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看着纳兰凌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也停了口,没有再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只是微低着头静坐着。
纳兰凌摸着她的脉象,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凝重,她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你的症状和怀孕是有些相似,只是……你并没有怀孕。”
那女子眼底立刻盈满了满满的失落,嘴边挂着的笑容也僵住了。随后她有些急切的说道:“那,那妾身身体为何会出现这般症状?不是只有怀孕才会有这些症状的么?”随即她顿了一下,“是不是纳兰大夫脉象摸得不太准……还烦请多诊脉几次。”
秋月听到这女子怀疑纳兰凌的医术,语气稍稍有些不好,“这位夫人,既然这般不相信我家大小姐的医术,何不去别的医馆也看看。”
纳兰凌看着秋月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这般语气说话。然后她转向眼前的女子,再一次帮她诊了脉。经过了一小会的沉默之后,纳兰凌还是摇了摇头,“你并没有怀孕,如果你不信任我,可以去别的医馆看看。”
那女子看了看桌上的结草,摇着头咬唇说道:“方才是妾身太过于失礼了,还请纳兰大夫见谅。请问纳兰大夫,那妾身为何会出现这般恶心想吐的症状?”
纳兰凌手指轻点着木桌,思索了一会问道:“你是否知晓夹竹桃这种植物?”
那女子听到这陌生的名字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会随即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妾身从来没有听过夹竹桃。”
“夹竹桃的叶似竹,花如桃,所以称作夹竹桃。它的叶也有点像柳,因此也有人称它为‘柳叶桃’。夹竹桃的枝条下垂,三叉分枝,叶革质狭长,常常三叶轮生。夏至秋季开花,花色桃红、深红或白色,单瓣或多瓣,它开花之后香味有些特殊……”纳兰凌把她印象之中的夹竹桃的模样,细细的描述了出来,温声问道:“你仔细回想回想,你身旁有没有放置这种花?”
那女子还在低头思索着,她身旁的丫鬟倒是出声说道:“夫人,纳兰大夫形容的花和青姨娘送来的盆栽,似乎有几分相似呢。”
那女子一愣,回过头低声问道:“青姨娘何时送来了盆栽?”
那丫鬟恭顺的回答道:“大约半个月之前吧,那日夫人您正好在午睡呢,奴婢没敢吵醒您。青姨娘亲自送来的,姨娘说这花香气闻着十分舒服,她自己房里都摆放了一盆呢。奴婢看着那些花开得很漂亮呢,所以把那花也摆入了您屋内的角落里。”
那女子听着暗自皱眉,还偷着瞪了那丫鬟一眼,似乎是有些责备她的自作主张。随即她转过头柔着声音询问道:“请问纳兰大夫,那花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纳兰凌点了点头,解释道:“夹竹桃全株都是带着毒性的,它的花香花粉闻多了会出现头疼、头晕、恶心想吐的症状。而且误食了它的树片或者汁液之后,还很可能会危及性命。”
随即她缓了口气,徐徐说道:“不过你现在头晕恶心只是有些闻多了花香罢了,不必担忧。回去之后把夹竹桃搬出屋内就好了。不过夹竹桃的花,确实很漂亮。花开时花团锦簇、繁花似锦,花谢时像乱雨纷飞、凄楚动人。”
那女子听到纳兰凌说出的话,可一点也不觉得那花美丽。她脸色有些发白,虽然那夹竹桃并没有给她造成很大的伤害,但仅仅只是想着会伤人性命就觉得十分惊心。
她连忙道谢道:“多谢纳兰大夫的救命之恩……如果您不提醒,妾身可能会因此丧命。”随即她又微微红了脸,低声问道:“纳兰大夫,请问有没有什么药方子能让妾身早些怀上孩子?”
