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听见身后传来门轻轻合上的声音。
她走了。
初七终于觉得呼吸顺畅了,大口地呼吸了几口,目光落在文静留下的便当上。她没有勇气打开,更觉那还温热着的便当严重碍着她的眼。
好吧!她不管文静安的是什么心,她就把好心当驴肝肺了!
抓住那便当一扔便扔进了垃圾桶,听见“咚”的一声,心里稍稍舒服了些,还觉得不解气,走到休息室旁的储物柜边,把里面的饼干芝麻糊什么的全部拿了出来,甩进垃圾桶。
然后倒了一大杯水,咕嘟咕嘟灌进肚子里,这样就能填饱肚子了吗?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想到自己正好没地方住,长期住酒店也不好,这办公室有休息间,自己想工作到几点都可以,晚上公司还有保安值班,真是又方便又安全,最重要全是免费的,太好了,就住这里吧!
她走进休息室,把饥饿的自己扔到床上,淡淡的属于沈言的气息便将她笼罩,她竟有些眩晕……
她忆起,在父亲逝世前,在于深海回来最初,她和沈言大吵一架,他离家出走后就是睡在办公室的,难怪他残留的气息那么清晰……
蓦地,他和文静亲吻的画面破坏了她昏昏欲睡的惬意。她想起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他睡办公室,那文静有在这里住过吗?
她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如果这张床文静也睡过,那她宁可睡大马路上去!
她瞪大眼睛,仔仔细细在床单和枕头上寻找蛛丝马迹,终于,让她发现一根女人的长发……
她发誓,这一定不是她的!她的头发又黑又粗,而这根黄黄的,细细的,软软的,一看就让她想起文静那软乎乎的小脑袋!
“啊——”她在休息室里暴走,几乎快要疯了!真是自找的!她犯贱啊!好好的自在逍遥日子不过,来公司里自己找罪受!
“我不干了!”她一跺脚,背上包包就往外走,她不要做这夹缝里的米初七,她需要自由的空气!
脚已经跨出办公室,走廊尽头就是会议室,今天上午她在会议室信誓旦旦的发言不失时机地响起,老股东,高管们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神在眼前回放,好像在说,你不是说与沈氏共存亡吗?骗我们留下来,自己跑路了?
她迈向电梯的脚在空中凝滞……
五分钟后,休息室里风卷残云,她把沈言衣柜里所有的东西全部翻了出来,还好,里面除了沈言的换洗衣服,并没有文静的,否则,她会把衣柜都劈了!
可是那根长发!她骤然间连沈言的气息都开始讨厌起来,想到这气息居然和另一个女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她就恶心得想要呕吐。
好吧,她承认她无法释怀。她可以走,可以把幸福留给他们俩,可是,却做不到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看见他们“缠绵”的证据!
老天啊!干脆一道闪电把沈氏大楼给劈了就一了百了了!
她想起一个人,拿出手机,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这个人身上。
“小安子!是我!给你半个小时时间,弄一张新床,整套新床品,送到沈氏总裁办来!”她气势汹汹,对着手机没有风度地吼。她可不管小安子在干什么,泡妞也好,开店也好,总之她要这张肮脏的床马上消失!
小安子接到她的电话显然很惊喜,“嫂子?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在沈氏?”
“是啊是啊是啊!而且处于想杀人的状态,你如果不马上出现,我可不敢保证自己等下是不是把沈氏大楼给炸了!”她满腔怒火有了发泄的地方,胸口那堵得要爆炸的感觉总算有所缓解。
“是!娘娘有命,奴才小安子马上就到!”听得出来,小安子是很高兴的。
“等等!”初七想起自己唱空城计的肚子。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给我买点吃的来,我好饿……”初七揉着肚子,满腹委屈。
“遵旨!不用半小时,小安子二十分钟之内一定到!”
