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头伸手去够手机,还没有翻到保安室的电话窗户就被消了音的枪打破。外面伸进一只手开了门,把她从驾驶座上硬生生扯出来,粗暴地塞进了旁边的车里,另一个人甩开门,把安全气囊塞回去,脚插进车里坐进去,拽过门关上。倒车,车身一甩一百八十度转弯和相撞的无牌车一起驶向车库。
颜辛坐上的车滑出小区,门口已经被控制住,整个过程畅通无阻。
血渐渐渗出来,颜辛动了动腿,旁边的枪就指过来,沉声警告:“别动。没有保险,走火自负。”
拿枪的人三四十岁,长脸,鹰钩鼻,眼睛深深凹进去,目光凶恶得瘆人。颜辛被他们夹在后座中间,刚才的人放下枪,替给她一沓纸巾:“脸上的血擦干净。”
颜辛不敢违背他的意愿,这种时候任何小动作都会引起对方的不满,她顾不得伤口感染,从创口往下擦拭,“鹰钩鼻”从副驾人手中接过照片,抬着她的脸对比,问她:“你叫什么?”
“颜辛。”
“鹰钩鼻”没再说话,用黑布缠上了她的眼睛。
医院里关于千金小姐的风声很快就被压下去,颜思恬干坏事被颜远山禁了足,事情就这么平息了。颜远山做了肾透析就把身边的人都支了出去,单独把辛妍艳留在身边,嘘寒问暖:“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辛妍艳怯生生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地说:“姨父,你要想问我姐的情况就直接问吧。”
颜远山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一愣,温和地笑出来:“你误会了,我就是问你。据我所知你家境不是很好,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说,不要怕麻烦,只要你说能做到的我一定都满足。”
辛妍艳属于投降派,轻易就能被策反,不是中意那些糖衣炮弹,而是看着谁都像好人,特别是她的姨父人又温和又有钱关键还关心女儿,她表姐为什么整天把他当仇人对待呢?明明只要有个家很好了,何必拿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出来说呢?辛妍艳摆着手说:“不用了,谢谢您关心,我还好。”她想了想,又问:“您是转到这边医院来了吗?”
“不欢迎吗?”颜远山微笑着问。
“但是我姐现在已经不在这儿上班了啊。”辛妍艳有点心虚地说,毕竟事情闹成今天这样也有她的因素在里面。
颜远山的表情有了破绽,叹了口气,疲惫地说:“我也没想她这么快认我。你让她回来吧。我明天就走。”
辛妍艳有点尴尬了,说:“她说她辞职就不会再回来了。”
颜远山皱眉:“她是已经找到下家了吗?现在有着落了吗?”
“我不知道诶。她让我不要给她打电话了。”辛妍艳把知道的巨细抖搂得干干净净,除了颜辛的忠告几乎复述了一遍。
颜远山不知道再问什么,关切地问了几句就让她出去了。
颜思恬为颜远山袒护颜辛的事大发脾气,气得都快疯了,在房间里到处砸东西,颜远山的特助看不过去,扒着她劝她息怒。颜思恬“啊呀呀”一阵狂跳,跺着脚弹到床上,气闷地问身边跟随的人:“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几个人唯唯诺诺异口同声地说“是您”。
“那我爸为什么袒护那个小贱人!”大小姐怒目圆睁,分分钟可以喷火。
手下的人知道她的脾气,后背直冒冷汗,尽量捡好听的说。
“她是小人得志,您大人有大量不用跟她这种人计较。”
“就是就是啊,气大伤身,况且来日方长,日后走着瞧。”
公主大人可算消了火,颐指气使地说:“给我去查一下她身边那个小跟班。”
“哪个啊?”
“哎呀你们蠢死了!”颜思恬都快被他们蠢晕在厕所了,“就是那个辛什么什么的,不是叫你们‘请’来过吗?!”
哦!众人恍然大悟,领命去查,刚迈出门又被主子叫住,公主大人发话:“你们顺便把那个贱人也查一下。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查清楚!”
阴冷昏暗的室内只有一窗光,斜斜的全部投射到一个人身上。
颜辛一手掐着脖子,一手撑着地干呕,前胸的衣服全湿了,混着撞车时的血,面如死灰。她手腕上被铐着大铁链,比拴狗的还要粗一倍。她还喘着气下巴就被人捏住,看守她的人又换了一个,拍着她的脸问:“还绝食吗?”
