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豪威尔的军事生涯中,曾先后在康纳将军以及三位五星上将——潘兴、麦克阿瑟和马歇尔麾下供职。在这些将星的照耀下,他完成了陆军一系列的所有正规教育,并成为利文沃思参谋学院的状元。但是,尽管成绩优异,他也只能在办公室里“消磨”时光。但他坚信,在下一场规模更大的世界大战中,他肯定会有机会一展身手……
自1922年起,艾森豪威尔便开始了他的追“星”之路。他先后在福克斯·康纳、约翰·J·潘兴、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和乔治·C·马歇尔将军麾下供职。其中,除了福克斯·康纳之外,另外三位都是赫赫有名的五星上将。生活在这些将军的身影背后,这对艾森豪威尔的生活、思想,甚至性格,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当然,更为重要的是,正是在他们的赏识和提拔下,艾森豪威尔才可能顺应历史潮流,把握历史机遇,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犹如一缕轻烟,凭借东风,扶摇直上。
跟随康纳将军在巴拿马
尽管在艾森豪威尔的军事和政治生涯中,与二战和冷战时期的许多声名显赫、才华横溢的军事家和政治家有过密切的工作关系,但直到他1964年总统卸任,他仍坚持说,“福克斯·康纳是我所认识的最有才干的人”。
艾森豪威尔第一次遇见康纳将军是在米德兵营巴顿住处的一次宴会上,那是1920年秋季一个星期日的下午。
巴顿与康纳将军算得上是老相识,他们是在法国认识的。当时,康纳将军是潘兴将军统率的美国远征军的作战军官,并被公认为是美国远征军的智囊,而巴顿是他手下的一名排长。而此前,尽管艾森豪威尔听说过康纳将军是军队中最漂亮的人之一,但却从来没有见过他。
康纳将军和夫人都是温文尔雅、说话轻声细语的南方人,风度翩翩,彬彬有礼,而且很喜欢与年轻的军官和他们的夫人们在一起。艾森豪威尔和梅蜜立即为康纳将军及夫人们所吸引,并对彼此都留下很好的印象。
宴会之后,康纳将军让巴顿和艾森豪威尔带他观看一下坦克,并向他介绍他们对这种未来的武器的看法。这是巴顿和艾森豪威尔第一次从上级军官那里得到鼓励,也是惟一的一次鼓励。在参观米德兵营的过程中,康纳将军在听取巴顿和艾森豪威尔的看法时,也提出了很有见地的问题。而当康纳将军启程回华盛顿时,他再次称赞了巴顿和艾森豪威尔的工作,并鼓励他们继续干下去。
之后,康纳将军在得知艾森豪威尔因坦克战的看法而遭受不公正的待遇时,曾一度告诉艾森豪威尔说自己已经被任命去巴拿马指挥一个步兵旅,艾森豪威尔是否愿意到他那里担任主任参谋。尽管艾森豪威尔非常乐意在康纳将军手下任职,但由于各种原因,一直没有实现。
1921年,潘兴将军出任陆军参谋长。于是,康纳将军再次提出让艾森豪威尔出任他的主任参谋。很自然,潘兴将军很快就命令艾森豪威尔去巴拿马。
于是,艾森豪威尔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在国外服役的生活。他和梅蜜于1922年1月抵达巴拿马。
巴拿马的生活条件极差,兵营的房子还是当时开凿巴拿马运河时修建的,已经摇摇欲坠,破旧不堪。梅蜜把他们的住房描绘成“一间两层的棚屋,比棚屋更脏十倍”。此外,巴拿马的气候潮湿,雷阵雨频繁。每到雨天,雨水就会顺着屋顶和四壁往里滴。而雨过天晴后,屋子里又潮气蒸腾,简直像是在蒸桑拿。
尽管梅蜜并不喜欢巴拿马炎热潮湿的气候,但她还是与住在隔壁的康纳夫人——弗吉尼亚·康纳成了好朋友。梅蜜每天都去拜访康纳夫人,把康纳夫人当作自己的知己和顾问。当康纳夫人得知因戴维的死而在梅蜜与艾森豪威尔之间产生隔阂之后,对梅蜜提出了忠告。她叫梅蜜把头发剪短,改换服饰,打扮得活泼些。
“你的意思是我应当迷住他?”梅蜜问道。
“我就是这个意思,”康纳夫人回答说,“迷住他!”