是吗?初七扁了扁嘴,抱以怀疑的态度……
然而,果不其然,二十分钟后,黎安柏准时出现在沈氏总裁办门口,手中捧着香喷喷的烧鹅饭。
她饿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小狗一样循着香味吸着鼻子就扑了上去,把黎安柏吓得节节后退,“喂喂喂!精明能干的女总裁!这个样子可就太对不住你身上这套衣服了!”
“我不管啦!把饭给我!我饿啊!”她索性甩掉脚上的高跟鞋,抢过黎安柏手上的饭就坐到沙发上开始大快朵颐。
黎安柏看着她啧啧摇头,“不是吧?沈氏现在确实有困难,可是也用不着你这么节约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饿了一个月了!”
说着招了招手,他身后出来一人提着个大箱子,初七一看,不是自己的行李箱吗?黎安柏什么时候又从机场托运处取回来了?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填饱肚子最重要!她用手拿着烧鹅腿就开始狂啃。
黎安柏微笑着摇头,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一双软底拖鞋,放到她脚下,把她的脚塞进拖鞋里,蹲着观察她的吃相,暗暗憋了一肚子的笑。
五分钟,初七就把两大盒饭风卷残云般扫荡一空,摸着肚子打了个嗝,黎安柏便已将一杯水递到她手上,“娘娘请喝水!”
初七早习惯了黎安柏这样的玩笑,老实不客气地喝光,身子向后一靠,被高跟鞋蹂躏了一天的脚舒适地伸展在软底拖鞋里,心中的委屈又开始酸酸地上涌,嘟了嘟唇,“小安子,还是你最好……”
“那是……”黎安柏也不和她客套,顺手便帮她捏着脚踝,“第一天管公司累了吧?尝尝小弟我的按摩技术!一流!”
没错,这一天初七最累的就是脚,黎安柏不轻不重的手法揉得她很舒服,幽怨却更深了,“小安子,我让你新买的床呢?”
“马上就到了!”黎安柏一边捏一边好奇地看着她,“嫂子,这不是有床吗?难道……你想让我在这陪你?”他两眼很配合地发了发光……
“去去去!等他们送床来,你把休息室那床给换走,被子床单什么的全给我扔了!”初七眼眶红红的,说好不难过,可那根长头发就一直在心里挠啊挠啊,挠得她又痛又痒的。
黎安柏很知趣地不问了,脑子里开始勾勒有些儿童不宜的画面,难道……床上有老大和那个激/情后的残余?心里对初七更多了份同情和怜惜,轻叹,问世间情为何物,怎一个苦字了得?老大苦,初七苦,他看那文静也苦……
他发誓,这一辈子也不会碰那个情字……
不久,送新床的果然来了,黎安柏不需初七劳心,指挥着人把旧的抬出来,新的换进去,并且亲自铺上崭新的床单被子枕头。发现地上沈言的衣服还洒了一地,摇头轻笑,这初七的老脾气还是没改,什么东西都乱扔,好在他和老大见怪不怪了,于是,又帮她一一拾起,放回柜子里。
出来时,家俬店的小弟等着他结账,他付了钱,那小弟就指着旧床及床品问,“这些都是新的啊,还要吗?”
初七听了连忙应道,“不要了!全都不要了!马上给我扔得远远的!别让我看见!”
黎安柏挥了挥手,示意家俬店小弟赶快走,等他们都走后,他才陪着小心问,“怎么了?我收拾的时候没发现哪里脏啊?”说实话,他起初真以为有脏东西,可收拾的时候没有发现。
初七靠在沙发上,两只脚一甩一甩的,鼻头一酸,就说了实话,“床上有女人的头发……之前我可没躺过……”
黎安柏耸了耸肩,唉声叹气的。
“你什么意思?”黎安柏的表现可不是初七想要的……
“爱有多深,恨有多深啊!这整个沈氏大厦都泡在醋里面了……”黎安柏吹了声口哨,看着她笑。
初七横了他一眼,“你再说?再说马上在我面前消失!”
黎安柏讨好地继续给她捏腿,“好了,我不笑了!话说我走了你不怕闹鬼?”
