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珍不敢再逗留,踱着高跟鞋,慌慌张张离开了朱皓的办公室。她刚打开门,正好撞见韩来雅走了进来。金家珍露出求救的表情,韩来雅却向她使个眼色,示意她赶快离开,别再惹朱皓不高兴。
韩来雅走到办公桌前,看着狼狈不堪的朱皓,她匆忙抽出纸巾,为他擦去脸上的咖啡。她焦急之情溢于言表:“朱董,这咖啡没烫着吧?金家珍小姐实在太冲动了。最郁闷的是……”她狠狠瞪了可心一眼,“有人始作俑者,连累你被泼咖啡,却还像木头一样站着,简直是没心没肺。”韩来雅为朱皓鸣不平。
朱皓并不领情,他回绝说:“来雅,今天我听的脏话太多,你还是闭嘴吧。”
可心看着这情景,咬了咬嘴唇,故作镇定地说:“那我下去了。”她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今天一整天,她心神不宁,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到了下班时间,她无精打采地去到公交车站候车。金家珍又出现了,可心觉得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等了你一整天。”金家珍不改傲慢的口气。
可心无可奈何地说:“我想,你找错情敌了,我和朱皓除了上司和下属之外,并无任何关系。”
金家珍耻笑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她气焰十分嚣张,“除非,你辞职,离开朱颜集团和朱皓,我便会相信你们。”
可心不怒反笑:“要我离开?那不正是说明我做贼心虚吗?金家珍小姐,我明确地告诉你,不管你再使尽浑身解数,我绝不会轻易离开朱颜集团。”
“你……”金家珍气得直跺脚。
“家珍小姐,可心,你们怎么又吵起来?”韩来雅迈着从容的步伐走了过来,她看到可心乘坐的公车到站,就推着可心说,“可心,你回家的那一路公车来了,赶紧去乘车吧。”
可心难得可以脱身,她没有再理会金家珍,径自去乘公车。
金家珍看着公车驶去的方向,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女人太可恶了!来雅姐,我按你说的那样,万般数落她,还逼她离开朱颜集团。可是,她一点也不退怯,还越挫越勇似的。”
韩来雅脸色阴晴不定:“那是因为朱董在背后罩住她,所以她自我感觉良好。”
金家珍怒气冲冲:“来雅姐,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你帮我想一想,我还要怎么做,才能打击到可心?”
韩来雅仔细揣度后,向金家珍借来手机,她用金家珍的手机输了一条信息,之后问她:“这条短信我这样写,你会不会在意它的内容?”
金家珍看了之后很满意:“虽然子虚乌有,但只要可心受到打击,我才不会在意呢。”
韩来雅满怀信心地将信息发给可心,信息是这样写的:“狐狸精,别以为朱皓罩着你,你就天不怕地不怕!像他那样的花花公子,以前不知玩过多少个女人。而我,我金家珍和他在十八岁时,就已经发生过关系,我们将来一定会结婚,所以你不要白费心机,他对你不过是逢场作戏、图一时新鲜!”
可心收到这条短信时,她还在挤公车,她看着短信的内容,一字一句都在重创她的心。可心一时失神,手机掉落在地上。她紧张兮兮地捡起来,却发现泪水不争气地滑落到手机的屏幕上。难道朱皓对她真的是逢场作戏,他和金家珍早已发生过关系?
可心从公车上下来,失魂落魄地横穿马路。忽然,感觉右边有刺眼的车头灯光射入眼帘,可心侧身去看时,那辆轿车紧急刹车,就在离她一米的距离,轿车终于停了下来。
从宾利轿车中下来一个男人,西装革履,英气逼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安仲阳。可心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他,还差点被他的车撞倒。
安仲阳走到可心身边,关切地问:“没事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可心摇头说:“我没事。”
安仲阳仔细观察她,又问:“你有心事吧?不然怎么会不注意看车就闯了过来?”
可心目光呆滞,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安仲阳拉她到他车旁,认真地说:“有心事不能一人在家呆着,会闷出病的,你需要的是发泄。”他不等可心拒绝,硬将她塞入车里,“如果你不介意,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发泄。”
可心无可奈何地坐在车上,拘谨地问:“去哪里?”
安仲阳哈哈地笑着:“不用担心,我总不会拐卖你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心一时语塞,只好沉默下来。她别过头,走马观花地浏览车窗外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慢慢舒缓了情绪。过了许久,她才问,“安董,你怎么亲自开车?”
安仲阳继续保持他体贴的微笑,他反问可心:“难道你认为我就是那种必须住在豪宅里,要去哪里都得有私人司机开车,而自己不会动手的人?”
可心思忖着,难得一笑:“俗话不是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以为企业家跟军事家一样,凡事不用亲力亲为,靠着一张嘴就能打胜仗。”
安仲阳不以为然地说:“你以为呢?当我是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不知吃过多少苦头。”
可心打量着他,问:“安董,你是白手起家的?
安仲阳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变得严肃起来,他回答:“不是,是我哥哥打的天下,我只是守业者。”
可心惊叹说:“他们都说你是首富?那你哥哥不是首首富?”
