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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因为旅行而遇见的自己(1)

文/梁小萌

偶尔也会想,如果当初没有选择旅行,没有选择走出去看看世界,没有在未成熟时经历这些影响了我看待生活的眼光的人和事,那么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呢?怀着对生活的期待,珍惜着人与人的缘分,也淡定地守着自己的想法吧。现在的我,还是会焦躁不安,偶尔迷茫,但每每回望这些走过的路,心里又会多出一些力量。

从小,我就一直生活在父母身边,去过的外地城市用一只手恰好能数过来。冷不防地被扔出国留学后,也是安分地在学校、宿舍、超市间过着简单的三点一线的生活。适应异乡的生活和学业、排遣心中的思乡之情似乎已经占满了我的精力。所以,在看着同学风风火火地一放假就跑出去玩,我似乎并没有多羡慕,因为我知道,自己就是个内向、安静,在别人的眼中看起来很乖又不贪玩的人。而我也一直按照自出生以来便携带的这种性格,走着并不让人出乎意料的路。

不过,还是在周围的影响下,开始了短途旅行。从与同学结伴出游,到真正的独自上路,也习惯了从B&B到青旅和背包客客栈的转变。但这些在现在的我看来,都变得像小打小闹一般。毕竟,买好往返火车票,订好住宿,抽出个三四天的时间,去其他地方转转,算不上什么难事。

很奇怪的是,明明只是尝了几次微不足道的小甜头,却不知怎的,就突然敢玩个大的了——在毕业时,我突然冒出来想去欧洲大陆的国家来一场毕业旅行的想法,而且是时间长一点的那种。难得没有学业束缚了,也终于可以去看看世界了。而且,此时不做更待何时,一直拖拖拉拉的话,一工作就又没时间了。但是,光是萌生出旅行的这个想法,已经让我自己都胆怯三分了。因为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把时间定到了六个周。与自己一直以来按部就班的生活方式不同,空出这样的一段时间去做从未做过的事,算得上是一次真正的冒险。只有来回的机票被确定好,前方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和未知,我甚至是在出发前两天才刚搞定头几天的住宿。担心语言不通,担心迷路,担心小偷,担心坏人,担心在异国他乡不知该如何自处,担心很多很多的事,更要命的是我还决定当回“沙发客”……连我都要怀疑自己的这些想法是不是太疯狂太不着调。为什么不去结个伴,然后把时间缩短一点呢?甚至这个决定本身都是个困扰了我很久的疑问——我干嘛非要去旅行呢?还是不要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好好做兼职并找更稳定的工作不是更好么。这期间涌现出的各种自我否定,让我每天都在脑子里自己和自己打架,直到踏上旅途的那一刻。

总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把我推搡着向前。虽然站在四十二日的旅行起点时,我还会为前方似乎望不到头的漫长时光而不安,但走了几天,便适应了旅行的步调。虽然语言不通,但好歹还会英语,就算英语也不顶用,似乎也没遇到太多不便。看地图的能力被慢慢磨炼了出来,不管去到哪,只要我想好好地去看、去体会,就能安排出自己满意的行程。没丢失财物,也没遇到坏人。不管去哪,总能幸运地找到接待我的沙发主,给了旅行中的我一个安全的落脚地。更重要的是,遇到的那些人,善良又真诚,温暖了我整个旅途……曾经被我认为很长的行程,在事后回忆时,最先跳到眼前的总是经历的那些开心的事,遇到过的有趣的人。当然也会有麻烦、不安和窘境,但与所得相比,它们那么微不足道。

这是一段不可替代的难忘回忆。很多潜移默化的影响都在这期间埋下了种子,只等日后一个一个地发芽。它带给我的乐趣与收获,是不出发的我永远想象不到的。

比如,我发现,原来我是个甚至被自己都低估了的人。按照我谨小慎微的性格,以及天秤座优柔寡断的特质,做事瞻前顾后、唯唯诺诺倒是正常。因为这样的个性而自我扼杀掉的想法,也有很多的先例。但这个旅行的念头,却自带魔力一般,让我难得的没有轻言放弃。即便有一百次的否定和泄气,就有一百零一次的重振精神和鼓足干劲。

