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香。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莫氏转身进了屋里。
寻香怯怯地跟着进去,正欲散去的人都停下脚步,看着正房门口。
屋里,莫氏坐在小厅上首,背后的墙壁上挂着祖父书画的青松展翠图和一幅对联,屋里的红木家俱和布置跟前世没有两样。
“往后你若再出不好的事,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两个月前,老太爷和柏新商量娶寻香进门时,她打过讪嘴,觉得寻家只剩下寻香,这丫头命太硬,怕对沛林不利,想退了这婚事。可是老太爷和柏新觉得寻家祖上是开国重臣,又请人看过寻家的风水,寻家的人短寿,是寻家房宅有问题,寻香没出事,因她命大福大,坚持要将她娶进谷家。
莫氏是个顺夫的,老太爷这么说,自然不会强行违他,又暗中找了好几个半仙看了寻香的八字,都说她不是个克亲的人。昨天见寻香长得水灵、聪慧,的确不象福薄的人,心里才接受了她。
可是,今天一早就出不好的事,虽然不能怪寻香,文氏那么一闹,莫氏一向迷信,表面上吵了文氏,内心把她的话完全听了进去,心里堵得难受。
“祖母。寻香以后一定小心。”寻香不敢说鞋子是她自己有意烧坏的,只得低头小声应着。
“你往后,好好给我和老太爷争口气。”
文氏曾言有相士说过,若寻家的风水太坏,儿女就是命生得好,难免不出凶克之事。莫氏见她柔顺,此时再细看她的长相,的确不象福薄的人,不敢往坏的方面深想,只有希望她兴旺,
“寻香一定努力。”
寻香咬紧嘴唇,强忍着没哭出来。别说今世才十三岁,就是前世十八岁,遇上这样的事,还是很紧张可怕的。一个没有亲人可依靠的女孩,嫁到婆家,第一天就不讨人喜欢,未来可谓一片黑暗和茫然。
她只能在心里黙念着“勇敢,智慧”,以鼓励自己不要被未来的黑暗所打倒。
莫氏看她头上戴着鲜艳的海棠花,身子瑟瑟颤栗,那花都要掉下来了。这可怜的样子,着实被文氏那么一闹吓坏了。先前沛林和她来敬茶时,两人手牵手的进来,沛林似乎很中意寻香。语气放柔和下来,“你记住我的话。往后给我好好的。”
寻香使劲点头。祖母说的好好的,不是要她什么好好的,而是不要犯‘扫把星’。
“出去吧,沛林一定着急了。”莫氏提到沛林,嘴角挂起一个淡笑。
寻香行个福礼,全身轻轻飘飘地出去。灵魂已经很冷静,很勇敢了,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心里冰冰的,浑身软软的,象在地狱里一般。
“香。”沛林温暖的手挽着她,感受到他淡淡的温暖,寻香慢慢活过来,心里舒服了一些。
沛林真的很体贴她,感觉到她全身发冷,索性半拥着她,还握着她一只手,给她哈热气。
沛林关注着寻香,没注意到外面的人都还没散去,走了几步,才发现走廊上所有的眼睛看着他们。
“六弟真是体贴。都四月的天了,还给小媳妇暖手?”汪氏轻笑道。
寻香苍白的脸上染起一抹红晕,连忙从沛林怀里挣扎几下,怕大家笑他们太儿女多情。
沛林淡笑一下,并没松开寻香,向大家点点头,“我们先回去了。”
文氏使劲揉着胸口,哀叹道:“怎么了得,家里娶了这么一个‘大神’回来,把祖母的心肝迷得晕乎乎的。我真是为谷家担心得很。”
周妈妈从屋里出来,小声道:“老夫人说了,这里有二当家和三当家就行了。大家先回去吧,若是有事,会派人通知大家的。”
张妈妈从汪氏后面上来,搀着文氏,轻轻给她拍着胸,打着背,心疼道:“你就是太操心过度,什么事也不将息着点。”
“我就是劳碌的命。大家好了,我才会好。”文氏嘟嚷着,往东院走去。她的大儿媳汪氏和二儿媳安氏带着孩子紧随其后。
范氏和二嫂刘氏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都不住声,各自带着儿子、媳妇、孙子们往自己的院子回去。
宋氏看眼可怜的寻香,带着儿孙们回了西院。
沛林和寻香往东院与北院间的青石路走去,刘氏带着儿孙往东北角的春睦院去了。
穿过长长的竹林。范氏让大儿子沛光和柳氏先回翠竹院,范氏和钱妈妈在竹林边等着沛林夫妇。
范氏不冷不热地对他俩说:“你两个跟我去春和院。”
寻香看一眼从竹林岔道绕路而去的沛光夫妇,心头不是味道。前世婆母虽对外懦弱,对内夺过松香院的月银,却不象今世,一来就拿走她的凤冠和贴身的值钱首饰。即使要保管凤冠,直接和她说就好,也不至于两人之间没有相商,让文氏钻空子,闹出场事情。
春和院正面四间,左右各带两间厢房,沛光和沛林未成家前各住一边厢房,如今妾室陈氏带着庶女华锦住了西厢,大门处带两间倒房供小厮住,背院是杂役房和下人房。
“三太太,这么快就回来了?”清禾正在院门口张望,见到三太太和六少爷他们一起回来,看着寻香低着头,象受了委曲,心中很是诧异,按理,现在大家应该还在北院说话才对。难道寻香不讨人喜欢?全浑水县的人都在背地里说寻香是扫把星,看她这样子,在老太太那里,一定吃臭了。
“清禾,你在院门口守着,我和六少爷他们说句话。”
范氏十分谨慎,院里有三个丫环,三个婆子,两个小厮,却只信清禾和钱妈妈,别的都是文氏的耳目。
寻香进院门时,与清禾对视一眼,又低下头跟在沛林身后。
清禾长得清秀,识得字,懂些诗书,为人很机灵,虽然伺候过沛林,可是给三老爷暖过床。范氏本有心将她给沛林作暖床丫头,清禾是个要脸的人,不愿一身侍候爷俩以招人笑话。
前世清禾虽不象别人那样明的骂着恨着寻香,对寻香也并无一点好感与温暖。
范氏将他们带进自己屋里,让钱妈在外面守着。
寻香想不明白,婆母这时竟然知道周全防范有人听到他们说话,昨夜拿凤冠时却不懂周全地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