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毒没有解药,我们反正活不成了,不如跟他拼了!”
听说鹤涎香没有解药,江湖人士都愤怒了,纷纷叫嚣着要和陈聪同归于尽。
“这里几百上千条人命,如果我陈聪有幸,能和大家一起同归于尽,倒也算是为我家主子做了件好事。须知江湖上少了诸位,那么要夺得整个江湖,我家主子就犹如探囊取物那般容易了。诸位还有家小,想必也舍不得就这么死了吧?何况,鹤涎香现在没有解药,并不代表将来没有解药,诸位说——是吗?”陈聪目光中透着自信,似是对各人的妥协胸有成竹。
果然,全场人都安静下来,虽然仍是一脸的愤怒,却也不得不认为陈聪说的有道理。鹤涎香现在没有解药,不代表将来没有解药。只要药王谷的秘制续命丸可以压制鹤涎香,那么他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最重要的是,用这几百上千人的命,去换陈聪一人的命,实在是太不划算了。就算要同归于尽,也得知道陈聪背后的主子是谁——只有跟陈聪的主子同归于尽,才算是报仇雪恨了。
“你家主子果真是擅于揣测人心,看来这一次,他对这金川的宝藏……是势在必得了。”凌婉容暗暗运功,发现体内毒素的确是鹤涎香,不由得有了些不悦。
那晚,上官洪煜可没提到这一点,而他如今这么做,分明就是不信任她,给她出其不意的一击。恰巧她的脾气有点不好,上官洪煜不仁在先,可就怪不得她不义在后了。
陈聪对凌婉容还算客气,点头道:“我会将凌楼主的夸奖,转告给我家主子的。”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回去!”凌婉容话音刚起便一拍扶手,从座位上轻盈腾空,左手凝聚了近五成内力,疾速奔向陈聪。
在场之人都有些吃惊,这凌婉容也太不要命了!明明身中陈聪的鹤涎香,却还敢对陈聪出手,难道她不怕毒发身亡吗?还是说,她有这个自信解了鹤涎香之毒?
独孤嘉鸿目露赞赏,心道这女子果然不是平常人,胆色和智谋都令人欣赏,而她一身武功也算得上是大安朝数一数二的了。难怪……连无比隐忍的当今皇帝,也甘愿露出真正实力,只为招揽她和容贤楼了。
陈聪略有迟疑,捉摸不透凌婉容到底是何意。主子那边说,这次是和容贤楼合作的,连暗道火药也都是容贤楼副楼主准备的。那么凌婉容现在来这一出……是做戏?
凌婉容的招式极快,处处透着阴寒之气,此情形容不得陈聪有太多时间考虑。就在凌婉容如影随形对他出掌之时,他终于确定了凌婉容只用了五成内力——别说五成,就是十成,凌婉容恐怕也只能伤他三分、自伤七分。
陈聪微微一笑,终于不再躲避,而是也拿出了六成内力与凌婉容一掌对了上去。如此,他可以让凌婉容知难而退,也能让在场人不要再自不量力,更不会违背主子命令伤了凌婉容。
就在这一瞬间,陈聪突然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因为凌婉容的唇角……突然弯起了一丝满意而诡异的弧度。
“来不及了。”凌婉容弯着红唇,在两掌对上之时轻吐此言。
因为凌婉容这句话,陈聪瞬间加了三成内力进去,谁知他却估算错误,凌婉容仍然是五成内力与他对掌。
‘砰’的一声,陈聪后退了三步,凌婉容则直接被震飞了出去。而她左臂上的衣袖,则直接被震了个粉碎,露出了如凝脂般的肌肤,以及那雪白中的一点朱红。
陈聪的九成内力,对上凌婉容的五成内力,可想而知凌婉容会伤得多重。
“小师妹!”莫君贤大怒,几乎与沈陵政等人同时飞身上前,接住了被震飞的那抹白影。
‘哇’的一声吐出鲜血,凌婉容虚弱地冲他一笑:“没事,我是故意的。”
故意引陈聪与她对掌,故意惹陈聪临时增加功力,故意只以五成内力对他九成——她一受伤,陈聪定然免不了上官洪煜的责罚,而她对江湖人士则有个交代了。
一来,她可以明白的告诉上官洪煜:她凌婉容是有脾气的,原先说好的事情有了变化,那么她就要予以反击,就算牺牲了自己也毫不在意。
二来,她可以明白的告诉江湖人士:她和陈聪不是一伙儿的,所以她宁愿受如此重的伤,对陈聪下药王谷最厉的毒。
三来,她可以明白的告诉天下人:她凌婉容是清白的,她从来就不是上官谦的女人,左臂上那朱红的守宫砂可以作证。
“那红色的一点是……”人群中,有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响了起来。
“白痴!那是女子的守宫砂!”
