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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

父亲山西忻州寻女,又把罪遭大了。

一踏上忻州的土地,父亲就感叹起来。他感叹的不是忻州的山高、地荒,而是路实在难行。巍峨的高山,狼牙交错的峻岭,路呢,酷似巨蟒缠绕在峻岭间,车开进山岭,便随着那弯弯曲曲的蟒身绕大圈。左一拐,右一拐,扭秧歌般扭完一个S,再扭一个S,扭得龚真臂酸膀麻,浑身冒汗。而父亲,则被扭得头晕目眩,恶心呕吐。车在这样的山道上行驶,潜伏着很大的危机。如果路的左侧是陡立的山,右侧便是深深的沟壑;而如果右侧是耸立的山峰,左侧则是万丈深渊了,稍不留神,哪怕是针尖大小的马虎,就会车毁人亡。

父亲说:“这不是在刀尖上走路吗?龚师傅你怕不怕?”

龚真说:“怕,咋能不怕?可你又不敢怕,越怕越糟糕。”

父亲说:“天下之大,咋就这么多的山呢?头次去成都,沿路看到的,除了山还是山;二次去商南,走的又都是山路;这次来忻州,又是遮脸遮眼的山。如果不是这三次出门,我还以为天下跟咱家那地方一样,都是平坦坦的川呢。”

龚真说:“正是因为山地多,交通信息不发达,大山深处的人才穷,人穷娶不起媳妇,就……要不,人贩子咋就把人专往山大沟深的穷地方拐呢?穷地方有市场。”

父亲说:“怪不得月姣跑不出来,这样深的山,这样难走的路,就是给她安上双翅膀,怕是也飞不出来。”

龚真说:“这是公路,虽说忽东忽西,一会爬坡一会下沟,但它是平的,离开公路走土路,你再看有多难了,爬坡时腰弯得跟弓一样,脑门子都要碰着地;下沟时又反过来,脸仰着天,屁股又要蹭着地。”

这次忻州之行,龚真吸取了商南之行的教训,想尽量把搜寻范围缩小,让父亲少受一点罪。成都的那个派出所所长向父亲提供的最基层地名是“乡”。龚真想:啥事都有重点,在一个乡里,不可能村村都是拐贩妇女的窝点,即使是,那也有轻有重。哪里是窝点,哪里是重点窝点,当地公安部门最清楚。于是,龚真向父亲建议,在去满囤乡之前,应该先到当地公安局咨询一下。接待父亲和龚真的,是当地公安局信访室。他们听了父亲的讲述,建议父亲不要去冒那个险。他们说,一则你的女儿不一定被拐卖到满囤乡,二则即使真的在满囤乡,也不好解救。大山深处的村庄,大都是家族村,一家买媳妇,家家护卫。公安机关曾不止一回在满囤乡解救被拐妇女,前去的公安警察回回都遭到村民的围攻,有时不但救不出人,反而被打伤。父亲说,如此说来,那你们就不救了。信访室的人说,救还是要救,但必须摸清底细,一方面,是被救妇女确实是被拐妇女,另一方面,本人能积极配合解救。父亲问:明明是来救她,她咋就不配合呢?信访室的人说,原因很复杂,但有两点是重要的:一是被拐妇女原先的家就很贫穷,被拐了来,羞于回家,甘愿留下再受穷;二是被拐时间长,已经生了娃,由于留恋娃,也不想回家。父亲说,如果我寻见了我的女儿,我请你们去救,你们救不救?信访室的人说,当然要救了。但你必须弄清楚,人在哪个村哪一家?愿不愿回家?是不是有了娃或已经怀上了娃。这些都清楚了,我们才好行动。父亲总算明白了。但父亲起身告辞时,却又想起一件事。他说,你们公安局前些日子是不是查找过一个叫于月姣的人?接着把二哥报案的事陈述一遍。信访室的人手敲电脑键盘搜索了一阵,说没有这回事。

