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我怎么帮你?”千夏直截了当地问,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纯净清澈的目光里掺上一丝疑虑。她要采访应该自己去找哥哥的,难道这种处事方式是中国人的习惯?
“千夏,能和我讲讲你哥哥的事情吗?什么都可以,比如你们的相处……”安然希望能通过千夏对刘心阳有更深的了解。
“我哥哥的事,我也不是很了解,我帮你约他,你们见面谈。”没想到千夏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安然连连道谢。
周六雨晗去医院看伯母,苏夕已经开始办理转院手续,泽远说,那位专家已经联系好,请他们尽快转院过去,不要拖延。和苏夕一聊,雨晗才知道苏夕已经订了明天的机票,就要离开了,本打算请苏夕再留几天,她也可以和他们一起去北京照顾伯母,这样苏夕不会太累。
苏夕最近消瘦了,雨晗担心她一个人去会顶不住这样的压力,毕竟她一个人需要照顾两位老人。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招惹更多的麻烦,她希望自己能和他们一起去,但是明天的机票已经没有了。
雨晗和苏夕说好她随后再去,泽远说他明天也会和苏夕一起走的,她记得自己答应过请他吃饭的,是该好好谢谢他,毕竟他帮了这么大的忙。苏夕在忙着整理父母的衣物,雨晗告别苏夕父母后就去了超市,准备一些东西,也是为泽远送行。
雨晗知道自己欠泽远太多了,已无法补偿,记得很久以前看过这样一句话:有些事注定无法回头,有些人注定无法忘记,有些情注定无法偿还,经年后,那些人依旧在,那些情已模糊,那些事在时光的倒影里成为泛黄的胶片。但愿时间将这一段无法偿还的心情冲淡,多年以后,她和泽远可以笑谈往事。
其实,泽远带给她的又何止一段无法偿还的心情?
周末超市里人很拥挤,雨晗推着购物车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中,精心挑选着食材。雨晗其实不擅长做饭,她只在大学以前做过饭。念大学以后每天吃食堂,工作以后一个人也懒得做饭,总是快餐或者订外卖,现在和母亲学的那点手艺都快还回去了。但她还是很认真地挑选蔬菜,她能为泽远做一件事就认真做一件。
雨晗刚回到家,放下东西,门外就响起了她设的独特的门铃声。雨晗隔着门喊:“泽远吗?我就来。”不出所料,打开门果然是泽远。他手里提着一堆食材,雨晗惊讶:“我请你吃饭,你要亲自下厨吗?”语调轻松,微微笑着看向泽远。
泽远点点头,“当然!”雨晗有些好奇,“你会做饭吗?”在雨晗的印象中,泽远他不是一个居家男人,应该是那种养尊处优、不沾油烟的男子,不过有时她也怀疑,他一个人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见雨晗愣在那里,泽远敲了一下雨晗的脑袋:“不请我进去?”雨晗惊呼:“疼……”泽远瞬间变得紧张,雨晗却突然笑起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还不进来?”泽远这才跟着雨晗进了客厅,依旧是他上次来的模样,只是凌乱了些,是不是她最近很烦?
好久都没有看到她像刚才那样笑了,不过那浅浅的笑容眼底,还是深藏着忧伤,是他抹不去、化不开的忧伤。
他知道,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走进她的心里,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等,或许是为了那个不可能的结果。
雨晗要把东西拎进厨房,泽远却跟了上来,“你去休息,我来弄就好。”
泽远接过东西,把袋子里面的面粉、鸡蛋、糖、果仁、奶粉等一对东西拿出来,“你要做甜点吗?”
泽远打了一个响哨,“聪明!”接着补充道;“还记得我那个朋友阿航吗?我和他在一起,多多少少也会做一些甜点。”阿航,雨晗想起来了,就是那个风格雅致的餐厅,和那个有趣的老板。
“你快出去!这是我的独门秘方!”泽远幽默地说道,雨晗撇撇嘴,“我又不想偷学……”她刚转过身又突然回头问道:“能不能拜师学艺?”看见泽远犹豫的表情,“我给你打杂。”泽远装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想了一会儿,“好,让你帮忙打下手,但是你不能外传。”泽远说得好像很神秘,但雨晗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泽远拿起一带略略发黄的粉状物,雨晗奇怪,这个面粉像变质的,泽远该不会用这个做甜点吧?
