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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左手《沉思录》卷五(2)

如果你按照正确的原则去做事情,但是事情没有成功时,不要厌恶自己,不要情绪沮丧,也不要放弃坚持;在你受到打击之后又重新再做时,想想自己的大多数行为都是合乎人性的,那也就问心无愧了。热爱那些你正在恢复的本性吧,在去见哲学家的时候,不要像小学生去见老师那样的不情愿,而是要像那些忍受眼疾的人想要得到一点海绵和蛋清那样,像那些想要求得一块药膏、一次热敷的病人那样。因为这样的话你将不会在遵守理性这方面有什么失败,你会在理性中得到真正的安宁。要记住,哲学对你的要求,正是你的本性对你的要求,也许你会有不符合自然的一些东西。还有什么比遵从自然更能让人感到愉悦呢?你所犯的错,不正是因为受到肉欲享乐的引诱吗?仔细想想看,胸怀远大、自由、朴素、善良、虔诚,这些不是更令人感到愉悦吗?当你感到运用观察力、认知能力和知识解决问题是多么充实和幸福的时候,还能有什么是比智慧本身更能令人感到愉悦的呢?

事实的真相总是隐藏在层层包围之中的,大多数的哲学家(包括杰出的哲学家)都认为要了解这真相完全是在我们的能力之外的,甚至对于斯多葛派哲学家来说,它也是难以理解的;我们的一切事物的感官印象不可能完全都对——哪儿会有从不犯错的人呢?看看那些我们所感受到的事物吧:那是多么的短暂、卑微,多么容易就会成为胆小鬼、娼妓、强盗之流的财产啊!而生活在你身边的那些人呢,即使是最容易相处的也都会令人难以忍受,更不要说自己是否能忍受自己了。一切都是黑暗和肮脏的,时间也是在永无休止地流逝,事物是在不停变化之中的,人们的一切行为也都处于变动之中,我真的是看不出其中有什么是值得我们尊重的,并且要认真地去追求的东西。反之,我们应该要做的是安心等待生命的终结,身体的消亡和分解,不需要着急,在心里坚定这两个信念:第一,凡我所遇到的事物一定是符合宇宙本性的;第二,凡是与我内心的神明相违逆的事情,我坚决不去做,这是我的权力,任何人都不能逼迫我去违背我内心的神明。

宇宙是一个自然、和谐的整体,欣然接受每一件发生的事情,即使不认同,也同样愉快地接受,因为既然发生就一定是对宇宙整体有益的。

付出的努力不可能全都会成功,但是不努力就一定不会成功。失败并不可怕,关键是要有失败之后再站起来的勇气,只要遵循自然的本性,虽然失败,也可以看成是对经验的积累,对应付磨难的考验,对于自身的提升这是一件好事,也可以说,失败是另一种成功。

在自己的力量范围之内行动

“现在我要把我的灵魂用在做什么事情上呢?”要时时用这样的问题问自己,进行自我反省:我拥有的人们称之为支配能力那一部分,我现在用它来做什么呢?现在我的灵魂是什么样的一个灵魂呢?它是属于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年轻人?是属于一个妇人、一个暴君、一只家畜还是一头野兽?

从下面这些事情中,或许你可以看出大多数人认为是好的事物到底是什么样的。如果他认为智慧、节制、公正、勇气都是好的,如果他心里有这样的认识,那么他就不会有心思去听任何与这些相抵触的事情;因为这两者是不相称的。但是如果有人一开始就认定那些多数人认为好的东西,他肯定也就乐意听这样的喜剧诗篇,并且欣然接受。这其中的差别,是平常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当我们听到有关财富、有关促进奢侈和名声的手段的巧妙说法时,就不会觉得刺耳了,也不会从一开始就加以拒绝。那么,接着问问我们自己,如果对这些东西已经有了清醒的看法,是不是还会觉得它们是好的呢?喜剧作家笔下的那个人,我们可以说他是很富足的,但是他却不能使自己得到真正的安宁。

我是由质料和形式组成的。这两者都是不会完全湮灭的,因为任何事物都不是从完全虚无转化成存在的。所以,组成我的每一个结构都会经历变化和转变,最终成为宇宙的一部分,再演化成宇宙的另一个部分,如此循环,永不停息。我是通过变化而得以存在,我的父母也是这样的,并且这是可以向前无限地追溯下去的,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有这样的说法,或许宇宙的支配终会有限期,但是在一定的时代中这是存在的。

