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了上邦士兵的围追堵截,妖王随即让其他兄弟们变作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民,自己则变作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继续前行,企图蒙混过上邦士兵在各个关口的盘查。
愆咎侥幸逃脱,最后也追上了其他兄弟。为避开上邦士兵盘查,这群假流民避开大路,专走山野小道,此日正抵达华山脚下,也是有份教他们遇上邋遢大仙。
这个邋遢大仙,身似不系之舟,专爱浪迹天涯,一直在人间云游四方,多年来逛遍了名山大川,深谙各地风土人情,遍识各种真假善恶。就是这样一个地界名仙,却始终不修边幅,一向我行我素,穿着甚是邋遢,跟叫花子没什么两样。邋遢大仙也乐得借此来隐藏自己的神仙身份。此刻他正在华山之巅,欣赏着大山的峻伟雄奇,感叹着自然的巧夺天工。
忽然,山脚下升腾起一缕缕妖气,顿时打扰了大仙的雅兴。他想,“在这个鬼斧神工的华山地界怎么会有妖兽出没?如此,这一地界的百姓们岂不是要遭殃了!不行,我得看看到底是什么妖物在作祟。必要的话,一定要为百姓除害。”
想到这里,大仙重返云端,悄悄地向山下飘去,却见一群流民簇拥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吃力地从山下经过。
见状,大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妖气明明是从这些流民身上发出,大仙又不得不信,更何况妖兽变化害人的事情他也见得多了。再三计较之下,他决定试探一下这群流民,想从他们身上找出妖兽的蛛丝马迹,然后再设法收伏他们。
于是,大仙连忙绕到这群流民的前面并按落云头,然后把手中拂尘一甩,眼前立时出现了一座茅舍,茅舍的周围还围着篱笆。大仙又甩动拂尘,篱笆之内就马上出现了一群鸡鸭。最后,大仙把手中拂尘往地上一掷,一个活脱脱的童子立时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只见他连忙向大仙作揖请安。大仙遂趴在童子的耳朵上悄悄低语了一番,然后就跑到茅舍里睡懒觉去了,只等着那群流民找上门来。
众神兽所变的那群流民一路走了过来,正肚腹饥渴难耐,忽见前方现出一座茅舍,心中大喜,便加快脚步飞奔过去。见状,‘老妇人’赶紧叮嘱道:“兄弟们要小心,记得逃命要紧,千万不要露出什么破绽惹来麻烦。若是暴露了身份让贼神共工他们追上来,那就惨了。要记住,你们现在都是老身的儿子,千万不可叫错了!”
愆咎连忙嬉笑着答道:“娘,你就放心吧。我们没那么傻。”说完就带着众兄弟向茅舍靠拢了过去。
这茅舍周围,圈着一圈篱笆,里面只有一个童子正撒着小米喂着鸡鸭。鸡群猛然见了这群‘陌生人’,忽然咯咯乱叫,四处乱飞,惊得发狂不止。
‘老妇人’见状连忙赶了上去,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向童子哀求道:“这位小童,我等流离失所,肚腹空空,请发发善心,给口饭吃吧。”
小童正因他们惊坏了鸡群发恼呢,便说:“我们皆是山野人家,自己尚且吃不饱,哪有多余的饭食给你们吃?你看,你们把我的鸡都给吓坏了!”
“求求你行行好,舍口饭给我们吃。你看,我们饿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若再不吃点什么,恐怕我们都得饿死在这荒山老林里!”
童子经不住他们的再三哀求,只得点头应道:“那好,你们就自己找找看吧,找到什么就吃什么。”
愆咎本来就已经饿得肚里发慌,况且先前受了伤更需要补充体力,虽然现在变作了流民,但是一听此话就再也耐不住性子了。只见他快速冲进院子里,随手抓起一只鸡薅了薅鸡毛就往嘴里送。
妖王担心愆咎会坏了自己的大事,连忙劝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还不快快把鸡放开!”
却听愆咎一贯不顾地答道:“大王就不要再装下去了。我们只有填饱了肚子才会有力气逃命啊!只要能吃饱就行,谁顾得了那么多!”说完就又大口大口地撕扯起手中的活鸡,疼得这只鸡很快就断了气。其他的‘流民’们一见,也都冲上去抓起活鸡放到口里撕咬起来。
童子哪曾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就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这倒惹得愆咎不耐烦了:“小孩子,哭什么哭!你若再哭,我就把你也一起吃了!”
可是童子哭得正凶,完全没有把妖兽的话听到耳朵里。愆咎本已受了伤,此时再也忍不住肚中的火气,立即妖目圆睁,张牙舞爪地向童子扑了上去。
愆咎本想先咬断童子的脖子,然后再从头到脚慢慢吃掉。可是谁曾想,那个童子竟然自己缩小身子主动钻进愆咎张开的血盆大口里去了。
还没等愆咎明白过来,身为‘老妇人’的妖王却已经埋怨上了:“老二啊,你就知道贪吃,完全把我们神兽的身份也给暴露了!”
恰在这时,茅舍内传出一位老者的声音:“宝贝徒儿,是谁人如此放肆,搅扰我的美梦啊?”