高大的男人此刻蹲着,以和她差不多的高度说话,看都没看身后就摸到箱子,把一箱水以圆周运动的方式拖到她面前,顺手拎了一瓶出来,晃了晃,自己抬了抬下巴,笑着说:“还喝水吗?”
看着她神志不清的样子,摇了摇头,垂下头假惺惺地叹气,“你这又是何苦呢。夫妻不是应该患难与共吗?你现在这么可怜他都不知道,只要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或者退一万步,你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我你就解脱了。”说着顿了顿又低低哄诱,“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他死了你可以找别人,可是命只有一条。你看中他什么了,相貌?金钱?你想要的我一样可以给你啊。”
颜辛气息奄奄,半晌抬头告诉他:“我要的,除了他,谁也给不了……”她的声音难听粗哑,可是爱却无所遁形。所以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也不会让你伤害他。
她说完就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审问她的人得不到想要的结果,站起身,和不远处的“鹰钩鼻”对望一眼,手从前额插进头发里,慢慢摸到脑后,闭上眼对身后的人冷冷的说,“把她吊起来!”
两个训练有素的男人连忙上前,一个去解锁,一个拿绳子绑她的脚踝。
绳子绕过房梁,颜辛身子被倒吊着高高挂起,手机从口袋里掉出来。竟然还完好。
“审讯者”捡起地上的手机掂了掂,阴冷的目光扫向她,露出一个笑,轻轻地问她:“你身上还藏着这个啊?”
“鹰钩鼻”坐在阴影里,沉沉发话:“看看联系人里有没有他。”
“审讯者”会心一笑。
开机后需要密码。
“说吧。密码是什么?”
颜辛大脑充血难受的要紧,紧闭着泛白的唇不开口。
他看着她的态度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轻飘飘地说,“你自己放弃了一个机会。”说完把手机扔给旁边的人,“插上电脑,破译出来。”
十分钟后“审讯者”翻到压箱底的一个无备注的号,得意地看着颜辛微微一笑,没有袖子还是扬扬手,拨出去。
对面铿锵有力的声音证实是军线无疑,他也用相同的语调回复,“三分钟内叫你们队长接电话。”
空闲的几秒,一伙的人抬来了盛着五分之四水的大水缸,不到三分钟就有人接了过去,他含笑开口:“你好啊战神。好久不见,我回来了。”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回头看了眼颜辛,然后笑着、像老朋友一样说,“我问候一下你啊,哦,对了。我忘记说了。你女人现在在我这里。本来应该是你尽地主之谊的,但我还是非常热情的款待了她。”
“不要这么生气嘛。话可不能说这么早。我们是多少年前的交情你应该记得。你们有没有训练水下科目?平时和老婆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教一教呢?没有的话我可以帮帮你,真的不用谢了。”说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然后把手机开成免提,那边默契地一松手上的绳子,紧接着就是“噗通”一声。
“36号仓库,随时恭候大驾。”
挂了电话他就让人把颜辛提起来,走过去,卷着她湿漉漉的头发问:“有人来救你了,高兴吗?”
沈嵁这边挂了电话拳头紧握,指节都泛白了,咬着牙命令了一句:“紧急集合!”
颜辛她不会游泳……难道他要重蹈父亲的覆辙了吗?
冯剑豪赶过来看见沈嵁,看着他的样子大为震惊。他双目赤红,眉头紧皱。
那是眼泪吗?拥有一颗刀枪不入铁血心的男人居然哭了,一个向来只流血只流汗的男人竟然流了泪。
事发突然,全队由战备状态调频为战斗状态,队伍是集合整齐了,可是方案还没拿出来。冯剑豪看出点端倪,他已经进入近似疯狂的状态,完全在打乱仗了。那个以代号“秃鹰”为首的雇佣兵团伙五年前风起一时,被沈嵁带兵拔掉了爪牙,如今卷土重来,眼见着就要东山再起,势必力量雄厚,不然也不会这样公然挑衅。怕就怕沈嵁这时候自乱阵脚,又听不进劝,那可就真糟糕了。
好在沈嵁长舒一口气,深深吐息后就镇定了下来,开始部署作战方案和步骤,指挥调取资料。
沈嵁此刻其实心急如焚,但是什么都比不上真正营救她重要。但愿上天厚爱,他的铤而走险能将她完完整整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