“啊,这么说凌楼主还是……”
莫君贤和沈陵政的冷冽目光立刻射了过去,成功使得闲言碎语瞬间停了。而莫君贤紧接着就脱下了外袍,披在了凌婉容的身上,将她裸露在外的左臂给遮住了。
“楼主,属下等为楼主运功疗伤。”沈陵政目不斜视地说道。
等凌婉容一点头,他立刻挥手让右护法以及南北堂主上前来,一同坐下围着凌婉容替她运功疗伤。
莫君贤缓缓站起,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陈聪,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小师妹长这么大,只有一群不长眼的混蛋伤过她——而他们,已经被我一刀一刀,割了肉,喂了狗。”
一阵阴风唰地扫过,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江湖中不少高手,早已领教过这位副楼主的厉害,此刻也都知道他所言非虚。
就在莫君贤阴沉着脸,一步步逼近陈聪的时候……
陈聪终于支撑不住地半跪了下来,脸色愈发苍白,额上斗大的汗珠滴在了地上。他左手一撑地,所有人顿时发现——他的左手,整个发黑发乌了!
“他中毒了!”
“啊,我明白了!凌楼主刚才一直和他周旋,就是想引他出掌,这样就可以用内力将毒送入他五脏六腑之中了!”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位受伤的巾帼,纷纷带有感激和敬佩之意。试问在场中的男人,又有几个能做到像她这样——不顾自己已经中毒,不顾自己将会受重伤,也要反制敌人呢?
莫君贤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小师妹不是和上官洪煜合作、想取得上官洪煜的信任?为何现在又牺牲如此之大,要给陈聪下毒?难道她不怕……前功尽弃?
此时,凌婉容已经慢慢地调理了内息,脸色也好转了许多。
待沈陵政等人收了功、扶她站起之后,她才对沈陵政吩咐道:“陵政,去把每月一发的解毒丸给他。”
“是,楼主。”沈陵政走上前,将一粒解药丢在陈聪面前的地上,头也不回地又回到凌婉容身边。
凌婉容擦去嘴边血迹,看着哆嗦将解药拾起的陈聪,嘲讽地笑道:“一毒还一毒,如果你家主子肯损失你这员大将,我凌婉容这伤也就值了。”
陈聪手一抖,犀利的视线看了凌婉容好一会儿,才终于在一阵剧痛中,将沾上灰尘的解药吞了下去。
这个女子,真的不好惹。
因为,一个连自己也不肯放过的人,还有什么能够战胜……
陈聪,是个聪明人。
正因为他聪明,所以他一下子就领悟了凌婉容的意图。他是头一次被人算计得如此之惨,似乎一切都在这女子的掌握之中。
他不得不佩服她的计算之精确——她认定了他会与她对掌,因为他不敢伤她,所以只敢震退她。然而她就利用了他的这个弱点,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了她,还使得他也中了毒。
现在,她成了女英雄,他则成了丧家犬。
苦笑了一下,陈聪待那剧痛消失后,缓缓起身缓缓开口:“凌楼主好胆识好手段,陈聪服了。不过,就算是我死了,凌楼主似乎也没有任何好处。”
“呵……”凌婉容一声轻笑,目光挑衅地看着他:“你错了,我对你下毒,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好处,我只不过是讨厌被人威胁罢了。你家主人敢对我下毒、敢对我容贤楼的人下毒、敢威胁我容贤楼的人,他最好有被我反扑的觉悟!”
一甩血染的白袖,她疾言厉色起来:“我容贤楼,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向人低头!”
就在她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莫君贤、沈陵政以及各容贤楼高手,异口同声地重复了她的话:“我容贤楼,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向人低头!”
众酷男的声音俱是以内力传出,于是便有了响彻山林的效果。那绝不屈服的决心、不可一世的冷傲、霸道凛然的气势,竟与凌婉容如出一辙,让在场不少人心中暗暗惊叹:果然不愧是容贤楼的人,真是比传说中的还要令人折服!
陈聪呼吸一滞,突然就明白了凌婉容临时反戈的原因——敢情,她是在不满主子对她下毒!因为计划中没有这一项,也可以说是主子隐瞒了她,所以她在表达她的不满!
暗自心惊了半晌,陈聪才勉强笑着说道:“容贤楼果然不愧为江湖中第一组织,不过,我家主人并没有与容贤楼为敌之意,只是情非得已,还请凌楼主莫要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