紧跟着,就从茅舍中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但见这位老者:鹤发童颜,俨然寿星模样;身高七尺,自然躯壳敦壮。脚上趿拉芒鞋,身着破衣烂裳。脸上灰尘道道,嘴前鼻涕过江;全然一个逍遥散人,真乃一介邋遢大王。令群妖见了,真有一百个厌恶,一千个难受,一万个恶心难承当。
愆咎见状又忍不住叫道:“大王,我们都饿成这样,不如把这老头儿也一块儿分着吃了吧。骨头硬点儿不要紧,身子脏点儿也不要紧,只要能充饥就行。”
‘老妇人’忙递了一个眼色,吓得愆咎赶紧捂住嘴巴,退后了两步。
只听这位老者厉声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把我孙儿怎么样了?”
愆咎一听哈哈大笑:“老头儿,你的孙子太不听话,如今已经到了我的肚子里了。你要不要进去找找啊?”
老者一听,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宝贝孙儿啊,你怎么这么短命啊!”
还没哭完,老者就又转过身来把两眼一瞪,痛骂道:“你们这群天杀的,为什么害了我孙儿的性命?你们既然害死了他,我就要你们偿命!”
却听愆咎愤怒地回应道:“老头儿,就怕你没这个本事!在你知道我们的身份之前赶紧逃吧。要不然,就连你一起吃掉!”
愆咎说完,随即晃了一下身子,恢复了原先兽头人身的丑陋相貌,想以此把老者吓跑。其他妖兽见状,也都跟着恢复了原来相貌。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大大出乎妖王的预料。见事情已经败露,他也只好听任下去。于是他也晃了一下身子,由老妇人变回了兽头人身的赤虎妖兽。
老者见妖兽们突现原形,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指着妖王的鼻子哈哈大笑:“怪不得你们身上不断散发出缕缕妖气,却是你们这群妖兽在此作祟。可是我见你们如此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狐狸妖兽一听登时乐了:“老头儿,我等皆是天上的神兽,刚刚下凡到人间,你又何曾见过我们?”
其实,现在站在这群妖兽面前的老者正是邋遢大仙。他一听此话,接着又掐指一算,突然想了起来:“怪不得如此面熟。原来你们皆是天界玉帝御兽园里的神兽,偶被共工撞倒擎天玉柱不周山,你们便借机逃了出来,却想不到流落在此祸害人间。幸亏本仙早有打算,诳你们现出了原形。不过本仙奉劝你们一句,千万不要再在人间为恶,快快回到天界御兽园里去,免得铸成大错,最终走向绝种!”
妖王见这位邋遢老者居然道出了自己的来历,更兼他言语之中一直自称大仙,心下不禁发怵。但是他依旧心软口硬:“简直一派胡言!就凭你这肮脏的东西也配来点拨我们!”
妖王说着就命令愆咎,“二弟,快把他咬死,看他还敢不敢大放厥词!”
话还未说完,愆咎便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只见大仙用手一指,麒麟怪兽便疼得跌倒在地并双手捂着肚子滚了起来。群妖见之无不骇然。
而后又听大仙喊了一声,“拂尘,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快钻出来吧!”
愆咎只得乖乖地张开血盆大口,很快就见一条白闪闪的银蛇从其口中缓缓爬出,飞到大仙手里,却是一仙家宝物——夺命拂尘。
收好拂尘后,大仙又从腰间解下一件至宝乾坤葫芦拿在手中,对众兽怒斥道:“本仙乃是一贯云游天下的邋遢大仙。就凭你们这些妖兽岂是本仙的对手!识趣的话就快快滚回天界,并且保证再也不会逃下天界为非作歹。否则,本仙就把你们全都装到葫芦里去!”
妖王料定众妖敌大仙不过,于是免强狡辩道:“大仙既然身为地界名仙,却以这样下等的手段来威胁我们,实在有失你大仙的身份。我们就算全都被你装入葫芦里,我们也会口服心不服。但大仙若敢在本王的牙尖上立上一立,我等便会心服口服,听从大仙劝导。”
邋遢大仙却毫不犹豫地答道:“这又何难?”
话音未落,就见他背上忽然生出双翅,然后收缩身形朝着妖王的满口獠牙飞了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妖王猝咬钢牙,真如天崩地坼,直欲把大仙紧紧咬住。而大仙却意外地从他的鼻孔里飞了出来。
狐狸妖兽见妖王沾不到大仙丝毫好处,便把尖嘴凑到妖王的耳朵上悄声说道:“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大王不妨假意顺从他,这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至于以后怎么做,还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妖王点了点头,忙吩咐妖兽们跪在大仙面前谢罪:“既然大仙拥有如此高深的法力,令我们这些神兽心服口服。所以,我们愿意尊从大仙救拨,及早返回天界。只是人间尚有一点儿凡根未断,尚求大仙宽限时日。”
大仙点头笑道:“算你们识趣。若非看在你们是玉帝宠物的份上,本仙定会把你们一个个全都诛灭!”
目睹着众妖渐行渐远,大仙收回法术又喟然长叹:“狗改不了吃屎,妖改不了吃人。真是不可救药!”
原来他早就猜到妖兽不会悔改了。果不出大仙所料,妖兽们走到无人之处,为避免旁人识破行踪,再一次变作一群赶路的难民,继续前行。
虽然妖王轻易就把邋遢大仙糊弄过去了。但是在逃跑的路上,这群妖兽的麻烦还远没有结束。因为水神共工还一直在后面紧紧地追着他们呢。在共工的追捕下,这些妖兽究竟会落魄到什么地步呢?接下来就请阅读下一章回——虎落平阳屡受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