安仲阳加快车速:“他英年早逝已经很多年。”忆起安孟阳,安仲阳的心里五味杂陈。这一生,哥哥给他的影响最大。安孟阳的作风和手段,深深影响着安仲阳。在安孟阳还活着时,安仲阳始终活在安孟阳的光环之下。
安孟阳患病去世前,把安仲阳叫到跟前,他对弟弟说:“仲阳,我没留下一儿半女,天元集团的基业全部留给你打理。我知道你不满意自己的出身,你妈是**,你在安家是私生子,所以你一直很努力上进,小小年纪,你就有与我分出伯仲的野心,而且你不停在积攒实力。不过,我最后要给你一个忠告。”安孟阳捧起他的脸,皱着眉头说,“仲阳,说实在的,你的早熟导致你这张脸看起来很可憎,给自己戴上一个面具吧,别以真面目示人!”
安仲阳还停留在哥哥给他的训导中,直到可心向他致歉,她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哥哥已经去世。”
安仲阳嘴角僵硬地笑了一下:“不要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我们快到了。”
可心没料到安仲阳竟然将她带到儿童游乐场,难道在他心里,她只是个小孩子?
安仲阳买了一堆过山车的门票后,问可心:“塔楼过山车,你坐过吗?非常刺激!”
可心不明白安仲阳为何对过山车会情有独钟,她有些尴尬地回答:“我以前看过同学过山车的照片,但一直没亲自玩过。”
安仲阳不解地问:“为什么?你害怕?”
“不是啦。”可心垂下头,吞吞吐吐地说,“对于我们这些长在慈幼院的孩子,在游乐场玩是一件奢侈的事。”
安仲阳将手上一堆门票都塞给可心,他宠溺地说:“你尽情去玩吧,我不会走开,就坐在石凳上看你。”
可心将手机交给他保管,然后走到山车前。夜晚的游乐场,只有可心一人在玩过山车。当可心被山车提升到顶端、猛然冲向地面释放时,她吓得连声惊叫出来。
“啊……啊……”她的惊叫声中,洋溢着一股刺激所带来的欣喜。
安仲阳抽出一根香烟,坐在石凳上慢慢地抽着。在他的世界里,他很久没听到这么酣畅淋漓的惊笑声。可心的出现,让他不停地重温旧梦。记忆中的美好和心碎,令他沉溺其中而无法自拔。当年,是他的儿子,在玩过山车时,也像可心这样又高兴又害怕地笑着。
记忆将他拉回去那一年夏天,他的儿子四岁,在约定下个周末再来儿童游乐场玩过山车时,他突然就这样离开自己。事后,他了解到儿子跟着老婆出去海边捡贝壳,因为老婆照顾不周,一个浪头就将儿子卷没了。安仲阳对着老婆痛彻心扉地大嚷大叫:“为什么不好好看住我们的儿子,你到底对我有多恨?”
他老婆对他说:“我恨你,我由始至终都恨你,现在好了,你我之间再没有任何瓜葛。”老婆抱着儿子的尸体狂笑、之后痛哭失声。
“你是个疯子!”安仲阳狠狠地骂她,“我真该将你带到精神病院!”
“你也是个疯子!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操纵我的命运,我不过是你脚下一只随时都可以被你踩死的蚂蚁。”时间定格在那个泡沫之夏,他沉浸在过去痛苦的记忆里,大口大口地抽烟,不一会,地上便丢满了烟头,还有满地的烟灰。
可心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还有个亲生姐姐,她的姐姐是安仲阳的妻子,而安仲阳的妻子,竟然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这简直是安仲阳人生中最大的笑话。如今,他拥有了巨大的财富,却买不回他死去的儿子。
旁边可心交给他保管的手机响了,安仲阳拿起手机,看到是朱皓的电话号码。他迟疑了一下,按下接通键。
“你在哪里?”朱皓问道。
“找可心吗?她走开了。”安仲阳如实地回答。
“你是?”电话那边的朱皓惊异地叫道,“你是安叔?”
“是。等她回来了,我叫她打给你。”安仲阳不等朱皓回话,便先挂断电话。
朱皓拿着手机,久久没反应过来,他的心情低落到极点。
可心玩完过山车后,心情开朗了许多。
安仲阳将他身上那件黑色的西装脱下来,给她披上。他望着深蓝的夜色,恋恋不舍地说:“本来还想让你多玩一会,但天太晚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安仲阳送可心回家,在车上,他对她说:“对了,刚才朱皓打电话给你,我拿去听了,我说等我叫你打给他。”他干咳了一下,“可心,你不会介意我听了你的电话吧?”
“没关系。”可心平静地说。
“那……那你打电话给他吗?”安仲阳更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不必了。”
“我想我猜出来了,你今天的不开心,一定和他有关系。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吗?”他的声音是那么富有磁性,言语之中透露出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没事!”可心不习惯安仲阳这样步步紧逼,令她一点隐私都没有。这个毫无预防就闯进她生活的男人,比起提防朱皓,她更想提防安仲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