于是,艾森豪威尔与梅蜜之间的感情开始逐渐升温。而与此同时,艾森豪威尔和康纳将军之间发展了一种近似师生的关系。
由于工作任务不重,艾森豪威尔与康纳将军有了更多的在一起的时间。他们经常一起骑马穿越丛林,晚上打开铺盖席地而卧,围着篝火闲谈,周末,再一起出去钓鱼。
艾森豪威尔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但更让他感到获益匪浅的是,康纳将军对他的要求非常严格,不仅要求他阅读大量的军事文献,还要求他在阅读后提出探索性的问题。
每当艾森豪威尔读完一本军事著作后,康纳将军总是会问:“艾克,你已经完全了解了作品中描写的军队是怎样战斗的吗?”
起初,艾森豪威尔不能完全满足他的要求,但很快,艾森豪威尔便可以自豪地说:“是的,将军,我已经完全了解了。”
但是,康纳将军并不满足于让艾森豪威尔仅仅了解战史,他会接着问道:“那么,当时那些将领的决策是怎么做出来的呢?如果当时做出相反的判断,你认为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当时还可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这样,在康纳将军的严格要求下,艾森豪威尔读了大量的内战时期将军们的回忆录,并与康纳讨论过格兰特和谢尔曼以及其他将领所做的决策。甚至还把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通读了三遍。
此外,对于未来的世界格局,康纳将军坚持认为,由于凡尔赛条约的缺点,三十年后,或者不出二十年,战争将会再度爆发,这将是一次世界大战,届时美国将与盟国一起作战。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康纳将军引用了许多经济、政治和军事方面的论据,并劝艾森豪威尔最好对此有所准备。康纳将军的信心也影响了艾森豪威尔,使他觉得既然战争不可避免,那么在军队服役也就有特殊的意义。艾森豪威尔的退出部队的念头打消了。
对于艾森豪威尔今后的发展方向,康纳将军建议艾森豪威尔应该设法去马歇尔上将手下工作。由于曾和马歇尔一起在潘兴的司令部工作过,康纳将军认为,马歇尔“比我所知道的任何人都更精于安排盟军部队的技术”。
康纳将军还预言:“在未来的战争中,我们将同协约国共同作战,而据我所了解的人中,只有马歇尔上校具有指挥协调未来战争的艺术。他是个出类拔萃的军事天才。”
同时,为了鼓励艾森豪威尔,康纳将军也对他说:“你指挥起来也会和马歇尔一样的。”康纳将军在1924年艾森豪威尔考绩报告中写道,艾森豪威尔是“我所见过的最能干、效率最高、最忠诚的军官之一”。
而艾森豪威尔的好朋友斯维德·赫兹利特也证明了这一点。当时,斯维德·赫兹利特指挥的一艘潜艇要在巴拿马的船坞修理,于是他顺便拜访了艾森豪威尔。
斯维德·赫兹利特证实了艾森豪威尔心情愉快,对康纳将军和巴拿马反应良好。同时,他还发现艾森豪威尔工作和学习都很努力,特别是“驻扎在炎热和与外界隔绝的地方,大多数军官都去纳凉散心,这就显得特别不寻常”。斯维德·赫兹利特回忆说,艾森豪威尔“把二楼的门廊隔开,布置成一间简陋的书房,就在这里他用制图版,根据教材在业余时间把古代将军指挥的战斗重演出来”。