从公安局出来,父亲气得一路不说话。回到住宿的旅馆躺到床上歇息,气还未消,一个劲地叹息。龚真说:“大叔,你不要气了,人家公安局也有难处,能把重点村指给咱,这就很不错了。下一步,我们就直奔重点村去。”

父亲说:“我不气公安局,我气人家做啥呢?我是气我儿子于安民那狗日的。那狗日的进了官场,咋就越混越没了人样儿,连亲亲的老子都敢欺骗,你说他的官要是当下去,当大了,能为老百姓着想吗?这狗日的,我回去后,定饶不了他,我让他的官当不成,我要告倒他,我有把柄告倒他,那个王妮的话就是证据……”

龚真说:“大叔,你也不必把这事当真,兴许人家查过了,没结果,也就没必要保留记录,消掉了。你要还不信,回去可以问问我们那边的公安局。”

父亲说:“我问什么?我不问,问了,人家也不会向我说实话。俗话说得好:臭味相投。如今的官场,也是狐狸攀狐狸,骚狗惜骚狗,臭味相投。”

接下来,父亲便直奔一个叫旺水的村子。父亲原想,目标锁定一个村,事情就简单多了,既省时间,又省路径,用不了几天,目的就能实现。可让父亲没想到的是,这里的村庄分布,跟商南的又不一样,商南的零散,这里的集中。集中自然对父亲寻人有利,可村庄与村庄的距离拉得太大。那个叫旺水的村由三个自然村组成,村与村相距几十里。父亲和龚真头天去过一个村庄,返回乡上住下;第二天再去找另一个村庄,却让绕来绕去的山径绕昏了头,及至傍晚,还没摸着村庄的边儿。找不着村庄,住又没处住,人和狗只能宿在一个山旮旯过夜。时值初冬,天气寒冷,夜里又起了风。就是这一夜的外宿,父亲被冻病了。父亲突发高烧,又找不到水喝,晨起勉强走了一段路,躺倒在路旁,再也走不动了。这真是个“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荒蛮之地,龚真急切无奈,只好背着父亲原路返回。他们走走歇歇,歇歇走走,直走得人困狗乏。及至午时,终于见到路上来了三位赶骡子走乡镇的商贩;龚真出钱恳求商贩帮忙,让出一匹骡子,才将父亲驮着返回乡上住地。

父亲这一病,又病得不轻。由于重症感冒未及时治疗,引发了支气管和肺部感染。对于一个上了年纪又患了重疾的危重病人,乡卫生院也不敢收治,龚真只好开车将父亲送到当地县城医院救治。

父亲这一病,也病出了福音。龚真把父亲送到县城医院刚刚住下,多日不响的手机铃声突然急骤地响起来。这个电话是我姐打来的。姐打这个电话费了好大的劲。那时,父亲和龚真正整日行走在那曲里拐弯的山径上,手机虽然开着,但接收不到信号;姐打电话,电话始终是一个声音:你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姐那个急呀!——咋就联系不上呢?父亲莫非……父亲这一病,龚真把他带到县城医治,手机的信号这才能传进来。姐见电话通了,兴奋得在电话那头喊叫起来,只怕电话断了再无法接通,赶忙说事情。这一说,就把特大喜讯传达给了父亲。原来,姐接到了我写给大哥的信。石柱从西安把信发出去后,大哥已在监狱服刑了,大哥原来的公司收到信后,不便转送监狱,只好把信交给家人处理。姐一眼便认出信封上是我的字体,忙打开信封看内容。当她得知我在陕北的一个名叫叉八的村庄而不是忻州的满囤乡时,赶忙给父亲打电话……

喜从天降。父亲听到喜讯,竟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让龚真再把电话打给我姐,他要亲自听姐说,并且要姐一字不落地把我的信念给他听。父亲听电话时,专注得一句话不说,极想咳嗽却又忍着,本来就喘息,这样一来,喘息声更促、更粗。姐问:“爹,你咋喘得这样厉害,是不是病了?”父亲说:“没……没病……我这是太……太……你别管这些,你尽管念你的信。”

