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说的话屏儿都记下了。”陈贵妃越发地柔顺。
一时气氛回暖如春。
“都说萧天成狼子野心,不满足所得的权势才谋反,现在看来,倒更象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楚清欢淡声道。
“事实本来就是如此。”夏侯渊用一种有些奇怪的眼神看她,“十四年前萧天成在宫中偶遇初进宫的陈贵妃,便一见倾心,之后曾求皇帝转赐给他,只因这事历朝未有,陈贵妃亦不允,皇帝便没有成全他,事后虽然无人敢提起,但你也该知情。”
“你都说了事后无人敢提,更何况那时候我还小,不知也是情理之中。”楚清欢轻描淡写地带过,将问题抛回,“倒是你,对文晋的事倒是了解得清楚。”
夏侯渊只是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楚清欢也不言语,只望着伏在萧天成膝上的陈贵妃,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果真要为了萧情,或者说为了她而委身于萧天成?
此时双方都在等待,她也在等,等着最佳的时机。
忽见陈贵妃袖中一道微弱的反光闪过,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得分明,那是一种——利器?
未待她细想,只见刚刚还温顺得如同一只兔子的陈贵妃,突然从袖中拔出一物朝沉浸于温柔中的萧天成扎去,对准的正是刚才所靠的胸膛。
事发突然,谁也没看清那是什么,很多人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楚清欢看见,那物件颜色发暗,看不出是什么武器,形状却是十分尖锐。
“陛下!”朱高能与那男子大惊,连忙近前查看,朱高能更是一掌挥出,将陈贵妃重重打飞出去。
“姐姐!”
“娘娘!”
跪在地上的其他人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将陈贵妃抱在怀里。“保护陛下,将反贼统统拿下!”朱高能一声令下,御林军忽拉一下上前,将萧天成护在中间的同时,枪尖都指向了地上手无寸铁的人。
陈贵妃头发散乱,脸上身上全是污血,但神志十分清醒,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此时蕴含着一种决绝之色。
她抬头看着被人墙隔开的楚清欢,眼角含泪,却是笑颜如花:“情儿,一定要逃出去,你父皇母后的仇,你皇兄皇妹的仇,还有我们这些人的仇,都等着你回来报!”
随后,她转向身边那些陪伴至今的人,问:“我刚才所为,你们可觉得有错?”
众人含泪答:“没有错。”
“你们可怕死?”
“不怕死。”
“好。”陈贵妃宽慰地笑着点头,转眸看向萧天成。
那边,萧天成在朱高能两人的扶持下靠坐在宽椅上,气息沉重,胸口血流不止,手中却拿着刺伤他的兵器。
楚清欢此时看得清楚,那并非什么兵器,只是一块打磨得如同针锥的石块,若是以她的臂力,对准心脏这么一下扎下去,对方必死,只可惜陈贵妃臂力小,扎不了太深,只令萧天成重伤。
多日筹备,只为今日,陈贵妃早已存了必死之心。
“屏儿,你果然还是这般狠心。”萧天成喘着气,脸色在明亮的灯光下惨白,更显阴沉,“将她抓过来,其他人,就地处死。”
“萧天成,你以为他们死了,我就会独活么?”陈贵妃挣扎着站起,挺直脊背。
“你若敢死,朕就让他们比死还痛苦。”萧天成阴森一笑。
御林军轰然而上,将陈贵妃与其他人蛮横地分开,将她拖到萧天成旁边。
“萧天成,你卑鄙!”陈贵妃咬牙啐出一口血。
萧天成只沉着脸,挥了挥手。
楚清欢握紧了手中的刀,作为杀手,多年训练出来的理智和冷酷告诉她,任何时候都不能感情用事。
但若是这些人为她而死,她做不到不管。
夏侯渊紧抓着她的手,眼眸一直淡淡地望着前方某个方向。
朱高能下令:“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长枪举起,指向毫无反抗能力的宫人,亦指向夏侯渊与楚清欢,此时的萧天成,将夏侯渊也列入必杀之列。
夏侯渊却对着一直凝视的方向蓦然发出一声喝令:“杀!”
简单的一个字,杀意无限。
顷刻间,就是御林军即将杀人之际,他们的身后,那些没有被灯光照射到的漆黑死角,无声地挥出数道夺命的刀。
没有呼喝,只有兵器破空之声,所到之处,惨叫连天,血雨纷飞。
“走!”夏侯渊一振马缰,俊马疾奔,冲散包围。
御林军突遭后袭,阵脚大乱,楚清欢俯身横刀,一刀便是一道血光,她沉眉冷目,朝那些愣怔在原地的宫人喝道:“快跑,出宫门!”
一经提醒,众人抬腿便跑,跑出几步又想起什么,纷纷回头,绝望而两难地望向陈贵妃。
“跑,跑出去,别管我!”陈贵妃怒喊,眼神从未有过的严厉。
在这样的目光下,所有人心头一震,咬紧牙关发足狂奔。
“想跑?”萧天成冷笑。
朱高能会意,抬手一招,“弓箭手,准备!”
与夏侯渊的随行手下交战的御林军听到口令立即向两边退去,宽敞的大道上,视野立即清晰。
楚清欢回头,看到那些人跑得跌跌撞撞,眉头紧紧皱起。
“尽你们最大的努力往前跑,谁都不许回头!”楚清欢断然抽回被夏侯渊紧握的手,转身跨坐在马上,与他背与背相抵,横刀在前。
“你做什么?”夏侯渊怒声回头,“知不知道此时不是讲感情的时候!”
“我知道。”她点头,事实上,她比谁都清楚什么是冷酷,“没有下次。”
“放箭!”朱高能令下。
成百上千的羽箭自后方射来,夏侯渊俊眉紧拧,为她打落射到跟前的箭簇,他的那些扈从更是无需他下令,早已结成一排挡在他们身前。
流矢无眼,跑在前面的人依旧不能幸免,不时有人倒下。
而护卫的人,也不时有人中箭受伤。
楚清欢回头看到其中一小半人已跑过第一道宫门,再看前面,箭矢射到跟前时已失了力道,心知已出了射程之外,抬手重重一拍马屁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