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说过,一个男人能够一辈子宠爱自己想要宠爱的人,是一种难求的幸福。但父皇没有告诉过他,想要疼一个人不只是宠她便可以,还会有这种陌生的情愫涌动。二十多年来,不曾出现过让他想要宠爱的人,更别说尝试过这种奇怪的心情。
“哦。”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唯有黄昏里的几声欢快的鸟鸣,点缀着这宁静。
陶乐儿真的觉得累了,全身的酸痛留恋着她不肯离开,脑子也越发的沉重混乱。风夜烨的手轻轻地游走在她的脸上,那凉凉的触感,让她觉得安心,几乎要放任自己陷入沉睡当中。只是心里的疙瘩硌得难受,所以勉强撑着。
“王爷,我们先出去吧,让王妃好好休息,也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我想不出数日,她便又变回原来那蹦蹦跳跳的样子。”
好一会,才听到风夜烨“嗯”了一声。
陶乐儿身上的被子又被抻着掖着,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知道,那是风夜烨在放下帘子。这种古代的帘子很高明,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人的一举一动,但从外面看却什么都不看不见,就跟某些车窗玻璃一样。刚开始发现的时候,她还好奇地研究了一番。
等了一会,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帘子已经完全放下,她这才松了口气。帘子外,颜惜和风夜烨都在看着床,然后转身一前一后往外走。
颜惜似是不放心,回头看了两眼,继而踉跄一下,往后倒向地面。
“小心!”风夜烨伸手搂住了她的腰部,带她站稳了才松了手。“对不起,冒犯了。”
陶乐儿猛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太奇怪了!
颜惜微微一笑。“没关系。”
门轻轻地阖上,晚霞也被遮住了大半,只剩下从出口跑进来嬉戏留恋的几缕光彩。脚步声渐去渐远,终于只剩下一室的宁静。
陶乐儿两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努力了几次,不但没成功,反而折腾得伤口很疼,只得放弃了。此刻了无睡意,只是不断地想着刚才那一幕。
“对不起,冒犯了。”她确确实实听到,风夜烨是这么说的。这话没什么毛病,可是发生在风夜烨和颜惜之间,不是太奇怪了么?风夜烨乃堂堂王爷,颜惜不过是一个小妾,再怎么宠爱,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妾这么客气吧?不,那不仅仅是客气,而是尊重,尊重得有些疏离!
脑子里,一一闪过他们在一起的画面。现在想来,虽然看起来很温馨,他们之间的言行,根本谈不上亲密。如果在现代,他们这个样子连朋友都算不上,倒像是刚刚被人介绍认识的两个人。虽然古代跟现代有所不同,但不可能一对夫妻之间客气疏离成这样吧?就算是相敬如宾,也用不着因为碰了自己的女人一下就成了冒犯吧?
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陶乐儿就着枕头微微点头。回想着这些天的点点滴滴,越发地肯定心中的想法。风夜烨和颜惜之间,绝对不会是寻常的丈夫与小妾的关系。这种事情,貌似在现在生活中,在小说里,在肥皂剧里,都有见过的啊。
难道,他们之间是契约夫妻?又或者是,惜惜其实心有所属,但是不得不跟了风夜烨。风夜烨好心怜她一片痴心,不肯玷污了她?晕了,怎么越想越像肥皂剧啊?疯了疯了!
不想了,脑子好晕哦。还有,肚子好饿啊。转头看了一下,春月那丫头还没个影子。不是说给她端吃的了么?怎么老半天都不回来?
缓缓地闭上眼睛,就觉得混沌袭了过来,意识慢慢地远离。
陶乐儿再次睁开眼睛,因为被饿醒了。胃里空荡荡的,都要饿得抽筋了。动了一下脖子,才发现身边还睡着个人。她倒是没有傻子一样喊,她不会笨得以为有野男人不怕死地潜入王府只为抱着她睡觉。再说了,呼吸之间的气息那么熟悉。
看帐子外,桌上点着红烛,加了灯罩,并不会太亮。看样子是夜里,不知道厨房还有没有吃的,她真的快要饿死了。没办法了,她只得伸出芊芊玉指,戳了一下风夜烨的胸口。
练武之人,本就警觉。所以她才戳了一下,他就醒来。
“乐儿?醒了?”风夜烨以左肘撑着自己的重量,侧着身子,用右手拨开那贴着她两颊的青丝。才醒过来嗓子,低沉沙哑,竟是十分好听。
陶乐儿微微一笑,撅着小嘴叫道:“相公,人家好饿哦,快要饿死了。”
风夜烨马上收回手,一边将她移开放回床上,一边说道:“你先躺着,本王这就去吩咐下人给你端吃的过来。”
陶乐儿勾唇一笑。“相公,你要快点哦。”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的猜想没有得到证实,但看到他的温柔,心里踏实了许多。他对自己会搂搂抱抱,会亲,会说亲昵的话,对颜惜却不会。这不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么?而且,她爱极了这种可以撒娇的感觉。
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撒娇是他们这样的人所没有的专利。她本来就是个坚强的人,再加上身边的朋友都把她当依靠,久而久之,看起来娇小可爱的她反而成了朋友眼中强势的人。但有人宠爱自己,这是每一个女子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她又怎能例外?
东西很快就送了过来。风夜烨端着一个碗,坐到床边。单手从她脖子穿过,让她枕着他的臂弯让她靠在他胸前。“大夫说你甚至还很虚,最好先吃几顿清粥。”
“嗯。”她饿死了,只要是能吃的就好,清粥红粥都没关系。“相公,你喂我好不好?人家的手臂还软软的,没力气。”
风夜烨看着那是耍赖,更是撒娇的样子,轻轻地摇头。但是什么都没说,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吹凉了才喂给她。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低低的声音在深夜里听来倍觉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