不知是姐太激动多念了一个字,还是父亲过于激动多听了一个音,把叉八村弄成了叉八八村,就是多出的这个“八”,给他后来的陕北之行添了不少麻烦。

父亲多少还是有些地理知识的。打过电话,父亲问龚真:“陕北不是和我们宁夏挨着吗?成都的人贩子没把月姣往远处卖,反而卖到我们家门前了,你说那些婊子儿是人不是人?要是早知道月姣在陕北,我们何苦要跑那多的冤枉路啊!”

父亲不管自己病着,当下就要龚真带着他奔陕北。龚真说啥也不依。他劝父亲:“大叔,你病得这样重,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带你走。以前我们没有准确的目标瞎折腾,现在目标找准了,反而不能慌。你的病治好了,人养得有了精神,我们直奔目标而去,用不了几天工夫,就能把月姣领回家。”

人一高兴,病就好得快。三天后,父亲的病情就开始好转;十天后,不再咳嗽喘息;十五天后,炎症症状全部消失。连医生都觉得奇怪,说老年人肺部感染,没有这样快就好的。

刚办完出院手续,父亲就催促龚真上路。龚真劝父亲再养息几天,可这次父亲说啥也不听龚真的,说他不开车拉他走他就带着虎子步行走。龚真没法再坚持,打点行装,开车上路了。

2

父亲奔我而来的那天,隐隐之中,我就有种较为强烈的感觉。这感觉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心灵感应吧。晚上做梦,我梦见父亲前来带我回家,却怎么也走不出弯弯曲曲的盘山路。早上起来,我忽然闻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气味,仔细想想,忽然觉出那就是父亲的体味。可是,我咋会想到父亲会来找我呢?即使家中收到了我写给大哥的信,前来解救我的,也不该是年迈的父亲而是大哥或二哥。我的感觉虽然存在着,但我不抱任何希望。我觉得我的感觉以及对父亲的体味,纯粹是夜间的那个梦引发的。

父亲到达叉八村所在的乡,脚跟尚未站稳,便打问起叉八八村怎么走。知情人告诉他,这个乡只有一个叉八村,没听说有个叉八八村。父亲顾不了那么多,便直奔叉八村。跟父亲所到的商南和忻州的大山深处一样,这里山路弯弯,又窄又陡,自然是不能通车的。父亲他们只能把车寄存在乡上,徒步而行。时值初冬,父亲穿着厚厚的军用皮大衣,头戴皮帽子,步履维艰地行走在山路上。光是乡里通往村部小学的那段路,父亲就走了大半天。这一带的行政村,窝囊得连个村部都没有,村长的家就是村部,村子唯一的标志就是学校。父亲他们走到学校附近,便又打问叉八八村是怎么回事。路人告诉他,这里没叉八八这个村名,倒是有个叉八一、二、三、四、五、六队的说法,一个队一个自然村,到六为止,没有七、八。这又让父亲迷惑了。他与龚师傅商量,干脆从一找起,把六个村子都找遍。如果不是姐的电话有误,父亲和龚真会直奔张庄而来,那会省事很多。可天下的许多事,偏偏就由简单变得复杂。父亲他们为防迷失方向忘了来时的路,以村小学为根据地走过一个村子后,再踅回到小学,然后再走,再踅回。这样往返覆辙增加了一倍的路程。人和狗白天行走,晚上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被废弃了的窑洞里。身上带的干粮和水有限,人和狗便忍饥受渴,每天只吃两块饼子,喝一碗水。

眼见得所带的干粮和水都用尽了,父亲他们才走了一半的路。万般无奈,父亲只好让龚真到村小学出高价从住校的老师那里买回一点熟食和水。为防暴露身份,他让龚真扮作走亲戚的,说是因为迷了路,只好暂住破窑里。