“闹你个大头鬼!去把桌上那叠文件拿来我看看,我不想动了!”初七收回脚,躺倒在沙发上,打了个呵欠。
黎安柏依言给她取来,在她身下垫了个抱枕,关切地道,“没必要这么拼命吧?别把自己累垮了!”
“没事,你别管我,去玩吧!”她再次打了个呵欠,翻阅着文件。
黎安柏也不再打搅她,把她的行李提进休息室,从箱子里一件一件衣服取出来,又给她挂进衣柜里,出来时见桌上的电脑没关,便自己玩起了网游,陪着初七。
等他玩了两个小时再去看初七时,她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禁一声轻笑,小心地将她抱起来,一直抱进休息室,让她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自己高大的身躯就蜷在外间的沙发上睡了一宿。
第二天初七醒来,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外套睡在床上,休息室也整理得整整齐齐,拉开衣柜门,她和沈言的衣服挂在一起,分门别类,一丝不苟。
知道这是黎安柏的功劳,心里涌起阵阵暖意。她没有同性朋友,于深海和黎安柏算是来往最密切也最贴心的人,但在她心里,莫名地就对黎安柏更亲近一些,并不是说于深海不好,相反,是对她太好,好得超过了朋友的范围,反而让她有了距离感,接受他的帮助远没有接受小安子时那么坦然,总是害怕亏欠他太多似的……
想到这里,微微一笑,昨晚的不愉快多少冲淡了一点,取了套衣服进浴室,梳洗一番,换了干净衣服出来,头发仍然绾得一丝不苟,抬头挺胸的样子,自我感觉比昨天的女总裁感觉有多了几分。
时间已是七点半,沙发上有黎安柏躺过的痕迹,他的外套还扔在沙发上呢,人却不见了,正纳闷,门开了,黎安柏提着早餐笑眯眯地进来。
初七眼眶微微湿润,这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总是在照顾自己……
“谢谢!”她接过时由衷地感谢。
黎安柏不乐意了,“跟我还谢什么谢?我们之间什么关系?我和老大又是什么关系?看见你这么辛苦帮老大,我不知多开心呢!嫂子,我生命里最开心的时光就是和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真希望这个三人行永远保持下去……”
初七只接过早餐,对他的话没有回应,心中却无比明了,他们三人怎么可能再回到最初呢?
心中一酸,喝着黎安柏买来的粥,只觉得嘴里苦苦的,不是味道。
她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三口两口吃完便擦了擦嘴,行事果断,说话利索,“小安子,我得在这几天拿出一个方案来,没有很多时间耽搁了!”
黎安柏知道她的意思是不想说这个话题,很是没趣,点点头,“好吧,我等下要去看老大,你去不去?”
初七在一堆文件里找着,桌上的文件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皱眉嘟哝着,“咦,我昨天没看完的文件呢?上哪去了?”
黎安柏不知她是在故意回避这个话题还是其它,垂头丧气地,把沙发上那份文件递给她,“是这个吗?”
“是的是的!我这记性!”她欣喜不已,接过便埋头看起来。
黎安柏不再打扰她,只是情绪低落地出了办公室,他一走,初七便抬起头,用力搓了搓脸,指缝间溢出点点泪水……
员工们陆陆续续来上班了,初七很快调整了状态,让自己全心投入到工作中来。
刚集中了精力,叩门声便响起。
“请进。”她头也不抬地道。
高跟鞋敲在地面的脚步声提醒了她某件事,她急忙抬头,果然见文静笑吟吟地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
“请喝咖啡。”还是那样的温文有礼。
初七僵硬了嗓子,“谢谢。”
这一次,文静却并没有出去,放眼在办公室寻找,初七心中一凛,顿时知道她在找什么了……
她昨天说过的,今天来收拾饭盒,可那饭盒已经……
初七情不自禁瞄了一眼垃圾桶,于此同时,文静也发现了。
她惊讶地跑过去,从垃圾桶里翻出饭盒,转身望着初七,眼睛里泪光盈盈的,这饭盒显然就没有打开过……
初七暗暗头痛,挤了挤眉心,对文静微微一笑,“真对不起,我昨天真的不饿,看文件看得忘记吃了,想必是今天早上小安子见这饭坏了,就扔了的……”
她不禁憋气,岂有此理,自己怎么还向文静说对不起?做错了什么?郁闷……
文静显然是不信的,目光又落在垃圾桶里的饼干和芝麻糊上,笑了笑,明显含了泪,“这些……”
初七敲着头,逼迫自己隐忍,“那些东西小安子说过期了,所以扔了!”