在巴拿马服役期间,幸运之神再次眷顾了艾森豪威尔。1922年8月3日,艾森豪威尔的第二个儿子约翰·谢尔登·杜德·艾森豪威尔降生在丹佛一座现代化的医院里。之前,梅蜜已经提前由巴拿马返回丹佛待产,而艾森豪威尔也在7月份回丹佛休假。约翰的出生缓解了艾森豪威尔对戴维夭折的心痛,令艾森豪威尔和梅蜜喜上眉梢。
这一次,夫妻两个对孩子十分小心,特别是梅蜜,对约翰简直是放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连约翰也说,“梅蜜过分地疼爱我,关心得几乎使我透不过气来”。
对于这一点,梅蜜也毫不隐瞒,她自己也说:“多少年来我一直放不下这块‘心头肉’,直到约翰自己有了该子,我才不再为他担忧。”
艾森豪威尔尽管对孩子很严厉,但想到自己小时候被父亲鞭打时而受到伤害,艾森豪威尔从来没有打过约翰一下。父子关系很好,约翰一长大,艾森豪威尔便尽量让他参加自己的一切活动,随着年龄的增长,参加的次数便越多,直到艾森豪威尔去世,这一习惯才改变。
转眼间,已经是1924年的秋天了。在获悉即将被调任时,艾森豪威尔非常高兴。尽管艾森豪威尔夫妇与康纳夫妇相处得非常融洽,他自己也从康纳将军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想到要告别酷热的运河区,回到离开三年的祖国,见到以前的老朋友,艾森豪威尔恨不得一下就能飞回去。
利文沃思参谋学院状元
然而,回到本土,当艾森豪威尔打开命令之后,却大失所望。因为陆军部仍把他派回米德兵营,并担任橄榄球教练,他的整个心都凉了。
好在这次任务是暂时性的,在他指导的球队打完最后一场比赛后,艾森豪威尔被任命去指挥一个坦克营。而此时,他已经不再满足于从事以前的工作了,他向华盛顿的步兵司令建议,要求改变任命,能够让他进步兵学校深造,以开阔眼界。但却遭到了断然拒绝。
这时,康纳将军给艾森豪威尔发去一封秘密电报,要求无论陆军部给他下达什么命令,艾森豪威尔都不要提出异议,一声不响地接受下来。
没几天,对秘电感到困惑不解的艾森豪威尔接到了解除他在步兵中的职务,暂时调入副官署署长办公室的命令,派他到科罗拉多去招募新兵。由于有了康纳的电报的指示,艾森豪威尔压住了怒火,走马上任了。这样,艾森豪威尔一家就在科罗拉多度过了1924年的冬季和1925年的春天和初夏。
期间,梅蜜很高兴,因为丈夫工作的地方洛根堡,是丹佛的一个郊区,这样,她可以有更多的机会与父母和姊妹们团聚。而艾森豪威尔却在一边工作,一边等待可能出现的机会。
终于,康纳将军利用在陆军部的种种关系,说服副官署长把艾森豪威尔派往利文沃思堡的参谋学院。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对艾森豪威尔来说,不啻为天上掉馅饼,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准备飞上天了——而且不需要乘飞机!”
