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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顺治八年

皇父摄政王多尔衮病逝,福临亲政,追罪多尔衮,削尊号,爵位,籍没,焚尸扬灰,诛其党羽。奉幼时亲,册立吴克善之女博尔济吉特娜木钟为后。

几个月后,吴良甫奉命来到鄂府,福临要接乌云珠入宫。鄂府上下自是欢腾不已,可乌云珠却只是倚在窗台,默默不语。“姐姐何故?”兰烨将一盆新栽的兰花摆在桌上,清雅的香气已然萦绕在乌兰珠周围。“姐姐此去,必是要同皇上‘双栖绿池上,迟暮共飞还’了,这本是旗人女子最得意之事,姐姐怎么反倒叹起气来?”乌兰珠垂着眼,“此入深宫,却也不曾见得结果,怕是孤独终老,却难见龙颜。况我自小多病,想想这宫中孤寂……”话至此便哽咽了,只听得低低的啜泣声。兰烨有些于心不忍,缓缓走出门去,阶上的青苔已被落花盖去大半,走出几步,依旧可以听闻房中的低泣。她一顿,遂而转身,回到房中。“妹妹愿陪姐姐一道入了宫去。”乌云珠似乎受了惊,猛地停止了哭泣,迟疑的回望,却见到了无比坚定的眼神,“这是为何?一朝入深宫定是福祸未卜的。”“姐姐自小对兰烨照顾有加,兰烨甘愿陪伴姐姐入宫。”乌云珠认真的盯着她。她自是明白,从小多病的她,每一副药都几乎是兰烨亲手煎制的,还有她最爱的那些点心,还有……何来交换一说?但她既愿伴她入宫,有她侍奉左右,倒也却不寂寞,自己也便不愿追究那么多,却是鄂硕听闻兰烨要陪同乌云珠一同入宫,定是不愿,怎料这乌云珠倔强如他,加之望见女儿期盼的双眼,也是担忧女儿在宫中的起居,话自也说不出口了,思量再三,终究是妥协了,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小心行事。”

位育宫中此时已经是混乱一片,娜木钟持着剪子,披头散发,直嚷嚷着,“哀家还算是个皇后?让哀家坐姑子去算了,还做这个皇后有什么意思……”一屋子大的奴才跪的跪,拦的拦。“咳!咳!咳!”门外沿边传来响亮的咳嗽声,只听得有人禀报,“太后娘娘驾到!”一屋子的奴才匆匆赶至门前恭候,可这娜木钟此时倒没消停一些,反倒是变本加厉,吵闹的更为厉害。孝庄重重拍了拍门框,“科尔沁草原就教会的你这个志气,你倒是往脖颈上狠扎啊,便是扎死了,也见不得皇帝会心疼你,就这点出息,上回董鄂氏诞下福全你也给我闹,今儿个是怎么了,连皇后之位都舍得了,这些年数,也该明白了,成日同皇帝斗气,闹啊,你是盼着哀家被早早气死吧。”说罢,便命人上来夺剪子,娜木钟明明感到了孝庄的不悦,赶忙丢了剪子,跪行至孝庄跟前,“静儿,静儿岂敢有着这个想头,只不过,只不过……”未完,便哽咽着说不上话,待平息许久,才急急说道,“太后可一定要给静儿做主啊,臣妾原知皇上素厌着臣妾,平日里去那些烟花之地玩乐臣妾也忍下了,可怎么说臣妾也是皇后,皇上再无礼也不该不顾及臣妾,私自便带着女子入宫啊。”说罢,掏出帕子细细拭泪。“你是从哪儿听得这些个风言乱语,把传话的给我揪出来,成天没事就嚼主子们的舌根,你啊,可别冤枉了皇帝。”孝庄接过茶盏,悠悠坐下,缓缓劝她。“太后,静儿此次是亲眼瞧着人给抬进宫了,错不了,皇上如此明目张胆的不把臣妾的后位放在眼里,臣妾还不如坐姑子去,也好给太后诵经祈福,也算是功德一件,呜……”“噢?那人都抬到哪儿去了?是哪家的?静儿啊,别光顾着哭,哀家听了心烦,说事儿。”孝庄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快。娜木钟抽泣了几声,硬生生压下哭腔,“回太后,是内臣鄂硕的女儿,叫董鄂乌云珠,入了宫就径直抬往南苑去了,却也不上我这位育宫打声招呼。”“是她?”孝庄心中暗暗捣鼓,寿诞那日已知福临心意,竟料不到他竟未禀报便直接带入宫来了,这乌云珠落落大方,衣着简约也确是讨的孝庄喜欢,况且,亦都是正白旗下子弟,其父又与多尔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思量再三,一改方才的口气,只冷淡的说:“静儿啊,你既是皇后,自是该有母仪天下的姿态,看你现在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样子,纵然是皇帝确实喜欢要封她坐个妃子,也不是你阻拦的了的,纵是哀家,有时也得由着他,你啊,就替咱们博尔济吉特氏把坐皇后的位子坐好坐稳喽,别成天的闹腾,瞧人家佟氏,董鄂氏,让人不安生,那剪子也锋利的很,哀家晓得你舍不得死,也舍不得去坐姑子,不是哀家烦你,你若还成日同皇帝闹别扭,终有一日,哀家也保不了你了。梳洗梳洗,别叫人看轻了。再让哀家听着你闹,就真让你如愿烧香去。苏沫尔,回宫。”说完便拂袖而去不再回头,只留得娜木钟在身后低泣。