这天,父亲他们走完了“四”开始走“五”。当他们走到一个岔路口时,突然发现虎子变得异常兴奋,耳朵高竖,眼神放亮,冲着一个方向狺狺直叫。父亲他们本是朝“五”的那条道走的,虎子跑过来,一口咬住父亲的衣袖,硬往“六”的道上拉。父亲和龚真见状,也异常兴奋起来,异口同声说:“好了,真是太好了,虎子肯定是闻着月姣的气味了。”

他们高兴得一路小跑起来。

那天父亲他们寻我而来时,恰巧我赶着毛驴下沟驮水。当我摇动轳辘打上一桶水正欲往驴背上的木桶里灌时,猛然发现沟下路径上一条硕壮的狗箭一般朝我冲来。那是虎子。可是,我咋会想到它是虎子呢?我日夜想着家人来找我,可我又不抱任何希望。中国这样大,家人怎么会知道我在这样一个荒蛮的深山小村里呢?即使大哥收到了我的信,他们来救我,也不会带着虎子来呀。当虎子冲到我身前立住身摇着尾巴亲昵地冲我狺狺哼叫时,我的脑中也没反映出它就是虎子,我认定它是村中谁家养的一条不熟悉我的狗,见我下沟驮水,跑来盯梢;我甚至有些害怕——怕它猛不丁冲过来咬我一口。当我的目光再次与虎子的目光对视时,我忽然觉出它的眼睛以及凝视我的眼神都是那样熟悉,我觉得它呜呜的哼叫也洞悉耳膜。我猛然想到了虎子。我的心猛地激跳了一下。我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虎子!”虎子听到我的叫声,高兴地一跃而起,孩子样原地转了一个圈,鼻子兴奋地哼哼着。显然,它断定我也认出了它。我又唤一声:“虎子!”我的话音未落,它一个虎跳跃上前来,我猝不及防,一下被它扑倒在地。我坐起抱着它的头,连声呼唤:“虎子,你果真是虎子,你怎么来了?……”虎子伸出舌头舔我的脸颊,又舔我的手,激动地狺叫着……突然,它像是想起了什么,丢下我,顺着来路跑去。它是跑回去引领父亲和龚真。

见到虎子,我依然没有意识到父亲会来。该来的应该是我的两个哥哥呀!他们带着虎子,也肯定带着许多人,可能连警察都一块来了。父亲年迈体衰隔山隔水的,他如何走得动呢?可是,只数分钟的时间,父亲便站在了我面前。明明是父亲,我却不敢相认。我的父亲没有这样老呀——我离家前往成都时,他还是一头浓浓的黑发,额头上只有几道浅浅的皱褶;可现在的他,头发全苍白了,额头的褶折又宽又深。父亲也没有这样瘦呀——我离家时,他两腮饱满,脸颊丰润,胳膊腿结实有力;可现在的他,腮帮塌瘪,颧骨高凸,脖颈颀长,脸庞整个脱了形。可他分明就是我的父亲。那千万次凝视我的和善的眼神,那微微下撇的坚毅果敢的嘴角,那深沉均匀的鼻息,明白无误地告诉我这就是父亲。亲人啊!我千呼万唤的亲人,您终于出现在我面前了,这是真的吗?这别是梦吧?……我在听到父亲一声亲昵的呼唤时,一股巨大的、无以名状的冲动袭上心来。我哭喊一声:“爹呀——”一下子昏厥过去……

等我醒来,发觉自己已是躺在父亲宽大温暖的怀抱中了。父亲用他瘦骨嶙峋的手托着我的脸颊,轻轻呼唤:“月姣,快醒醒,快醒醒,醒来爹带你回家……”

“回家,回家,爹带你回家。”我终于听到这亲切的、震撼心灵的话语了。盼这话语盼得我的心都快枯焦了。这话语简直就是干旱中的雨露,黑暗中的灯火,饥饿中的食粮,阴雨后的阳光。可是,这话语咋就晚来了几个月呢?我的渴盼,我的期待,我的坚守,已被张家父子的善举磨蚀得所剩无几了。我已按照自己设置的程序前行着。可父亲……望着父亲亲切的面容,我说:“爹,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哥他们……他们……”

父亲扬脸环顾一下左右,说:“月姣,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快走吧!”

