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不晓得姑娘究竟为何会孤身至此,但生为医者,要在下冷眼旁观定是做不到。”萧逸书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泛红,清澈的眼底有一种坚持。
琴奏却是在嘴角泛起一抹轻笑,剑一转,一丝鲜红的血就从剑尖滑落。萧逸书嘶出一口冷气,然后眼底就泛起一抹控诉来,“姑娘,你要杀我?”
萧逸书问的话,倒让琴奏觉得可笑极了。她的剑割破了他的脖,只肖再用力一些,他便命丧于此,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你娘没有教过你,闲事莫理,或者是你没听人说过,狗咬吕洞宾嚒?”琴奏知道自己手脚根本没多少力气,这会儿更是累得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可看着眼前明显善得过头的书生,她却偏不肯让他好过,这般刻薄的话,琴奏原也不晓得,自己竟能说得这么顺畅自如。
“我娘生我时便去了,来不及教我什么道理,不过我爹倒是要我谨记,见死不救非医者所为。”蹲在琴奏面前的萧逸书执拗起来,倒也是个不肯认输的家伙。见着琴奏那片刻的愣神,便绕开那杀气腾腾的剑,丢下药篓,将琴奏背到身上。
等琴奏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贴着书生劲瘦的后背,闻到他身上那股清爽的药草味道了。“你……做什么?”
萧逸书声音倒是添了一抹欢快,“姑娘,救人要紧,也顾不得许多了。你脚拐了,若执意行走,只怕以后落了病根,反正我也要去集市,我背你走吧。”说着便站起身就要往回走,琴奏愣了一下,剑尖一挑,就将书生原本打算丢下的药篓给提了起来。
萧逸书虽然有些酸腐,但那些酸腐,也只针对行医用药,平日里倒也算是个不错的人。这会儿照顾着琴奏身体虚弱,也不多问什么,告诉她药篓里他准备好打算中午吃的干粮和水,她自管取用便是了。
琴奏没有碰干粮,只是拧开葫芦塞,抿了一口里面的生津解渴的药草茶后就伏在萧逸书背上闭目养神起来。萧逸书感觉到她落到自己颈侧的呼吸渐渐平稳起来,心底也偷偷开心了一下,继续往回走。
等琴奏听见人声时,就见到了萧逸书所说的那个集市了。
饶是多年未走出过寐宇阁,但琴奏还记得小时候同爹爹去过的那些地方,这里小得叫人忍不住发笑,哪里称得上集市?不过就是个小村落罢了。
琴奏闭着眼假装昏睡过去了,却听见这一路上不少人同萧逸书打招呼,他们喊他萧大夫。
等萧逸书走进小院,就听见背上背着的琴奏冷冷地开口,“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能走。”萧逸书走到藤椅边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等琴奏站稳后他才直起身。他转过身时,脸色比原先见到的要红润很多,额头更是热出不少汗。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嘿。”萧逸书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神态憨厚极了。琴奏眯了眯,扫了一眼小院,黄泥垒得墙,不大的地方各处都摊晒着药草。琴奏扶着藤椅坐下来,瞥了一眼萧逸书,“想趁我睡着了把我拿去卖了?”
萧逸书傻憨憨地笑了笑,琴奏才发现这人皮相上层,实在不该在这样的小村落里过活。“女侠带着剑,在下自然是打不过的。”
琴奏哼了一声,然后萧逸书便从屋子里取出小炉子,在上面热了一只茶壶,“壶里我给你添了些解乏的药草,等水开了姑娘多少喝点,在下现在去后院烧些热水给你梳洗,然后上药。”
吩咐好了之后,萧逸书都从墙角抱了捆柴火往后院走。琴奏猜,那些柴火应该是住在这里的村名给他送来的,看来这呆子挺得人心的。
琴奏原本想趁着这会儿他不在离开小院,可没等站直了身子,整个人又跌回到藤椅里,琴奏没法子,只能叹了口气,听天由命吧,何况她还欠着这呆子的恩情没有还。
接下来的日子,说起来倒还真是挺舒坦的。
萧逸书告诉琴奏自己的名字后,就开始细心帮琴奏治身上的伤,尤其是脸颊上被划破的那两道口子,每次上药的时候都忍不住念叨,说什么姑娘家破了相可不好嫁人之类的。琴奏倒也由着他混说些什么,毕竟对方也是好心不是?
等琴奏养好伤的时候,萧逸书问她,要去哪里,可不可以带上他。
这让琴奏觉得很奇怪,她以为这儿是他的家,村子里的人对他也很尊敬,生活过得很安逸,不是吗?
萧逸书才告诉琴奏,他一直很想出去走走,只记得从十岁跟着他爹来到这村落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不是不喜欢这里,只是生为医者,他有救济天下的愿望。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自己出去走走?”行医的人,背个药篓不就走遍天下了吗?琴奏难得狐疑地眯起眼看萧逸书。没想到萧逸书这人也真实诚,脸红了一下后,觑了一眼琴奏,然后磕磕巴巴才把意思表达清楚。琴奏听完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手上拿着剑,一个人穿过深山老林,还能把剑架他脖子上,这让萧逸书认定了跟在她身边很安全。而且琴奏也没什么具体想去的地方,既然如此,两个人结伴而行,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是别家的女儿,或许多少会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但可惜这回遇见的两个人,琴奏被带到寐宇阁后就没人教过她什么男女大防,毕竟江湖儿女一个比一个豪迈。至于萧逸书,这人也算是奇葩了,醉心医术,对别的,半点也不上心。
再者说了,她养伤期间,两个人住在一个小院里,谁也没想过孤男寡女的事啊。既然如此,只当还了他的恩,一起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