“太后,不去向皇上问个清楚么?”苏沫尔挽着孝庄小心问道。“不必了,只要这皇后消停了,他皇帝也闹不出什么,要有大事,必定是该来向哀家禀明的。待伊里布回了你就让顺儿到南苑去帮着伺候。”

进宫数日,果真未闻皇上踪迹,乌云珠由吴良甫领着住进了南苑的一边。兰烨想着法子从宫外运进了不少各式样的兰花,原本清冷的南苑便显得雅致起来。乌云珠更是庆幸带着她一道入宫,否则由着那些个宫女,只不定添些冷淡。况且向她这样的身份,吴良甫奉皇上谕旨赐个宫女也是不错了。“云珠姑娘,要传午膳么?”绿翘缓缓走进屋里,“姑娘身子骨弱,兰烨姑娘一再吩咐奴婢不可让姑娘吹太久的风,还是让奴婢把窗子关起来吧。”语罢,行至窗前,将木窗徐徐关上,却留得一条小缝。乌云珠于是走到桌边款款坐下,“烨儿做什么去了?”绿翘怔了怔,随即更加窘迫的低下头,搓着群摆,“因为奴婢的手不小心烧水时给烫了,兰烨姑娘替奴婢求药去了。”“什么?”乌兰珠猛地放下刚放至嘴边的杯子,“她去哪求药了?这个烨儿……”绿翘一惊,誊的跪下,“姑娘只说去药房,奴婢的伤也没什么的,可兰烨姑娘还是坚持要找了药去……”“这么大的皇宫,她也不认得路,要是让人发现了,你,你倒是让她去了,你,你……”乌云珠心中捣鼓,一时说不出话来。绿翘此时似才反应过来,不知该做何事,便只一个劲儿地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正担心着,却听的外头吵嚷着有人声,再仔细听着却都消了迹了。吴良甫入的房中,随后跟进来一个人,相貌却似何地见过,乌云珠刹那反应过来,“董鄂乌云珠给皇上请安。”福临赶忙上前扶起,“免礼,朕今日路过,却被这袅袅兰花香引诱至此,云珠姑娘爱兰花?”乌云珠被福临扶着,转而想到兰烨的‘同心莲叶间’,羞红了脸,只说道,“原是我那个妹妹独爱兰花,为不至于清净才种的这些花来相伴。”“哦。”福临望着窗前那盆君子兰,竟不自觉开始勾勒它主人的形神,才觉失态,便又望着窗无心问,“如此微风徐徐的日子,怎么窗子才留得这一丝小缝。”便让沏茶上来的绿翘去开窗,绿翘望望乌云珠。福临见她未动,却也未动怒,只问绿翘何故?“回皇上,云珠姑娘身子弱,禁不得风久吹,兰烨姑娘知今日会起风又担心云珠姑娘赏景太为深入,故走前再三叮嘱奴婢在午时进来关窗。又怕关严了憋的慌,才吩咐奴婢留一条缝的。”福临看着瘦骨嶙峋的乌云珠,确有中弱柳扶风的韵味,也怕她受了寒,便不再要绿翘开了窗去,却也不敢看乌云珠,扫视着整间屋子,“收拾的好生清爽。”乌云珠“扑哧”笑出了声,“还不是我那妹妹……”福临若有所思,开始在房中四处走动,却见桌上的糕点做的甚是精致,未及吴良甫制止,福临已解不住馋咬下一口,酥而不软,甜而不腻,更留了满口兰花的清香。福临有些诧异地凝视着绿翘,“这是你做的?”“回皇上,那是兰烨姑娘做的。”“是么?”福临不再问话,又咬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的嚼,慢慢解这其中滋味。细腻。多情。甜美。半晌才抬头,却问乌云珠,“你妹妹叫……兰烨?董鄂兰烨?”“回皇上,她原是我阿玛部下的遗孀,名英佳兰烨。因怕我入宫寂寞才来相陪。”“那今日?怎不见她在你宫中?”福临微微含笑,忽而又黑起了脸,“云珠姑娘,朕想你应该知道这深宫禁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走动的吧。况且她可不是朕点了名入宫来的,若让人知道了。”福临缓缓坐下,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呷了一口,淡定的说。乌云珠听闻脸色瞬时惨白,却不料绿翘赶忙跪下磕头,“皇上恕罪,兰烨姑娘并非有意,只是……只是……”绿翘迟疑许久终于开口,“只是奴婢昨不小心烫伤,兰烨姑娘是给奴婢找药去了,皇上有什么责罚便责罚奴婢吧。”福临握杯的手停在半空中,不自觉又看向窗台边的兰花,喃喃自语,却渐渐展露笑颜,待到吴良甫喊他才回过神来,众人只当他在为绿翘的事思索,亦无人揣测到他心中的一块柔软正在所有人都未察觉的微妙变化。“罢了,你这妹妹也真是够忙乎的,待她回来告诉她,这是皇宫,用不得关心那么多人,也最好别有那份心,有那闲情就多关心她自己吧。”乌云珠听完,脸色缓和下来,见福临起身要走,自己也不好挽留,欲相送,福临担心她被风吹了坏了,也便不让她送出屋,带着吴良甫径直出门,行至半道却又折回来,拈了朵兰花去。

