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嫉妒的摸样,回到住所,便是将桌子上的一切物饰都推倒了去,面色悲凉,宫人除从小跟着她,陈府带来的翠烟而外,其余皆是暗暗疏远,这窦太皇太后还没有崩天,而她的母亲窦太主还在朝堂政治中心游走。皇权之家,子嗣乃是重大。她因着一件小事,一个宫人因回错了她的问话,其实没有错,但她说是错的,便是错的,以杖责三十论处。不久便是传到了刘彻耳里。
刘彻只是抿嘴笑着,‘装得真像’,有的时候,刘彻会觉得,陈阿娇不是他的亲人,他的妻子,会好很多。董仲舒,司马相如,那样的与他。手上的上书,批阅的差不多了,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嘴角抿了抿。却是观着有人朝他走进,卑微地低下头颅,与他说些什么,他的眉首往里深陷,看着远处的天空,一双瞳孔,迸发着什么,无人知道。
陈阿娇亦是得着了消息,着便服而出,却是在一个宫口,遇见了刘彻,她低首一拜,“陛下。”刘彻一只手背在身后,看不见手里的节奏,“阿娇姐。”陈阿娇眼眸眨了眨,“道,分阴阳,事,亦然。”刘彻点了点头,他懂得陈阿娇话中话的意思。
看着陈阿娇走出了宫门,刘彻看着她的背影,嘴角那一抹不知算不算的上的诡异的笑。陈阿娇心里想着的却是不能,不能让卫氏全然倒入刘彻那处,纵然卫氏是从平阳侯府而得圣恩,给他心里安一份不安,安一份疑惑,她想,他该会有些顾虑的。
可是,利益,会让人放弃所有,包括自尊,而她无法给卫氏什么,只有刘彻与平阳可以,她唯一可以做的只是按一颗钉子在卫青心中,卫青做事谨小慎微,或许,到时,他会为了那份谨慎,不自觉地放过她,错过了最好的时机。陈氏一门,已然极限,窦氏一族,她已无力!
那一道门,破旧,年岁久矣,上面的灰尘还没有被清除,蜘蛛网还残留在上面,轻轻一推,发出‘嘎吱’的声音,仿佛再一碰,门便会整块散架脱落。她观着卫青,卫青也观着她,“都下去。”守着卫青的侍从,都显得有些惊慌,“出了事,本宫一力承担。”
“臣等…”陈阿娇的眼扫过一众,“退下!”陈阿娇的声音提高了不少,“诺。”她幽幽走近门内,卫青却是说道,“你要杀,便弑。”她看了看,这空旷的屋子,一股怪味扑鼻而来,“我不杀你。”卫青不解,心想她不过又是想玩什么把戏,“你曾是马奴,熟悉马性。”
她眼眸闭了闭,那遮掩住的究竟是平常如昔,还是眸间鄙夷,不得而知。“匈奴擅马。”卫青听到这里,便觉奇怪,“你比之韩嫣又有几分把握?”一语双关,说的是匈奴,亦是他与刘彻的关系。卫青看似平常的望向陈阿娇,陈阿娇却是掩嘴笑了笑,“女人有时间的约束,难道,男子就没有了么?”
“军功是他要的,亦是你稳固自己和你那姐姐地位唯一的方法。”身为马奴,莫不是有身后的势力去扶持,恐连平民都是不如的。“皇后娘娘,你究竟想怎样?”在卫青心里想的不过是陈阿娇从小皇族之中长大,故意羞辱与他,即使陛下要击退匈奴,也轮不到他,纵然他姐姐已然身怀龙嗣,自有各方势力去争夺,他们不会让权力出现真空的,他还没有自大到这般地步。
‘谨慎小心’,卫青与这个词,真是不谋而合,“本宫,只让你答应我一件事,真到了那一刻,善待边境之民,恪守国家之法,万事以国为重。”卫青不置一词,“拓宽汉朝子民的生存空间。”卫青其实是不懂得,缘何,她只字未提她姐姐腹中的龙裔,不杀他,不伤他。她究竟卖的是什么关子,究底,心里盘算的是什么?
望了望天,长长的,宽宽的袖口,有一双纤细,不染俗物的手从里面柔柔的锊出,那平常的容颜印上微微勾起的弧度。低下首去,那十指游走在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到了最后一个结,她顿住,像是有些不耐烦,“剩下,你自己来。”返过身去,看不见卫青的神色,其实又与她何干?
走了出去,便听得有刀剑声响从远处飘入她的耳膜,那一个人的身影,公孙敖,他带的一队人马。她倏忽觉得自己又错了,那山间之处,染满血腥,她看见有血色在空中飘散,那仿佛浓烈地令她窒息,她倏闪一个激灵,摔倒在地。刘彻,他终归不信她。
卫青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站到她身后,她看着公孙敖遥遥走来,显然公孙敖看到地上的人是她时,讶异,不予言表,却还是在走近之后,收去神色上所有的不该,恭恭敬敬地,“皇后娘娘。”冉冉闭上双眸,“恩。”掌心全然陷入土里,就这样僵持在那里,公孙敖显然把卫青当成了隐形,卫青并没有出言,打破这份僵持。
“公孙敖,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眼泪被她强制地饮下,“难道是陪我这半老徐娘看落日?”公孙敖扑地跪倒在地,“娘娘,还很年轻。”很年轻?这是她听过的最大的笑话和最烂的恭维之词!“你按照旨意办事,”复又往后看了一眼卫青,“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