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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尊伏虎罗汉

大梵尊者,庄严国人,一生好敬奉神明,宝鼎心香,四季氤氲不绝。初为敬国比丘,善谈如来妙理。此邦之人,宗信佛教,一闻演教比丘,视若活佛降生,相率而从其法戒。

此时尊者妙理虽谈,真心尚未超悟。但慈悲方寸,终是好普济众生。见人贫窘,则出所有以赈济之;见人疾苦,则出丹丸以针砭之;见人厄难,则竭才智以扶持之。制行端方之人,阳相阴翊,不夸其能;趋向奇伟之士,潜施默济,不矜其功。不分尔我,天下合为一人。不间亲疏,中国联为一体。恍惚太公气象,庶几兼爱风声也。不特从游之徒沐其教,被其恩,虽异国他乡,亦称其仁颂其德也。有诗为证:

敬国比丘好祀神,拯人厄难济人贫。潜施默济无矜色,遐迩人民悉颂仁。

尊者道虽偏于老氏,心实向乎儒宗。故遇臣子则为讲明忠孝之道,而又援古人以证验;遇昆朋则为讲明悌友之道,而又稽往牒以为师资。禅师真墨名儒,行老氏而姬公者也。有时推墨以附儒,又恐墨道搀入于儒;有时援儒以入墨,又恐儒术混同于墨。身介于儒释之中,欲解脱为佛,又欲羽翼乎儒者也。

有诗为证:

比丘恍惚有儒风,臣子昆朋讲正宗。恐墨入儒儒混墨,大为区别两途纵。

尊者一日出行坊郭,见道有死人无人埋殡,大发叹曰:“惟予之辜,不能开觉路出迷路,以至此也。”

一日,泛舟湖海,见江有流尸无人收殓,大咨嗟曰:“惟予之咎,不能出苦海登彼岸,以至此也。”二者俱捐资以瘗埋之。如是之类,难以枚举,以故香名遍天下,阴德满乾坤。有诗为证:

性地树菩提,心田毓紫芝。阳春真有脚,处处布光辉。

尊者慈悲普济,行满功成,一旦得高人点化,超悟宗旨,遂领徒远方行化。

尊者一日独自先行,众徒遗落在后。将过一高岭山下,土人止之曰:“高山有盗,渠魁雄猛,胁从猖狂,劫财伤命,一人不可往。”尊者曰:“贼势虽张,不杀慈悲之族,吾正欲化强暴为善良,何可却步不进?”遂登山。至半腰,果逢一伙喽罗下山打掳,问尊者讨金买路。尊者向喽罗躬身作礼,口念弥陀,问:“列位施主,化缘。”喽罗曰:“我等是有名活罗汉,正欲下山化缘客旅,谁似你无眼死秃驴,倒来上岭与我提缘。天堂有路不去走,地府无门撞入来。想你在乡村城市,或假鼎建寺宇,或托修理桥梁善缘,诓骗富贵人家,金宝成千成万,今日难逢难遇,且把些来转舍与我,供养山中大寨主,也是你今日不灭因果。一日生意,全靠你发个好市。”有诗为证:

山巅有盗不堪行,客旅遭殃那获宁。强暴不从尊者化,半山拦住索金银。

尊者曰:“小僧日前在庄严国中讲经说法,承国王赐得些金宝,众徒负带在后,汝等必欲买路,可与后来众徒索讨。”喽罗怒曰:“不必推三阻四,后来人包不得你,且直献来,更见人情。新磨宝剑如霜,未得生人肉吃。你手持念珠会化人,我手持利刃会杀人。激发众人心性,一时噬脐无及。”尊者曰:“囊中实无买命之钱,项下原非祭刀之肉,汝等必欲索讨,我有金莲宝座一所,任你众人取去。”喽罗曰:“宝座何在?”尊者将手从平地一画,须臾地中涌出金莲宝座,尊者跣足立于其上,周围烈火烘腾,落得旁边一看,不敢冒火去取。沃之不灭,扑之愈扬。

寨主闻知,亦会同众头目,下来取宝。尊者所从徒众,耳闻山中声喊,目见山上火扬,匆忙赶来,只见尊者立在火中。只说是贼人焚劫其师,各人抖擞精神,来与喽罗厮杀。斗了数合,喽罗抵敌不过,走回山寨。尊者自将无上甘霖,灭了三昧真火。众徒弟恃勇,欲赶入寨去,灭其群丑。尊者止之曰:“不可,彼之性盗,汝性亦盗耶。但此盗不平,终为路鲠,吾自有平服之策,不须汝等杀戮。”只望山将手一画,其山破为两半,巢穴平空火起,烧得丑虏焦头烂额,无处安身。此时,众贼良心悔悟,俱拜伏山巅,愿披剃为僧。尊者乃为之持斋受戒,带往西方行化。有诗为证:

