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的意见就这么多。”沁兰端起茶碗,浅啄一口,调整气息,好整似暇地看着他。
对方支愣着双眼,似乎除了下意识回答一个“哦”,什么都忘了。
“如果没什么事,掌柜可以先走了。不过还要夸一句,你记性真好。”
一句话让他回过神来,用扑地趴在案边一通疾书。
别说,这人脑子也不是一般好使。写好满满一叠后给沁兰过目,除了一些细微处是重新问过,几乎把她的话背了个全。
“小姐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小人就先告退了。”他激动地声音都打抖,而且明显不复先前的质疑,话里行间都是信服。
沁兰点头,他行礼欲退出去。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金利。”苦笑。这小姐也个性,感情要不是今天来这么一出,自己连名字都可以省了。
难怪二爷交代把钱庄交给她时一脸自信:“只要是她,我就放心。”
沁兰板起面孔,不怒而威:“金利,既然你对二爷忠心耿耿,有些话我就得说。”
金利心知自己做的手脚被发现,理亏地恭敬受教。
“像你们这样蒸蒸日上的商家,成败关键在谁?”
他想了想,试探道:“二爷?”
“不。是你!”沁兰目光犀利直指。
“我?”
“很多人都认为成败皆在掌权者一念之间,其实不然。否则为何千挑万选,培养你们独当一面?如果只是撑门面,那没有非谁不可的道理。所以,今日即使你面对的不是我,也丝毫不必担心。因为于你,真正的责任不是挑老板,而是替生意把脉,替主子分忧。”
她把账目丢在桌上,金利掀开一看,只要被他改过的地方都被改动。
“我欣赏你的想法,却不赞同你的作为。二爷既然说了,那我暂且接下。但有言在先,我只拿应得的部分。时间一到,物归原主。”
该说的说完,沁兰不再言语。
本以为她会教训一顿,谁知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金利心悦诚服,惊为天人。
想着刚刚记下的一沓,他急切地想要回去召集众人商讨,忙不迭告辞离去。
他前脚离开,霁月后脚端进药碗,浓烈的药香抵到沁兰鼻尖,她嗓子眼就反射性的痒痒。
“您看,还说屋里一暖就好了。又咳了吧?”霁月嗔怪。
沁兰皱着眉头看了看黑乎乎的药汁,嘀咕:“喝就好,一停就差。真不知是毒还是药。”
记起什么,想起身又作罢,自言自语:“都怪刚才那家伙,一打岔都忘问有没有消息了。”
霁月在旁也替她心里叹一句:“舒公子,求您早点出现,别让小姐挂心了。”
对有些人而言,时间是静止的。
许是人生路上没什么变化,总在原地徘徊,所以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只是从秋流到冬,从冬又绕到春,一个一个的轮回。
日复一日的等待让她忘了自己最初的执念。
她时常想,或许不是为了要见谁,只是念旧的人等待一个回应罢了。
待山雪消融殆尽的季夏时节,老连叔捎信叫他们早些进山,也许能占得先机。
一行人满怀期望驾车而去,却在山路上遇见折返的求医人。
“唉,今年又没期望了。”他们说着,怏怏下山。
等到了地方打听,原来是神医未归。
“这可如何是好?”霁月急的快哭了。
小姐的病全凭一日四顿的药压着,不但要忌口,药效也与日递减。
如此一来,哪能再等到明年六月。
“神医府上就没人吗?哪怕求一粒药也是好的。”
旁边有人笑她:“小姑娘,你以为这里要进便进啊?回去吧。明年再来碰碰运气。”
霁月眼袋里装洋葱,经不住挤,结果蹲在石阶上嚎啕大哭,比沁兰自个儿都伤心。
直到被乔生硬拽进车里还在梗着脖子抽泣。
“今年公子不打算开山门了么?”一个稚音悄声询问。
“恩。”应声之人不由转目。
崖边男子长身玉立,一身白衣与远处山雪融为一体。
“可是,怎么能把所有患者拒之门外呀?先前有个女子哭得好大声,想必有亲人病得不轻。要不,咱们偷偷放那女子上来吧?”女童眨巴大眼,嘟着小嘴,娇俏可爱的模样会让人不由爱心泛滥。
若她是夏花一枚,那对面人此时就好比寒冬骤雪,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只见他长指一竖,斩钉截铁:“回你姐姐那。没事不准乱窜!”
女童吓不住,冲他做个鬼脸,气呼呼道:“哼!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