兰烨按着刚才小太监的指示一路走着,开始也还顺畅,谁知这七拐八弯之后就全然没了方位了,眼看着身后的影子越拉越长,她开始有些担心。却隐隐听的传来琴声,便不自觉跟着琴声而去,凝神细听,却是《凤求凰》,这满清宫中竟也有如此志趣相投的文人雅士,只是这汉曲,在幽禁的清宫中显得有些突兀而刺耳。却还是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

谁想那音却戛然而止。这原是襄贝勒抑郁而发,他前些日子闻得乌云珠之名,虽未见其人,却早已对其画像倾心不已,听得额娘有意许之,自是放下手中玩乐之事匆忙从南方折回,却不料被皇兄抢先了一步去,前阵子才在酒楼之中闻得卓文君与司马相如之事,兴起便草草学了“凤求凰”,此刻却是顿感个中之意,命人取了琴来,就地找了亭子坐下,轻撩琴弦。园中落英缤纷,偶有零星的花瓣随风刮入他的衣衫,落花满地,自是一番情趣。怎不料,一团白色直袭向他的古琴,待要拔剑,却见是一只白猫,暗红的血迹肆无忌惮的在琴弦上蔓延开去,博果尔一时不忍,伸手去捉,却不料被猫狠抓一把,中间略微深的一条已开始微微渗出血迹,“贝勒!”侍卫已知不对,忙冲出来拔剑砍向猫,猫慌忙跳开,侍卫看准时机,正要下手,一袭白衣走近抱起白猫,博果尔赶忙挑飞了侍卫手中的剑,白猫显然是被刚才的景象吓坏了,此刻紧紧往来人怀里钻,却也不似刚才怕生的模样,倒像是受了委屈躲在主人怀里哭诉。“这……”侍卫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还不赶紧都给我退下。”博果尔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可是,王爷的手。”博果尔不再理会他们,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子轻轻吹着猫儿的伤口,猫也倒是乖巧的任由她摆弄,“都杵在这干什么,都给下去候着。”博果尔瞥见那些侍卫还停在身后,不免有些不快。此时兰烨已给猫包扎完了伤口,缓缓起身,“这是你的猫?”博果尔盯着她问,语气颇有些嗔怪的味道,兰烨抬头,见那人一身华服,定不是一般之辈,许是自己的武力介入,自是不合礼数,想来刚才只想着救猫却忘了自己的身份,对刚才的鲁莽也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心想着躲开,可人依旧窘迫地杵在那。博果尔打量着她,容貌并不出众,一袭白色旗袍,上边是细腻的湘绣,兰花图,确乎让他闻到了兰花那淡雅的甜香,本是无法再素的着装,配她竟浑然天成,见着装,该是为旗女,竟如是江南的水乡女子,矗立在远方的烟雨朦胧中。是他从小所见的旗人女子从未拥有的柔美,可刚才却是为救一只猫…….想到这,他有些不自觉的又细细打量起她来,“这可不是我的猫,只是刚才,我,我不是刻意要……”未及他开口,她却是面露窘色的不停道歉,让他觉得暗暗发笑,“你不必那么介意。