火里金莲实可夸,喽罗无计可搬拿。穴中火起无逃躲,俯拜比丘作佛爷。

尊者服了草寇,又欲越下岭岩,经游异国,众人禀曰:“崖下有虎,其势负隅,其声咆哮,牙爪大张,虽众不可行。”尊者曰:“吾自有术以降之。”囊中取出丹丸,化石成羊,投之崖下以饲虎。虎食数口,负隅之势敛矣,咆哮之声息矣,牙爪不张,驯若圈中豢豕,望山巅首服者数次。尊者知是皈依,遂为之受戒,带回本国,听经脱化。有诗为证:

服了强人服虎狼,出之苦海上慈航。出君兀自知回首,何况人心本善良。

庄严国王相位久虚,梦卜未得其人。闻尊者普济功勋浩大,遂安车蒲轮,迎尊者归国,拜为摄政太师,以听庄严国事。尊者居了相位,国人见其慈和遍洽,功德弥天,举欣欣有喜色,相告曰:“国中相大梵矣,我辈稍缓须臾之死,以观德化之成。主上虽不及紫极尧舜,相臣则依稀昔槐伊周矣。昔者无位无时,尚且博施济众如此,况今日居有为之位,乘可为之时,运无为之德,其巍巍相恭,荡荡德化,又当何如?”有诗为证:

普及功勋荡且巍,迎居相位握纲维。欣欣喜色人相告,德化之成定可期。

尊者承恩拜相,不以功高而骄,不以位尊而傲。日夜匪懈,虔恭下士,吐有之,握发有之,以致君泽民为心,以辅理承化为事。平明登紫阁,日晏下彤帷。气有沴戾,物有夭札,皆罪己参赞失职所致。运取心上经纶,建出擎天手段。古人济川舟楫和羹盐梅不是过矣。有诗为证:

三聘迎归作相臣,竞竞保大与持盈。虚怀折节亲贤士,欲为君王建太平。

庄严国王见尊者德深下士,功格皇天,上焉天命眷,下焉人心归,中焉鬼神享。天与人归,可膺帝王统绪,况己又承祧乏嗣,垂老倦勤,效揖逊之风,将先君所传国统,禅与尊者。尊者自以臣子,而一旦偃蹇为君,恐腾物议,遂西向让三,南向让再三,以国统逊还国主,欲妙选宗中贤者,以继承大统。不然,推举朝中有德者君之。“若己,凉德不谷,居端揆且负余愧,恐来天下伴食之讥,何敢妄自尊大,暗奸天位而蒙垂涎睥睨之诮。”乃效仿古人,逃避致还其臣而去。其徒闻风相率而从之,喜其得终修佛之功也。举国之人,感其好生之德,沐其慈悲之化,亦相率而从之,宗之为佛教之师,是即戴之为德教之君也。不得已,始转还国中,代相国政权,行国君之事,国王退居乾清宫养老。有诗为证:

偃蹇为君物论腾,让三让再杜邪萌。人归天与难逃避,始转中邦掌化权。

尊者涓取某年月日,居了正统,竞竞业业,惟恐上负天心,下负人望。日不遑食,夕不遑寐,以综理万机为务。每夜且焚香告天曰:“某无似,一旦承君臣禅举,滥居九重宝位,负愧不胜,有如执玉捧盈,惟恐不胜恫也。倘皇天后土子我为君,愿玉烛调和,金瓯巩固,百姓享春台之乐,九重无四顾之忧,臣所愿也。天其谓何?”有诗为证:

兢兢业业综万机,有如无力捧盈卮。愿调玉烛金瓯固,万户同春慰所私。

尊者焚香告天之后,政不下移,权无旁落,日与二三大臣,商榷万机,剖决庶政。以故,天心用眷,时和年丰,民安物阜;人敦长者之风,家致可封之俗;民无吏扰,道不拾遗;春昼有人耕绿野,月明无犬吠黄昏;老有所终,幼有所养,虽偏安一隅,亦庶几富庶之效也。某年月日始晏驾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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