只是被那一丁点的冲动所鼓励着迈出了脚步。抓住了一个固执的念头并真的去实现了,才在旅程结束后发现,自己在别人眼里做了很多男生都不敢去做的事。出发前犹豫的、恐惧的事,都没有碰上,起码会顺利解决。原来,鼓足了勇气做的事,也许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失败下场,还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可见,每个人的体内都藏着很多意想不到的力量,只是自己从来没觉察,或者刻意压制。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般软弱,我其实有勇气去做出连我自己都惊讶的决定,甚至能把这件事好好地完成。原来,我不必沿着一直以来给自己定义下的性格和方式去继续生活。也是从这次旅行之后,我发现自己有了更多的勇气,去冒险,去尝试新的挑战。之所以选择在毕业时旅行,除了工作后时间的不自由这个因素外,也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然后考虑自己想要走怎样的路。

因为选择了当沙发客,也就得以在路经的各个城市中遇到了各有个性的沙发主。我会跟着我的沙发主骑车去春天的荷兰花田赏郁金香,或在秋天的德国公园里看落叶。会一起参加当地的庆典节日,或被邀请一同前去朋友的party。会到地方餐馆尝当地美食,也会在家一起动手做饭、烤蛋糕……更重要的是,他们会真诚地与我聊天到夜深。本来只是为了省住宿钱,以及增加与当地人交流的机会,却从没想过,我从他们的身上获得了那么多的能量。

对于一个被抛出象牙塔的人来说,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生活该怎么过,是最迷茫的事。这也是我踏上旅途时,一直想要寻找到答案的事。在我遇到的人中,有按部就班地在毕业后找个稳妥的工作,然后用着年假一有机会就往外跑的;有二十七八岁还在踏实又笃定地读书的;有年纪轻轻就颇懂生存之道,拥有一身智慧和灵气的心理咨询师;也有四十多岁放弃本职,全身心投入摄影行业的……他们中有住着宽敞的房子,不停地接待沙发客的;有在德国汉莎航空搞技术的;有做电视台和报社记者的;也有靠着自己的辛勤付出,一边打工一边上学的……

正因为是旅行,所以我得以认识这些平时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的、拥有各种身份背景的人。也因为旅行,让不存在利益关系的我们,可以更加地坦诚相待。

其实,我并没有在旅行之后得到最直接的答案。因为,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又该做什么时,问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也是于事无补。而且,归来后,需要面临的问题依然在。毕竟,旅行不是逃避现实的借口,也不是求解的保证。但是,旅行带给了我很多积极的能量,给了我不断思考的机会,也帮助我去坚定自己并不坚定的想法。

虽然从没有说出自己的迷茫,但是,见识了别人的生活方式,才知道人生存在各种可能性。他们的生活态度,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方式,都给了我很多启发。让我知道,并不是只有按部就班地在三十岁前完成学业、工作、结婚、生子这一条路,才是正轨。他们让那个二十出头又对前路迷茫的我,慢慢变得对未来并不畏惧。

即使是现在,他们的影响一直都在。

还记得在伦敦时遇到的沙发主奥利,他邀请我参加了当地组织的Frees Hug的活动,也跟我闲聊了很多他自己的事。三十岁出头,走过了很多城市,并在柏林住了两年的他,虽然回到英国做着正业IT业余摄影的工作,但却一直盘算着接下来去瑞士开始新生活。而现在,他也确实在苏黎世过得愉快又满足。他说,他是个很不安分的人,在一个城市停留两年就足够了,就想继续换新的地方。即使对我来说是有趣又有活力的、宛如花花世界一般的柏林和伦敦,也留不住他的心。他并不在意在一个地方去扎根,也对在一个地方守着一个岗位,一点一点地向上爬到高处没有兴趣。当然,能让奥利有这种底气,也是因为他有自己专业的一技之长,走到哪里都不愁找个靠谱的饭碗来解决温饱。

但是,从遇到他之后直到现在,我渐渐发现自己的很多决定都多多少少受到了他这一观念的影响。就像我越发觉得,与体验精彩的大千世界和多元化的生活比起来,为求安全感而固步自封地限制住自己脚步是多无聊的一件事。这个想法一直推动着我一点点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并将一直这样走下去,虽然我不会像他一样,疯狂到两年就要换城市。

还有在德国的莱比锡遇到的沙发主詹妮。我遇到她时,她二十八岁。因为家庭环境和自身的关系,而错过了在适龄年龄上大学的机会。所以,一边打工赚钱,一边参加自学考试的课程,为了能在接下来顺利考入大学的医学部,当一名医生。两年过去,现在的她依然单身,也依然笃定地向着自己的梦想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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