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如小荷这样的村姑,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她悄悄扯了扯凌玥的袖子,小声说道:“姑娘,这里……是不是就是那种女人住的地方?”
凌玥回过神来,哑然失笑:“你说什么女人?”
小荷跺跺脚,吞吞吐吐地说道:“就是那种坏女人,见了陌生男人就笑的……”
凌玥无奈地点点头:“好像是。”
小荷又羞又气:“这车夫怎么把咱们拉到这儿来了?”
凌玥也是一头雾水,思索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廊房四条是一片很大的区域,其间不止有各种商铺,更有戏楼,茶馆,花楼等娱乐场所。她们俩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厮,这时候又是一大早上,怎么看也不像是逛街或者听戏的,那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看来车夫是把她们俩当成大户人家公子的贴身小厮,一早上来接自家那睡在温柔乡里的主子,就自作聪明地把他俩直接拉到了八大胡同的地盘。
此刻正是清晨,是八大胡同那些辛勤的工作者们熟睡的时辰,整个胡同空无一人,要不然,凌玥真觉得丢脸丢大发了。
到古代第一次逛街,竟然逛到了八大胡同,让人知道她就不用混了。
凌玥低下头,扯着小荷就跑:“还站这儿干什么,赶紧走啊!”
小荷如梦初醒,立刻紧随凌玥的脚步开溜。
主仆二人慌不择路,哪里僻静就跑哪里,谁知道这老北京的胡同错综复杂,转来转去就迷失了方向。
跑了好一阵儿,凌玥发觉她们俩好像一直在同一片区域打转,只好停下了脚步,观察四周的动静。
这里看起来好像是一座院子的后墙,墙上有大半长满了爬山虎,显得十分幽静。
凌玥无奈地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的小荷说道:“姑、姑娘,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凌玥叹口气:“先坐下歇会儿吧。”
真是倒霉,一早上就陷入了八大胡同的迷宫,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小半天,凌玥对古代自由生活的幸福设想全部在八大胡同这个历史名迹中化为泡影。
很快,老天就给她诠释了什么叫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凌玥的呼吸还没等平复,就听见楼上哗啦一声开了扇窗户。
这一声在安静的清晨听起来很是刺耳,凌玥和小荷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贴紧墙根,以免被人发现,毕竟,被人看见她们俩出现在这种地方,绝对不是件好事。
“赶紧把这屋子给我收拾干净,我可不想被那贱人的东西沾染上晦气!”一个悦耳却刻薄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里充满了颐指气使。
“是,是,姑娘稍候,小的们这就收拾。”又一个声音谄媚地响起,凌玥几乎能想象得到说话者满脸讨好的笑容。
“恭喜姑娘,这可是咱们院子最好的房间,以前月竹姑娘最喜欢在窗下看书写字了……”
悦耳的声音立时响起,鄙夷地打断了话头:“别再提那痨病鬼了!成日里哭丧个脸,抱个书本子看个不停,连说话也是咬着舌头什么之啊也的,真当自己是个千金小姐了?也就是妈妈菩萨心肠,肯养她到死,要是我,早就提着双脚把她卖出去了!”
这位姑娘正说得痛快,只听一个婉转的声音响了起来:“哟,姐姐怎么也不多睡会儿,这么早就搬进来了?”
第一位姑娘显然风头正盛,凌玥只听见一声隐隐约约的冷哼,却没听见她继续说话。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那个婉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刚才听姐姐说起月竹,难道姐姐也想着月竹吗?真是奇怪,姐姐和月竹一向性格不合,没想到月竹没了,姐姐还惦记着她。有人喜欢姐姐明朗爽利,可是也偏偏有人就喜欢月竹满腹诗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连楼底下听墙根的凌玥都听出来,这位后来的姑娘明摆着是来找茬的,那位刚刚搬进新居的姑娘不像是个能容忍的脾气,只怕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果然第一位姑娘听到这话就炸了脾气:“什么无一不精,不就是会吟几句诗,弹几首曲子吗?谁不会呢?”
笑声婉转地响起,带了几分戏谑:“倒是我记错了,姐姐的诗词可不是最好的吗?那天王公子来的时候,姐姐还念了两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能乱吃飞醋’,我孤陋寡闻,竟然从来没听说过这首词呢……”说到最后,笑声已是止不住。
凌玥忍不住勾起嘴角莞尔,听着两个姑娘斗嘴,倒是十分热闹。
第一个姑娘被揭了丑事,顿时勃然大怒:“贱蹄子,你再说一遍试试,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银铃般的笑声渐渐远去,想来说话的人已经出了屋子,只扔下一句讥讽的话:“我可不敢,如今姐姐是头牌姑娘,我祝姐姐人比花红,早日盖过月竹的风头……”
凌玥心里暗叫不好,这位刚刚当选为头牌的姑娘心情不爽,肯定要拿东西撒气,正想躲开,却已经来不及,只听见一阵呼啸的风声,一件东西从窗子里飞出来,正好砸中了凌玥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