纳兰凌瞥了她一眼,冷清答道:“你现在身体之内还有些余毒,现在怀上孩子,孩子身体会有些不太好。所以建议先喝一些药清清余毒比较好。”
她提笔写下药方,“甘草和绿豆煎服,记得水放少些。虽然喝起来会苦很多,但是去除余毒的效果更好。并且不建议放甜的东西进去。秋月,去给这位夫人抓十次分量的草药。”
那女子对着随身的丫鬟招了招手,示意这丫头跟上去。那丫鬟点头,快步上去随着秋月拿药去了。
纳兰凌接着写道,“益母草20g、麦门冬15g、泽泻10g、车前子10g、红花15g、没药10g、艾草10g、菟丝子10g煎服。每天一付,一付草药只喝一次,来了癸水之后就开始服用。服用之后要多多休息,少动。”然后她放下笔,沉默了一会,“其实你现在还太小了,身子都还没有发育完全。不用这般急着怀上孩子。”
那女子以为纳兰凌是说她太过于年轻,脸上红晕更是深了些。她脸色羞红回答道:“妾身已经不小了,都二八年华了呢。”
纳兰凌勾唇笑了一下,也不再劝说,只叮嘱道:“记得要把清余毒的药都喝完了,才能考虑怀孕的事情。”
那女子温顺的点了点头。正好那丫鬟也已经拿好了药走了出来。那女子见状也站起了身,和纳兰凌告别道:“打扰纳兰大夫了。”
纳兰凌摇着头,“没什么,回去记得按时服药。记得把夹竹桃从屋里搬出来,放在空旷些的地方去。屋内也把窗户敞开些,散散花香。如果家里有小孩了,还是把夹竹桃扔了吧,免得小孩贪玩误食,伤及了身体。”
那女子笑着点了点头,被丫鬟搀扶着走了出去。
纪从雪凑上前来,调笑道:“阿凌,你是不是也快要成亲了?说好了人家么?”
纳兰凌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考虑成亲的事情,只想着先把百草堂办起来。”
纪从雪扑上来挽着纳兰凌的手臂,关切说道:“这可不成,要是让我的事情耽误了阿凌的终身大事可怎么好。你家里帮你相好了人家么?”
纳兰凌摇了摇头,“我并不打算这么早成亲,而且成亲之后……”她微微一顿,“要是不被允许再行医了……”
纪从雪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言语微滞,“不过这也不能因为这个不让阿凌成亲嘛。而且阿凌这般通情达理,看上的男子肯定也通情达理。”
纳兰凌笑着摇了摇头。
纪从雪看她神情十分正常,没有半分羞涩的模样,“阿凌可是还没有看上的男子?”
纳兰凌看着纪从雪一副你不把事情说清楚就不罢休的表情,微微有些失笑。她笑着说道:“我喜爱温柔的男子,最好能有一些相同的兴趣,比如能一起看看杂记的书。而且我想着,他这一生一世都只能有我一个人,不准沾花惹草,不能纳妾。”
纪从雪听到她这般话语,小嘴微微张开,表情里满满都是震惊。她说道:“阿凌,你这般性子成亲之后肯定是要吃亏的,毕竟……男子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情。”
纳兰凌只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纪从雪看她这副模样,也不好再说下去,只转移了话题,“再过些日子就是夕月节了呢,到时候阿凌可得出来看看。也希望阿凌可以在那晚遇到如意郎君,结得美好姻缘呢。”
纳兰凌不想再继续说着成亲的话题,她笑着说道:“你这‘百草堂’的主人总不能不懂得医理吧。之前我叫你看得那些书,都看了么?”
纪从雪双眼微微发亮,“阿凌叫我看的书都好好了呢。”随后她又有些苦恼的皱起了眉,“但是太难了,有一些都看不懂呢。”
纳兰凌拍了拍她的肩,慢慢说道:“学习中医是慢慢积累经验的过程。千万不要急,慢慢来。不懂的都可以问我,我知晓的都会尽力告诉你。”
纪从雪点点头,随后说道:“刚才阿凌说着什么夹竹桃?为什么美丽的花朵都会有毒呢?”
纳兰凌回答道:“植物为了保护自己,会随着环境变化,最后就产生了毒素……总之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下去。”
纪从雪点了点头,“之前阿凌说要制作什么药膏,还缺些什么药材?”
“是紫云生肌膏,它可以滋润皮肤、促进伤口复原。药材基本上都有,只除了冰片。”纳兰雪耐心的回复道。
纪从雪满眼的疑惑,“冰片是什么药材,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纳兰凌心里一咯噔,因为冰片是现代技术经过提取之后才有的东西。但她面上不显声色,“就是龙脑香呢,因为冰片名称更容易记住一些。因为这味药材用得少吧,所以从雪不知道。”随即她白皙的手指碰了碰纪从雪的额头,“这也说明,从雪你的书还看得太少了。而且药材的学名和别称都得记住,一个都不能少。”
纪从雪听着还要记药材的别称,脸上的笑容也减淡了几分,最后嘟着嘴说道:“我会好好记得。”
纳兰凌还想跟她说一些药材的别名,这时有一个人逆着光敲了敲门,从光中透出来的男声。他声音之间带着一丝沙哑,“请问‘百草堂’的掌柜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