他果然开始把面粉倒入一个圆形的容器中,接着将类似于调匀的鸡蛋汁倒入其中,放进果仁、牛奶、糖等各种食材,又迅速拿起一个环形的搅拌器,将鸡蛋汁以及各种食材搅拌均匀,雨晗猜到他要做蛋糕,哪里是什么独门秘方?很普通的做法呀。雨晗在心底嘘了一声。
泽远似乎看出雨晗的心思,于是边熟练地搅拌,边解释道:“别看我这个做法普通,它的特别之处就在我刚才加进去的鸡蛋汁里。”听他说完,雨晗倾身向前仔细盯着容器里的东西看了半天, 又拿起刚才装着鸡蛋汁的碗看,结果什么也没研究出来,“哪里有什么奥妙?什么都没有!”泽远脸上显出一丝得意,解释道:“这鸡蛋汁的打法有八种,一般人做蛋糕都是把鸡蛋直接加进面粉里搅拌,而我却是将油类先打软后加糖搅拌至松软绒毛状,再加蛋拌匀。”
雨晗没见他打蛋,“你在家里弄好带来我家,它不就坏了?”泽远神秘一笑,“这个,就要靠阿航给我的独门秘方了。”
泽远把调好的蛋糕粉放入烤箱以后,拿出巧克力酱和水果。至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在忙,雨晗一直在旁边看,有时她想插手,却被泽远拦住了,说怕她破坏了他的作品。雨晗骂他小气,他拿起巧克力酱就往雨晗的脸上抹,雨晗赶紧躲避,却把巧克力弄到了头发上,脸也花了。
“快去洗洗!”雨晗却是不介意,趁泽远低头之际,伸手将自己双颊上的巧克力抹到了泽远的脸上,还像个孩子一样惊喜地呼喊:“你也被我抹到了!”
泽远边烤边将调好的材料淋上,过了一会儿,烤箱的红绿灯交替亮着,泽远打开上盖,“蛋糕可以出炉了!”
雨晗凑上去,一股甜甜的奶香扑面而来,她把蛋糕抢过来,“给我来上巧克力!”,说完拿起装有鲜奶的画笔,在蛋糕上抹上厚厚的一层,再拿起装有巧克力酱的画笔在鲜奶上描绘图案,这一刻的雨晗是快乐的,她忘却了所有的一切,开心地笑,不想此前亦不想此后。
“为什么要做蛋糕?”雨晗侧首问,泽远开玩笑道:“因为我只会做蛋糕。”雨晗偏头想了一会儿,“今天是你生日?”看着泽远突然亮起来的眼睛,雨晗知道自己猜中了。
蛋糕做好后,泽远说:“我再做点其他的,你先去洗洗脸,等一下就可以吃了。”雨晗走向浴室的时候在想自己要送什么给泽远作为生日礼物。
就像很巧地知道今天是泽远的生日一样,刘心阳也很巧地在今天到来。
不知道刘心阳怎么会有钥匙,他打开门后,喊了一声雨晗,却没有人回应,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响动,走至门口,就看到了那张温和的面孔,在那一瞬,泽远也同时抬头,“你洗——”话消失在空气里,眼底的笑意瞬间被诧异取代,“刘总……雨晗在洗澡,你坐着等一会儿。”
刘心阳看了戴着围裙的张泽远一眼,便转身行至客厅,依旧是西装革履,一脸严肃。
雨晗从浴室出来的那一刻,刘心阳也同时侧首看向她,她心底一沉,“你怎么来了?”刘心阳不再看她,“我来妨碍你了?”俊颜上染上几分薄怒。
雨晗想解释,但无从解释起,自己在自己家里,什么都没做,她应该解释什么。
“我说过请泽远来吃饭的……”雨晗想了半天,也只能说出这几个字,她依旧没有动,站在浴室门口的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慌张得不知所措。
这就是她的待客之道?顾雨晗,他还真是小看她了。
“如果我不来,今天你们打算怎么办?”刘心阳的声音冰冷至极,将雨晗心底对他那些所有的念想一一浇灭,“你希望我们怎么样?”雨晗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当初的刘心阳是不会怀疑她的。
他怎么能把她想得那么低微?
是他们彼此爱得都没有当初那样深?还是他们从来就没有坚定地相信过对方?
看着雨晗那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刘心阳讽刺道:“顾雨晗,你以为我非你不可?”
不,他错了。她从来没有那样想过,这世上,谁离了谁活不了,地球每天都在转,没有谁是非谁不可的,她还没有傻到自以为是的地步。
是她求他留下么?是她求他别走吗?是她非要缠着他吗?雨晗的泪水溢出眼眶,她背过身去,声音保持着镇定:“刘心阳,你给我走!”
泽远站在厨房的门口,淡淡地说一句:“刘心阳,别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龌蹉!”
刘心阳轻哼了一声,目光由泽远的身上雨晗抖动的背影上,定定地看了几秒,便大步走出去。
在刘心阳跨出去之后,雨晗跑过去,狠命将门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