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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咖啡日记(6)

吃着在路上给小北买的蛋糕,夏天蓝心想她和周嘉南相遇的日子在以后的每一年也要纪念一下,也要买这么大的蛋糕,也要一口气吃掉大半个,即便那时候只是一个人的纪念。

在那个生命里只有一次的夏天,夏天蓝和周嘉南常常一起去看电影,看得最多的是宫崎骏的片。夏天蓝觉得自己就像《侧耳倾听》里那个充满好奇心的少女。如果那个少女没有好奇心,像别人一样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那么她就不会搭理那只胖猫,也就不会因为跟随猫而发现那家玩具店,既而邂逅她美妙的爱情。

夏天蓝想自己那天如果没有问周嘉南一句为什么,如果她像别人一样对周嘉南视而不见,那么后面的故事便不会发生了。在周嘉南离开很多年之后,夏天蓝渐渐发现:成长,就是一个慢慢失去好奇心的过程;而童心,就是永远对陌生的事物保持好奇和热情。可惜她在失去了周嘉南的同时,也失去了童心。

周嘉南和夏天蓝相遇的那座城市离大海很近,夏天蓝小时候被姑姑骂了常常会一个人跑到海边,看着蓝色的天空和蓝色的海洋在远处融为一体,夏天蓝总会想到她的爸爸妈妈,想他们是什么样子的,想如果他们在她身边,该是多么美好的生活。这样想一想,渐渐也就淡忘了之前的不快乐。

在没有遇见周嘉南之前,夏天蓝一直都是靠天空和海洋来治愈她心里的伤。遇到了周嘉南之后,他就成了她的那片天空。

他们常常带着小北一起去海边,小北在家里的时候还挺活泼的,到了外面之后就呆头呆脑,一副生不逢时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独自闯荡的时候受到了什么伤害。流浪的狗和流浪的人一样,身上都有太多的故事。

和周嘉南相识不久,就到了暑假,两个人可以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因为周嘉南已经没有再读书的缘故,和他在一起一段时间之后,夏天蓝甚至也萌生了退学的念头,因为她也不知道她在学什么,而且为了这茫然的学业和未知的未来,她还要时常接受姑姑的埋怨。

但是周嘉南不读书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梦想,而通往他梦想的道路和上学没有直接的联系,所以退学对于他来说是件好事。而对于迷茫的夏天蓝来说,在找到自己的梦想之前,退学只会把她的生活弄得更糟糕。

其实夏天蓝也不是没有梦想的,只不过那些梦想都太小了,不够她用尽一生去追逐。而且用周嘉南的话说,太过容易实现的梦想,根本算不上是梦想,只能说是一个短期目标而已。

周嘉南的梦想是做一个雕刻师,为此他已经到过很多个城市,拜过很多民间高手为师,可是离他想达到的境界还差得远,而且除了雕刻,他还想走遍足够多的城市,每个季节他都会在不同的城市度过。

这个夏天会选择夏天蓝所在的城市,只是因为这里阳光够好,而且曾经有过一位名噪一时的雕刻师,现在虽然已经仙逝了,不过在周嘉南看来,能和崇拜的大师共同相处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同样的空气,对自己的境界提升应该还是有所帮助的。而能在这里邂逅夏天蓝,并且成为朋友,完全是意外收获。因为刚到这里来的时候,他发现这里的人都足够冷漠,认识了夏天蓝,算是让他找到了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可是他终究还是要走的。

夏天蓝也想和周嘉南一起上路,可是又怕卸掉姑姑的负担之后又会成为周嘉南的负担。而且周嘉南也不希望她因为爱情而上路,他希望她做一个独立的人,做一个有梦想并敢于去追逐的人。

夏天蓝曾经想过把自己的梦想建立在周嘉南的梦想之上,做一个成功男人背后默默付出的不为人知的女人。可惜刚把这想法说出来,就被周嘉南打碎了,周嘉南说,那如果我失败了,你岂不是也要跟着失败,我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属于你的路,我希望有一天,我们能一起迎接我们的荣光,并且能为彼此而骄傲。