我说:“爹,我……”

父亲一愣:“月姣,你这是……”

我说:“我……我没什么,我跟爹走。”

父亲让虎子在前开道,他拉着我的手,快速往回走。

按说,不出意外,我们会迅速离开村庄。可是,偏偏地,意外还是发生了。我们刚刚走出沟迈上正道时,不期然迎面碰上了村里一位赶驴驮水的老汉。老汉见我跟着两个外地人匆匆往村外走,忽然悟出了什么,丢下驴踅身就往村里跑,边跑边喊:“不好啦,有人带张石柱的婆姨出村了,快来人呀!……”喊着喊着又打起口哨呼唤狗。村中的狗果真追出来了,一只,两只,三只……刹那间便追出一群。

这么多的狗追赶而来,虎子该如何对付?不过还好,通往村外的这条道,一边靠山,一边临沟,靠山的那边是陡峭的崖壁,临沟的这边是深深的沟壑,狗虽多,却只能从一头来,这就使虎子“阻敌”有了优越的地理环境——虎子往路中一堵,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将军”。果真,冲在最前边的一只狗,被虎子狠狠一撞,就滚出几米远撞在山壁上,吓得再不敢上前;紧跟其后的一只狗,也被虎子一头撞下沟壑,“汪——”一声惨叫趴着不动了。群狗见状,吓得连连退缩不敢近前。

有虎子当“关”,父亲便无怯意,招呼我们快快前行。虎子也十分机灵,见我们走远了,迅速撤离追我们而来。这样堵一截撤一截,我们渐渐地走远了。

可是,“狗患”未除,“人患”又来了。有不少的村人,尾随狗后赶过来了。有人助威,本已怯阵的狗又张狂起来。它们狂叫着三个五个并排而上左右夹击。虎子沉着应战,将狗连连扑翻。村人被虎子的威猛震慑住了,他们哪见过这样强悍勇威的狗?他们可能以为虎子不是狗而是一种猛兽,抑或是警察带来的警犬。他们不敢上前,站在狗群后挥舞着棍子呼喊。狗依仗人势猛扑狂叫,但一只只被虎子咬翻掀倒。

这当儿,我忽然发觉一个架着双拐的人急急地拨开人群慌慌走过来,一边高声呼喊着什么。不用多想,我断定他就是断腿老汉。断腿老汉走得很急,身子一蹦一跳左右摇晃,随时都会栽倒的样子。他全然不顾虎子挡道,一副欲豁出去拼命的架势。虎子见有人冲过来,丢下狗向人扑去。

我急得大喊:“虎子,别……”

可是晚了,虎子早已逼近老人,一个猛扑将老人撞翻在地。

那时候,我不知道从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阵迅跑冲了过去,双膝一跪,一下趴在老人身上,用身子紧紧将他护卫住。

虎子惊呆了。父亲和龚真惊呆了。村人惊呆了。群狗也都惊呆了。

在这样的时候,我对断腿老汉说:“大叔,你别怕,来人是我爹,我爹带着我家的狗,找我来了……你就让我走吧,我会记住你的好,记住石柱的好,我会……”

断腿老汉说:“接你的人真是你爹?”

我坚定地点下头:“是我爹。”

断腿老汉说:“那你走吧,我不拦你。”

我起身跪地,向他深磕一头,站起招呼虎子,一同向父亲跑去。

我们就这样逃离了叉八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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