有时候人们总是在想:什么是值得高度赞扬的?什么是值得认真追求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答案虽多,但是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或许根本就没有答案。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首先要知道什么是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这就需要擦亮自己的眼睛,用理性的眼光审视自己,看自己拥有什么样的能力,然后顺应自然的力量,符合宇宙的本性,遵循着这些原则,做符合自己理性的事情,有益于自己身心的事情,来寻求自身的安宁与和谐。

思想决定灵魂,理性的存在是所有生命中最优越的

理性以及理性的艺术,都是有自足的天赋的,无论就其本身而言还是对于它们的工作而言。以属于自身的既定原则为起点,它们沿着开辟的道路一直奔向前方的目标;这也就是为什么遵从理性的行为会被称为是正确的行为的原因,这表示这样的行为是沿着正确的道路向前行进的。

当一些事物是不符合人的本性的,我们不应该把它称作是一个人的东西。它们不是人的本性所需要的,也不是人的本性所要达到的目的,对于实现人性的完满也无益处。所以说,人生的目标不应该是追求这些不符合本性的事物,那么有助于实现人生目标的东西,也就是善的东西,也不应该放在这些事物上面。此外,如果这些事物中有什么是有利于人的,那么轻视它并且抗拒它就是不对的,不愿接受它的人也不会值得表扬;如果这些事物的确是好的,那么放弃了它们的人也很难说是好人。不过,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这些事物,甚至说被剥夺了这些事物,他越是能忍受这样的损失,就越说明他是一个好人。

你平时的想法是怎样的,那么你的灵魂也就是怎样的,因为灵魂受思想的熏陶,那么就这样想吧,用这样的想法来陶冶你的灵魂:只要是能够生存的地方,就一定能在那里生活得很好。只能住在宫殿里吗?那么在宫殿中也好好生活吧。还有其他的呢:每一种事物,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形成这样的,最终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无论它用什么方法实现这个目的,它最终都要去那里;而它目的所在,最终也都是为了利益和善。理性动物的善就是能与他人和谐相处;因为我们都是为了这份和谐而生活的。这你还不明白吗?低等的生物要从属于高等的生物,高等的生物是要互惠互利的。有生命的存在高于无生命的存在,而有理性的生物又比那些仅有生命的生物要高级。

思想决定灵魂,决定着未来努力的方向,决定着努力的方法和最终想要到达的目的,这就是每一件事物的利益和善。有生命的存在优越于无生命的存在的,因为它们是有思想的,这思想可以为自己的行为作指南。而在有生命的存在里最优越的又是理性的存在,因为它们不仅是有思想的,更是有理性的,能运用理性对事物进行分析、思考和判断,并以此来决定形式和准则。既然理性是如此优越,那我们就要充分利用这种优越,运用到平时的思考和做事情中去。遇到任何情况、任何事物都先告诉自己:我是有理性的,然后再去观察、判断,才能看清事物的本质,并且作出正确的判断,没有任何情绪的元素掺杂在其中。

追求不可能的事物,是发疯的行为

追求不可能的事情是一种疯狂的行为,而恶人做事总是疯狂的。

一个人天生不能承担的、不在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是不会降临在他身上的。而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另一个人身上,或许是由于他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事情在发生,或许是为了故意表现出一种能勇于承担的勇气,他坚持住了,并且没有损伤。那么这种懵然无知和虚荣自满居然比智慧更强大,这是让人感到羞愧的。

事物本身是完全不能够把握灵魂的,它们也不会与灵魂相通的,不能改变它、驾驭它。只有灵魂本身才能够改变和驾驭它自己,并且能够保证:凡是它作出的所有判断,都是它认为正确的、有价值的。

生活在我们周围的人与我们关系是最为密切的,因为我们要容忍他们,对他们行善,为他们谋福利;但是如果在他们当中有人阻止我履行这义务,那这些人就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在我看来就和太阳、风或是一头野兽差不多。这些人也许会阻碍我做这件事或者别的什么事情,但是他们却永远无法改变我的想法和性格,因为我能够在任何情况下都站在我的利益上处理事情。因为思想是能改变那些阻碍的事物,能把它们变成有利于实现目标的动力,这样,就算原本是有障碍的道路也就变得平顺了。

尊重那宇宙中最强大的力量吧,这力量就是在利用和掌握、控制着世间万物的东西。同样,也要尊重你自身中那个最强大的力量,因为它也具有类似的能力。它支配着你的一切,指导着你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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