以后只别那么鲁莽,刀剑无眼。”她抬眼看他,却又立即低下头去,轻轻呢喃了一句,转身逃开。博果尔抬手想叫住她,却还是没有,却不料她又半途折回,“这叶子有消毒止血的功效,若是被动物抓伤这可是很好的药材呢,却不料这皇宫的花园里竟然也有,你的手被抓伤了,我帮你吧。”博果尔虽是惊了惊,却马上警觉的退后,“小伤而已,不牢费心。”兰烨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反倒是捡了块石头来洗净,不及侍卫制止便倒了博果尔的茶,把叶子放入,细细捣鼓起来,“贝勒,这……”,博果尔直指正专心捣药的兰烨,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待到汁液慢慢浸绿了杯壁,她用手指蘸了些汁水,放在唇边轻轻舔了口,转过头对他挑了挑眉毛,再次把捣烂的叶子托到他跟前,“可以帮你上药了吧。”博果尔本想谨慎些打算稍后传了太医,可未发觉早已颔首,兰烨取了壶里的茶水,洗了伤口,敷上叶子,便把袖中抽出的帕子与他细细包扎了,顿时一股悠然的兰花香由指尖一直沁入他的血液,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得勉强岔开,“皇宫花园的叶子也不是你可以随便摘的,你是新来的?教你入宫的麼麽没教会你这些个规矩么?也没教你认人么?”见兰烨听完的茫然反映,博果尔有些又好气又好笑,寻思着见她的装束定不是普通宫女,又不认得贝勒的衣冠,虽是心思缜密,却不太明白宫中的各种规矩,但望不是皇兄又想要择日册封的妃嫔才好。

至夜,博果尔拜见额娘,想起白天之事还是忍不得笑意,“你这手?”“噢,被猫抓的。”大贵妃瞥见包扎的帕子,倒是警觉起来,“怎么不宣太医?倒让个女子替你包扎?你倒是信的过她”口气像是玩笑,但神情分明是僵硬而严肃起来。“哦,额娘如何得知?”“可知道她的底细,若是旗人,又有如此精巧的绣工,额娘倒是心下欢喜。”博果尔口中揶揄,不由又撇向帕子,虽看不明显,那花骨朵倒真真栩栩如生,“额娘,我不在的时间里,宫里倒是多了些新面孔啊。”“你啊,回来也就是玩乐,你皇兄前些日子把董鄂乌云珠接进宫了,为了这事儿,皇后快闹翻了,那乌云珠怎么也是多尔衮的亲系,又和太后同出一旗,也就不能总顺着皇后了,你啊,近日就别往额娘这儿走动了,知道么?”大贵妃原本还是洋溢的笑脸再说到之后的话便是严肃起来,“这些日子,你还是听额娘的,去南边再玩些日子。”博果尔此刻那里肯应,只站起身来,绕到大贵妃身后,替他轻轻柔柔肩,捶捶腰,“额娘,皇上只接了那董鄂氏入宫,无其他?”“你这叫什么话,外头去可仔细着不可如此问话。”说罢略微缓了缓,“怕是只是她了,这皇宫哪是那么容易入的,怎么,你今儿见到生人了?”“没有,仅是好奇而已。”博果尔揣测此人入宫皇上不会不知,可却是线报如此的后宫无人知晓,皇上刻意埋没她,想必此人定不是正常选秀入的宫,可皇上真真非要接个女子入宫也并无不可,为何要隐去此人?

