青年手心里握着匕首,这是他唯一的武器,他推开了桂花巷31号虚掩的大门。果然有个女孩坐在窗下面看书,她大约十三岁的年龄,一副拐杖放在旁边。门响了,青年握紧了武器,地形他已经看清楚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旁边就是一条胡同,作案后,可以轻而易举地甩掉包袱,轻装前进。女孩说话的声音传来:“您是家教老师吧,张叔叔早告诉我了,有人要过来做家教,请坐吧!”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青年的心有些不忍,他将武器藏在口袋里,不好意思地坐在沙发上,女孩子拄着拐杖为他斟茶。“我语文不好,作文老不及格,您来得正好,自我介绍一下吧,您的长处,哪个学校毕业的?”女孩子的笑容如满月。“我是师范学院的。”青年终于开了口,他感觉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说谎是在作贱自己的人格,他继续说道:

“我的语文很好,正好缺钱花,想做家教。”

厨房的门响了,青年弹跳起来,他的手重新攥向了匕首,一个妇女走了进来,是女孩的母亲。

双方谈起了价格,母亲要求青年每天来两个小时,每小时四十元钱,青年欣喜若狂,差点忘了自己来的初衷。

接下来,青年似乎找到了感觉,他利用自己以前学到的知识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如何当一名好的写手,说到高兴处,他甚至对女孩子介绍了自己以前投稿的经历,还说拿过市作文大赛一等奖,只是后来,青年不敢讲下去了。

女孩的作文水平的确很差,讲了半天,她似乎没有听懂,青年耐心地讲解着,不时地拿起笔来,煞有介事地画步骤、讲方法,不知不觉间,两个小时过去了。

对方付了报酬,青年离开桂花巷31号时,看到了那个书店老板正站在太阳下面用力地叫卖着,青年冲着老板苦笑着,他没有上前。

青年第二天再来时,扔掉了匕首,他觉得再等等吧,时机尚不成熟,再观察一下地形和他们的人脉以及逃生的具体方向,那个老板好像十分在意自己的行动,这时候动手,等于自投罗网。

青年为了应付第二天的讲解,无奈之下,翻出了自己以前发表过的文章,他整理成册后,于次日将文章拿给女孩子看,女孩子看得兴高采烈地说:“你的文采真是好,为何不坚持下去呢?”

青年搔搔头,说道:“我没出息,半途而废了,你可要坚持下去。”

青年来了一周后,不想再对这家人下手了,她们心地善良,特别是女孩子,用心在学,十分虔诚的模样,她的母亲也是问长道短,拿他当成了弟弟来照顾。

青年是在一念之间决定改邪归正的,年轻人的心灵沉浮,没有固定的成熟的逻辑思维,很容易受周围气氛的影响而左右自己的行动。青年就是因为失业后,一度与一帮混混们住在一起,江湖习气开始严重。

青年不辞而别,他下决心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他拿着女孩家人给自己的工资开了家街头小书店,由于地理位置重要,生意竟然极好,半年后,书店规模扩大了,他成了名副其实的老板,他经常想着桂花巷31号的母女,遗憾的是,他竟然不清楚她们的故事。一个周日的下午,阳光伴随着春天的芳香搅闹着世间万物,青年请人帮忙照顾店门,他买了礼品,兴冲冲地去了桂花巷31号。书店换了老板,一个年轻人在照顾店面,青年径直推开了桂花巷31号的大门。

窗口下,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女孩子正在欢快地跳着舞,她修长的腿,纤细的腰,一个男子,正在她的旁边指点着,女孩的母亲,正在院子里打拳,铿锵有力的和谐音符。

男人看到了他,站起身来迎接,青年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女孩子跑了过来:“老师,您来了,对不起我骗了您,其实,我的作文好得很,老拿班级第一名,还有,我不残疾,是我爸教我这么做的。”女孩的父亲站在阳光下,满脸微笑着:“当时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于是,我设计骗了你,没有恶意呀,我就是想将你引入正途,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你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青年突然间脸如红云,好半天后泪如雨下:“叔叔,我差点害了你们全家,我的怀里当时藏着匕首。”旁边的母亲说话了:“知道,没事的,你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吗?我是市跆拳道队的总教练。”桂花巷31号,洋溢着爱的温暖与阳光。青年是怀着感恩的心离开的,他会用一辈子时间记下他们一家人,是他们精心设计了一份爱的谎言,用一份关爱,挽救了一个青年,引导他步入了生命的康庄大道。

点绛唇

青春期的女孩子,通常以自卑的形象出现在自己心仪的男孩子面前,她们脆弱得如同弹过的玻璃球,稍微经过时间的手,便瞬间光怪陆离。她不爱说话,学习成绩也一塌糊涂,在老师的眼里,她宛如一尊中看却不中用的佛像,在自己的天空里等待一场期待已久的经典膜拜。没有人在意她懦弱下的美丽,除了他。男孩子竟然是个化妆爱好者,抽屉里塞满了唇膏,他通常以焚膏继晷的姿势折磨那些可人的化妆品,也将自己的眉修成了银针,纤细无力却小巧曼妙,一沙一尘埃,三起三落间,蔚然成趣的修长,毫无收敛的浓淡便绽放在她的面前。她这样想,如果有一天,他能够为自己化一次妆,一定会成为自己人生路程上的传奇。

这个机会终于破天荒地来临了。学校组织比赛,他是化妆者,强者自有强者的地位,他为每位上台演讲的学生精心准备着装束,轮到她了,无可无不可,她之所以报名参加,只不过是为了赢得他的眷顾罢了。