“呵呵,怎么会呢?我买的时候看过的……”她咬着嘴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初七无言以对了,尴尬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了……都是小安子干的……”亲爱的小安子,委屈你了……她心中暗道。
“算了,没关系!我去洗了吧!”文静把便当盒里的饭菜全部倒掉,拿了盒子进休息室里的浴室去洗。
初七心里很不是滋味,休息室应该是私人空间,她不在的时候,随便文静和沈言在里面做什么她都看不到,眼不见则为净,可现在休息室是她在住着,文静这么一进去,她就觉得自己在文静面前被脱了个精光似的,偏生她还什么都不好说……
心再也无法回复平静,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隐约听见水声哗哗,文静却迟迟不出来。她心中疑惑,进了休息室看文静到底在做什么,推开浴室门,却发现文静正在洗她刚刚换下的衣服……
她上前夺了过来,强烈的私人空间被侵犯的感觉袭击着她,她毫不客气地驱逐,“文静,这些事不需要你做,你既然是秘书,就去做你秘书该做的事!”
文静站起来,无辜的眼神看着她,“可是……以前沈言在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做的啊……”
初七心中像燃了一把火,这文静到底是什么意思?在她面前秀恩爱吗?她把衣服一扔,终于忍无可忍,“文静!我希望你搞清楚自己的职责。沈言在这里的时候,你是他女朋友,无论你做什么他都罩着你,可是现在公司是我做主,而且你也知道,公司正处于困难时期,没有钱去养闲人,我需要的是秘书,不是佣人,如果你觉得自己胜任不了秘书一职,就请自动离开!”
文静脸刷的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薄薄的唇瓣颤抖着,“对不起……米小姐……我错了……请你不要赶我离开沈氏,我爱沈氏……正因为这样,我才想帮你做些事……你那么忙,而且是做大事的人……洗衣服做饭这些小事肯定没时间做……我是想帮你分忧的……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赶我……好不好?”
米初七觉得自己要被眼前这个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女人给整疯掉了,该死的沈言,留下个破公司给她收拾也就罢了,怎么把女人也扔给她……
她无语地拍着脑门,“文静,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希望你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OK?出去做事吧!大家都很忙!”
“嗯……谢谢米小姐!”文静哭着往外跑,经过新买的大床时又停下脚步看了一眼。
初七见状索性把话说得更明白,“文静,我这个人有点坏毛病,别人用过的东西我是不会用的,所以休息室里所有的一切我都换过了,在沈言回来之前,这里是我的私人空间,我不希望任何人进来,你既然是我的秘书,希望你把好这一关!”
这话的意思其实是提醒文静不要随便进来,希望她能理解!
“是……”文静怯弱地应了声,捂着嘴跑出总裁办,却在门口刚好遇到来找初七的慕凌晨,一头撞在他身上。
“怎么了?哭什么?”慕凌晨奇怪地看着她。
她什么也不说,只看了慕凌晨一眼,哭得更厉害了,跑回自己办公桌边。几个沈氏员工见状便窃窃私语起来,讨论着为什么总裁女友会哭着从办公室出来,各种猜测便涌现出来,其中最绘声绘色的是,总裁前妻上位,寻总裁现任女友岔子,把一向乖巧懦弱的总裁现任女友给整哭……
慕凌晨一进办公室,便看见初七铁青着脸,心中直打鼓,这总裁的前后两个女人在一起共事还真是个麻烦事啊……
“文静怎么了?”他小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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