贵了安出来,待要出宫,却听的宫里伴随着一声“抓刺客”,刹那间沸腾起来,不知为何,他立时就想到下午偶遇的女子,遂又回宫瞧个究竟。却在养心门与她撞个正着,“你怎么是刺客?”博果尔拽住她,心中却是肯定了这个可以帮助他解决所有问题的答案,她是刺客,刻意混入宫来的。可是手上的帕子,伤口的草药。倒是兰烨急了,“我若是刺客,现在便与你同归于尽了。”一队官宾过来,“我姑且信你,躲进去。”博果尔把她往里用力一推,又阔步向外头走着,“奴才们给襄贝勒请安。”“免礼,这么晚了,何故如此劳师动众?”“回王爷,刚才有人发现了一名女刺客,不知襄贝勒是否……”博果尔大喝“岂有此理,莫不是你们怀疑这是我派来的人?”“奴才们不敢,自是如此,奴才们到别处瞧去。”看着他们走远,博果尔往里走去。却见不到人。

兰烨跌撞着往里跑,本是深宫自然有些许凄凉的寒意,再进着闻有人声。兰烨也是细心之人,自是不轻易闯入室内,只在外头听得送来稀有兰花之类,料是几个养花的宫人在议论着各式奇花,估摸着,前些日子帮着她料理那些个送入宫的兰花的小太监兴许也在,也就鼓着胆儿推门进去。倒也真是见着了那位小太监,怎样也只初入宫,怎晓得许多些规矩,一心只盯着小太监手上的兰花,虽有四顾,却不料抬头,好在福临似乎对她的突然闯入并不感到气愤,甚至也未惊讶,也就示意正要出招的吴良甫退下。兰烨未曾料得竟会未见脚下台阶,一摔却也不重,倒是一个压着一个全给倒了,只得眼见着那些珍贵品种应声落地,无力挽救。吴良甫正要发难,福临却是舒展了方才紧皱的眉头,甚至,放声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兰烨终于意识到闯下错误,战战兢兢抬头,只见一人端坐其上,气宇不凡,料想非等闲,再细瞧一身龙袍,心下也便清楚了,见他如此,却吃不准他是真乐,还是假欢。犹豫再三,瞬下决定就如今也只得装傻,无奈也做是不知者无罪。倒是与她一同跌下的宫女太监打着颤跪了一地,兰烨回身低头,这大殿真是花瓣紧促,惨不忍睹了。“行了,没你们什么事儿,回了皇后,便说朕不喜欢这些个花花草草,全给摔了。”才日出的脸,却又顷刻间阴云密布,双眉紧锁,似是万般厌倦之意,“朕累了,回去告诉皇后,让她给我安分些过,别想着犯了错,找这些东西献来朕就买她的帐,朕要什么没有,还用得着她来献这个宝。”“都杵在这儿干嘛,理完了就快回去回话,赶紧的啊,怎么做事儿的啊。”吴良甫的声音尖细的让兰烨忍不住皱了眉,许是福临偶然瞥见她,见她无奈窘眉的神情,倒是在眼中流露出丝丝笑意。

“英佳兰烨?”,兰烨见福临竟知自己名号,初时倒吓的不轻,后来想着许是皇上去见了乌云珠,她告诉的。想到姐姐和皇上见面,她不由捂着嘴偷笑。“你倒是轻巧还笑的出来,不是替那个绿翘取药的么?这救人还能变成杀人?”福临淡淡地问,语气中却含着笑意。也便慢慢从那个无人可及的最高处缓缓走下台阶,兰烨这才后知后觉的请安,“回皇上,兰烨找到药要走,却不认得路,至于怎会变成刺客,兰烨确实不知。”吴良甫走进来,“启禀皇上,襄贝勒求见。”未等得发话,博果尔已经推门神色慌张的冲了进来,“皇上,那……”未说完,瞥见了跪在一旁的兰烨。