但几乎是马上,艾森豪威尔就犹豫了。自己没有上过步兵学校,而这一点又被认为是进指挥参谋学院的先决条件。利文沃思堡参谋学院又是一所竞争性很强的学院,学习成绩优良的有希望在军队中得到提升,成绩差的就注定失却任何希望。而且,有人写信劝他不要进这个学院,因为“你可能会失败,而失败将使他不能再当一名步兵军官,就此终身只能当一个训练蹩脚球员的足球教练”。
康纳将军的来信及时地消除了艾森豪威尔的顾虑,他的信中写道:“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但是因为你在巴拿马的三年工作,你远比我所知道的任何人都具有资格和适合到利文沃思去。”他还说,艾森豪威尔在巴拿马是每天都要写份野战命令,这样,起草作战计划和作战命令对艾森豪威尔来说再自然不过,“以至于它们成为了你的第一本性”。
艾森豪威尔还是没有完全放心,他向巴顿借了在利文沃思参谋学院的笔记,仔细钻研,又弄到几本习题,做完了所有的题目。做完后,通过对答案,艾森豪威尔有信心了,因为康纳说得对,参谋工作对他来说很容易,而且他也喜欢这份工作。
于是,1925年8月,艾森豪威尔胸有成竹地到利文沃思参谋学院报到。
与西点军校不同,利文沃思参谋学院的竞争异常激烈。同一年人校的275名学员,都是来自各个单位的佼佼者,个个都是上级亲手挑选的,并且代表着各军种的荣誉。进利文沃思参谋学院对学员来说,是一种奖励,同时更是一种鞭策。
学院的培养目标不是培养拿破仑式的将军,而是能胜任各种工作、帮助司令官做决定的参谋军官。对于这一点,学院的手册中明确写到:“大家要了解:当战争到来时,向司令官提出的关于战争的问题应当只有一个,这个问题不是他攻击了哪一翼,不是他如何使用预备队,不是他如何保护自己的两翼,而是他作战了吗?”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利文沃思参谋学院尽一切可能创造接近实战的条件,使学员能在复杂多变的战场环境、在巨大的压力面前,克服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紧张迅速而准确地做出反应,并且将学员的成绩与他们之后的前途挂钩。因此,利文沃思学院以其对学员施加压力而闻名,学员经常要学习到半夜,以至于偶尔会有人承受不了压力而自杀。
尽管艾森豪威尔并不同意利文沃思参谋学院关于参谋工作的定位,他更倾向于参谋人员应当有能力向司令官提供决策选择,如利用坦克的机动性从侧翼包围敌人,而非仅仅敦促司令官“他作战了吗?”但是,他还是愉快地投入到竞争中去,因为西点军校毕业后10年的阅历已经使他明白,他到利文沃思参谋学院的目的,不是提出批评,而是证明自己是上司能依靠来实现其想法的人。
当然,对于学习到深夜的办法,艾森豪威尔并不完全赞同,他认为清醒的头脑要比满脑子是琐碎的细节更为重要。为此,他把每晚的学习时间限制为两个半小时,到九点半准时上床休息。同时,他拒绝参加学习委员会的讨论,当时,大多数学员都要参加由4到8人组成的学习委员会讨论题目,他不愿意把时间花费在谈论和辩论上。
相反,他和一名来自萨姆堡的伦纳德·杰罗的老朋友在一起,两个人在艾森豪威尔的四楼住所建立了一个“模拟指挥所”。“指挥所”的墙壁上挂满了地图,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参考书,并不许外人打扰,家人也不例外。每天晚上,两个人在指挥所里看参谋书、查阅地图,或者研究第二天的战术问题。
凭借在巴拿马工作三年奠定的扎实的基础以及得当的学习方法和刻苦的精神,当艾森豪威尔1926年从利文沃思参谋学院毕业时,他在全部275名学员中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这对一位在西点毕业时成绩中等的学生以及未曾上过所属兵种学校的军官来说,确实算得上是惊人的成绩。随之而来的,是亲朋好友雪片似的祝贺电函。康纳将军为他感到高兴,艾森豪威尔的岳母也非常兴奋,来电说:“孩子,我真为你高兴,现在我可以逢人便夸奖你了。”而哥哥阿特·艾森豪威尔甚至在堪萨斯城的米尔巴哈饭店设宴庆祝。
在这些祝贺的电文当中,巴顿的信给艾森豪威尔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巴顿的来信首先对他的成绩表示祝贺,说“如果一个人长久地考虑战争问题,必然能够得益;而你的脱颖而出,表明利文沃思是一所好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