周嘉南走后的那年冬天,夏天蓝从姑姑家搬了出来,开始过真正意义上的独立生活。虽然她还在上学,可毕竟已经十八岁了,该是确定自己的梦想并去努力追逐的时候了。

在搬出姑姑家之前,夏天蓝用了一整个秋天的时间来畅想自己的未来,想各种自己喜欢的事情和自己擅长的事情,最终她决定做一名小说家,虽然这个职业如今已经被践踏,在这个国度已经不再受人敬仰,可也正因为如此,夏天蓝才觉得自己更有必要去坚守这个正在没落并且随时可能消亡的行业。她希望自己可以写出很多美好的故事,她希望她可以把小说里的周嘉南塑造得更美好一些,同时在小说的世界里,她想他们的故事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2011年的最后一天,夏天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打开电视的时候,正遇上范玮琪在唱《那些花儿》。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伤感的歌声和熟悉的歌词,让夏天蓝潸然泪下。新的一年,又要来了,这一年,夏天蓝的生命里,依旧没有周嘉南,可是她并不觉得遗憾,因为她还有梦想。再美好的爱情都有凋谢的那一天,只有梦想永远闪光。

沉默在白底蓝花的蓝印花布里陈志炜

我该如何讲述一个新的故事呢?我不知从何开始。在夜间的时候,关掉灯,并不等于什么都看不见。我看见你。你以一千种时态、语气,缓慢呈现,在我悲伤的幻觉中。这是一个关于时间的故事,久未重温,她如此之瘦。

很久之前,在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你就安静地存在着。也许无法看见,但冥冥中,知道你的存在。

我从幼儿园的中班起,就被放在奶奶家寄养着,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奶奶家在镇海,在一个炼油厂的生活小区里面。奶奶和爷爷在退休之前,都是炼油厂的职工。而父母在这个炼油厂的仓储公司上班。仓储公司离总厂很远,偏僻而冷清,边上就是深水码头。去总厂那儿上幼儿园之前,我经常在夏天的傍晚和母亲去码头上散步。那时我还很小,不懂得在海风中安静地行走是多么惬意而自由的事情。海堤上有许多海蟑螂,就穿着凉鞋一脚一个地去踩。

都说孩童是最为残忍的,因为从不懂得怜惜生命。哪怕是自己的。而幼儿园的中班以后,我被寄养到了奶奶家。这个时候,我清晰地感到你在我的内层开始生长。远离了父母,我第一次感觉到内心真实的颤动。奶奶用她买菜的平板三轮车载我去幼儿园,我就在车上一直哭一直哭。在幼儿园门口奶奶停了车,我就迅速跳下车,往家里跑。这个每一座建筑都如童话中巨型蘑菇的幼儿园,在阳光下是那么残忍。建筑墙壁的颜色仿佛褪了色--我不知道是当时就是如此,还是记忆让它褪色的。我自然哭着被抱进了幼儿园,被领到了小朋友们中间,老师用缓慢夸张的语气向大家介绍着我,而我什么都不想听到。那个夏天我内心一片轰隆隆的倾圮倒塌声。

我在幼儿园里哭过好几次,比如讲故事的时候我憋白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比如我不想吃的菜却被阿姨塞进了嘴里,比如睡午觉的时候别人都睡着了我却仍在翻来覆去。我就躺在那漆了绿漆的小木床里,一行行的围栏高得遥不可及。睡在我边上的女生刚刚还在给我展示她挂着的玉石,一瞬间就已经睡着。

我于是就开始哭泣,想念之前的日子。想念在父母的身边。我陷在童床里,陷在大家的睡梦中,难过地哭。

这个时候,你就在我内心的一个小角落里,不声不响。你看着我。是的,你也是个沉默的小孩子。你比我更沉默,比我更着迷于自己。我羡慕你。累了,我渐渐失去意识,坠入梦乡。在意识即将涣散成梦境的时候,我希望自己飘向你的位置。

唯一可以拯救我的小角落。最神秘的小角落。我想你听见我的声音,帮我贮藏时光。那是我的宁静之地。

在同样久远之前,还有一个关于"他"的故事。他,一个鲜活可爱、略显内向的小男孩儿。

他在时光之中不断失去水分,不断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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