博果尔推开门的大风卷起了地上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各色花瓣,却也同落于般缤纷。把博果尔同福临齐齐卷入其中,倒有几分剑客决斗的味道。兰烨嘻嘻笑着,伸手拍去博果尔肩上的落花,才要回身帮着福临拂去,却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手臂尴尬的悬在空中。“哎,这儿还没剥干净那,你发什么愣呢。”博果尔指了指自己的左肩,兰烨自然知道原因,也就顺势替他扶去左肩的花瓣,感激的一笑。而吴良甫则是匆匆赶过来替福临整理好衣冠,然后便去一旁责骂这些收拾的宫女了。

福临皱了皱眉,“十一弟熟络人的功底倒是分毫未减那,此人才不过入宫数日,十一弟也是今日才回的宫,行了,此人与朕素来相熟,朕自然知道她的底细,天色不早了,你也就别吊着胆了,早些回府歇着,跪安吧。”博果尔一时语塞,如今福临已放话,也承诺了保她安危,自己自然是无权深加过问,扭头瞧了瞧写满惊异的兰烨,也只得悻悻离开。

“听你姐姐的话,朕本想着是怎样温文尔雅,端庄秀丽的人,今夜竟然也能把皇宫搅的如此混乱。”转而冷笑数声,“果然你们是该做得姐妹。”兰烨才受了惊吓,楞楞出神,未接他的话,只是希望早些回南苑,免的乌云珠挂心,“皇上可否差人送兰烨回南苑,天色以晚,兰烨恐怕姐姐乌云珠担心。”“你现在出去,岂不是又要天下大乱?”福临走下台阶,兰烨就着近望了一眼福临,也许帝王之相永远是最具诱惑力的,偏巧福临便生的一副精致的王相,“不可以看他”她低下头暗暗对自己说,“怎么,你不愿与朕多独处几时?可朕这会儿还非留你不可了。”语罢大跨步走到她跟前,微微挑了挑嘴角,却已转向吴良甫,“良甫,你准备一下,绕小路去南苑,路上小心被人瞧见了,让乌云珠穿着兰烨的衣服马上到位育宫来,走侧门。你不可与她同行,让她适时被侍卫发现,你再去解她的围。记得把乌云珠送回,等他们一一散了,就回来把她送了回南苑。”待要转身,又似是想到什么,提醒了句,“小心皇后。”“奴才遵命。”良甫做了个揖,匆匆离去。“你也平身吧,在这儿等你姐姐给你收场。”有些默然的说完这些话,福临便是顾自批阅奏折去了,偶尔叹息,偶尔颔首,偶尔微笑,与她,却再无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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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娘,夫人似乎断气了~”“哼!这么一碗药都下去了,难道她还能活着不成?”“那这······”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朝着这位称作姨娘的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婴儿,似乎有些犹豫,“这好歹是个男孩,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如果姨娘把他占为己有,然后得了这府中的中馈······”“嬷嬷?!”女子也不等她的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你记住了,我恨死了这个女人,她的儿子,只能随着她去,我就是以后自己生不出儿子,抱养别人的,也不会要她的。把他给我扔马桶里面溺了,对外就说一出生就死了!”猩红的嘴唇,吐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渗人。嬷嬷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后面放着马桶的地方走去。却是没有发现旁边地上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的小女孩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两。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被炸死了吗?怎么会······于此同时,脑中不断有记忆闪现出来,她们是自己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啊?!不行,先救人。转头看见旁边谁绣花留下的针线跟剪刀,想到自己前世的身手,拿起一根绣花针就朝着那个嬷嬷飞了过去,却在半路上掉落下来,暗骂一声,这人是什么破身体。却引得那两个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女人阴狠的盯着她,“你居然没有死?”微微眯起眼睛,自己的前身也是被她们弄死的了,看样子她们谁也不会放过,抓起旁边的剪刀就冲了过去。随着几声惨叫声,从此以后,府中府外都传遍了她的“美名”——凤家大小姐心肠歹毒,刺伤了府中无数的人,宛如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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