青春里的孩子,许多行为不受自己的控制,有时候,一个眼神竟然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观。他为她精心准备着,脸上化了淡妆,和谐可爱,他专注于她的唇,将她修饰得宛如人间仙子,不浓不淡,不嗔不怪,不笑则已,一笑倾人的那种。

他的执着惹来了一段冷嘲热讽,他将她当成了艺术品,绘的时间最长,达到的效果最好,与她口若悬河的演讲相映成趣。演讲结束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竟然疯狂地跑上前,与他热烈地拥抱。

在这样的年纪里,注定这样的故事会被人改写,学校里关于他们的故事疯狂流传,就好像一段故事,被人添枝加叶,添油加醋,一发而不可收。

一记耳光,惊醒了她的美梦,妆束纷纷零落,而他的嘴角却溢出了常人难以察觉的冷笑。

她转学了,这是所有的初恋故事的统一版本,家长害怕过早地涉足爱的领域,老师恐惧于学生们对爱的执着,从此以后,学校里连化妆的机会也不给了,他只好给男孩子化妆,给自己化妆。

毕业那年,他竟然重新遇到了她,她已经出落成了一个标准的东方美女,梳着公主头,有轻微的唇彩映现,男孩子上前,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落寞。

她优雅地感谢他,改变了一个女孩子的半个人生,是他的化妆,让她找到了自信,激起了她对自己潜力的渴望,自己原来也是最美的,只是平常无意中将自己装进了麻袋里,不为外人知,不被自己识罢了。

他没有想到,一段化妆的经历,竟然改变了她的志向。而他则苦笑着,她其实不知,他那样做,完全是出于一段苦痛的想法,他一直抽空帮在殡仪馆工作的父亲化妆,他想施展自己的爱好,一时间却找不到适合的对象,他为班里所有的人都化妆,唯独对于她的妆束倾尽了所有的谨慎与专注。

一期一会的青春,其实不需要过多的关照与爱慕,就像古代女子的唇彩。在笑不露齿的年华里,好歹遇上了,好歹忘了吧,记得不记得,都是你我青春的疼与挣扎。

每个人都收到一份礼物

我不敢坐在阳光下面,我害怕刺眼的光芒会刺痛我脆弱的双眼,我得了严重的白化病,皮肤苍白无力,由于缺乏黑色素,发如雪,心如盐。在班级里,我是一个十足的弱者角色,每逢班里安排座位,我总会选择无人问津的角落,那儿是我的天堂。我本是个天生爱笑的角色,但上帝不给我适当的发挥余地,我不敢在同学面前示意自己的心事,我害怕得到他们的白眼与怨怼。在整个班级里,我没有朋友,上体育课时,没有人愿意与我手拉着手,他们害怕我传染给他们无尽的病痛。除了汪小溪。他是我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我的苦恼他尽知,他曾经信誓旦旦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放心吧,看我如何施一个小伎俩,让你成为众人眼里的宠儿。我投过去感激的目光,不管结局是成功抑或悲哀,能有这份爱心的人,已经是我的天使。儿童节到来前夕,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因为各怀心事的少年,都在想着准备一份礼物送给自己,班主任老师甚至布置了任务,要求大家互送礼物。我只送了一份礼物给汪小溪,因为他是唯一懂我的人。汪小溪则迟迟不回我礼物,我心里惴惴不安,害怕这世间唯一的知音也会离我而去,我郁闷、不得志,终日郁郁寡欢起来。还差一天就到儿童节时,汪小溪的礼物姗姗来迟,他只写了一封信,信上竟然这样写着:我美丽的天使,相信我吧,儿童节后,你会得到无数人的青睐。我知道他是在宽慰我,有了这份信任与爱心,已经够了。儿童节当天的晚会上,我努力地表演着,汪小溪是我唯一的观众,我想用这样一个用心的表演送给汪小溪,祝愿他儿童节快乐。

六月二日那天上学的路上,我偶遇了班上的几名同学,他们见到我,围了过来,冲着我傻笑,还将手里的油饼给我,这种天上掉下的礼遇让我突然间潸然泪下,他们纷纷安慰我,说他们会与我成为好朋友的。

幸运的是,从那天起,班里几乎所有同学的态度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们与之前判若两人,与我的友情也由感性上升到了理性,我们甚至互送礼物。风生水起的友谊,简直让人幸福到了极点。我不知道汪小溪用什么方式让我的友谊之花处处皆是,但我明白他的用心良苦,我更加钦佩他说话时的表情,理智却不缺乏高傲,成熟却尽显善良。我一直想问他这件事情的细节,他却迟迟不说出来,他只是告诉我,用学习成绩与一个开朗的性格回报我吧,相信你就是自己的春天。

我却这样做了,整个小学和中学,我都是在报恩的天空中完成了自己的学业,我要用百倍的努力,回报汪小溪对我的深情,也许他送给了大家一份神秘的礼物,或者是他掏钱请了大家的客,让他们对我保持友善,无论如何,我都感激他。

中学毕业那年,我意外地收到了汪小溪的来信,信是他母亲写的,信中这样写道:汪小溪已经走了,他自小便有严重的白血病,他乐观友善,你是他唯一牵挂的人,他与你同病相怜,他让我告诉你,一定要活下去,当作一项任务活下去。还有一张纸条,是当年汪小溪送给所有同学的一份礼物,上面这样写着:“你知道班里那个皮肤白皙的男孩子吗?我对他做过调查了,我问他班里最棒的同学是谁?他竟然说是你,你看,友谊的力量是不是十分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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