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雨!”还没来得及与杜白他们分享那些独特的经历,我就被物理老师叫了出去。
“下一节是美术课,别的老师没来占课吧?”
我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把这张物理练习投影出来,让他们用练习本做,下课我就来收。高三了,学习就该绷紧一点,不能像那群猴孩子疯疯癫癫的啦!就这样,我还要赶着去上课,我走了。”
我苦闷地盯着手中的练习题,跟随着上课的铃声走进教室。正当我不知道该如何向大家宣布这个可悲的消息时,门慈悲地被推开了,而我看到了那张“久违”的脸——老狐狸!而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人,无疑就是伊藤临也了。
“咳,殷小雨,你先下去。”
OK!我异常听话地滚回了座位。
老狐狸稍稍整理一下西装,末了,终于开始了正题:“同学们,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来欢迎伊藤临也成为了高三(6)班的美术老师兼副班主任,欢迎欢迎!”接着,他自顾自地拍起手来,也许出于礼貌,也许出于视觉的荷尔蒙冲击,女生们的掌声异常响亮,还带有很强烈的欢呼声。
“殷小雨!”
“啥?”我带着东北的腔调应道,惹得人们发笑。
“经过我校商议,决定让你身为班长的你,做伊藤临也的私人助理。”
“吓?什么!?”我目瞪口呆。
“是的,因为伊藤临也老师是《Free》的副主编,需要一位私人助理,照料起伊藤临也老师的饮食起居。这是学校的决议,你无法拒绝。”
“做梦!”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吐出这句话,但很清楚下一秒的我肯定性命不保。
“她在开玩笑呢!”老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挪”了下来,悄悄地对我说,“美术老师我现在就给你找着了,你就心息吧。何况,还有工资收呢!你看,想当他私人助理的人排起队来可以绕学校一周呢!”他示意我环视周围,我立刻感到我的生命受到了巨大的威胁——那些女生们:
“没想到原来做班长可以享受这样的福利!强烈抗议!”
“就是!这不公平!”
……
“切!那又怎样?她这副衰样,能跟我比吗?”
爱情真的不可思议,它可以让人瞬间从天使退化成为恶魔。
亏我这个班长还是你们选出来的呢!唉——
我尴尬地坐下了,做就做咯!反正老娘恰恰缺钱花。
老狐狸满意的走了。
那么……接下来……
就是……
花痴们的黄金时间了!
我终于看到了只会在米米拉的作品里才会出现的“壮观场面”了。而我此刻的感受莫过于就是我那句口头禅了——天呐!不过,此间也有个小插曲,那就是当伊藤临也点到郁子瞳的名字时,给予了他一个特别的评价——使自己感觉到了威胁。可想而知,当时班里炸成了是怎样的一锅。
我想我应该得打量一下眼前这个boss了。而我不得不承认他的魅力,我不擅长描述他的英俊,只感觉他是那种永远都不会看腻的类型。
我已经受不回投在他身上的目光了,而他恰好望过来。
四目对视。
我捕捉不到前1分钟从他身上出来的阳光。
相反,灰色的烟雾在他的眼里洇开,半垂的眼睑下折射出碎碎的光斑。
小小的,同时也很微弱,微弱得让人捕捉不到。
即使你在下一秒伪装出一副与同学们打成一片的模样,但至少在某一瞬间我能够读出你的感伤。
它并不像无比虚无的雾气那样若有若无地存在着,而是无处循形的黑洞,既探不到它的深度,也会有陷入其中的危险。
第一次遇到如此悲哀的人。
到底是什么让你这般的不快乐?
除此以外,黑色的眼眸似乎在传达着另一种无比特殊的感情。
——我想你,瞳,我是真的太想你了。
放学铃响了许久,我还在慢悠悠地收拾着东西。
“小雨,你知道吗?”杜白不知何时在地里钻了出来。
“什么?”
“那个伊藤临也可是大有来头哦!”杜白在眉飞色舞地说道:“那个伊藤临也是伊藤集团的少爷,听说他有位未婚妻叫黑川樱,哪个黑川樱?就是黑川集团的大小姐!她在许多知名杂志里经常出现的那个Fragrance promise香水的代言人!而且她好像是世界小姐欸!真羡慕那样的生活——与世界接轨。”
“So what?”
近方传来了司湘玲的声音。
“So what?嘿,我说司湘玲,你难道就不觉得……”
“觉得什么?”
“唉,跟你说没劲,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在嫉妒我呢?”
“嫉妒,哈哈哈……”司湘玲拼命地揉着太阳穴。
“你别笑,我告诉你!伊藤临也这次来中国是为了找老婆回日本结婚的!”
“那跟你有联系吗?千万千万别告诉我,他看上你了!”
“当然!”杜白趾高气扬地说,“我差点跟他去日本了,只可惜啊!我今生跟他有缘无分,他的目标竟是拥有红色眼睛的小雨!”
“吓?杜白,别跟我开玩笑。”我受宠若惊。
“信不信由你?”
“但我就不明白。”我终于吐出了在肚子憋了一天的疑问“他是日本人,中文怎么就讲得那么流利呢?”
“这个问题很有建设性!但答案很简单——从小就开始说起。”
“为什么呢?”
“这应该去问问当事人。能走了吗?我都快饿扁了!”
万物也许不必刨根问底,但好奇却是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听说你去年在一次全国性的绘画比赛上获得特等奖,很棒噢!”伊藤临也试探性地问道。
“吓?有吗?”杜白想了想:“你说的是小雨吧?”
“不是你吗?”伊藤临也停了下来。
“为什么是我啊?”杜白也跟着停了下来:“你说作文比赛的话,那倒有些可能。”
“也许我记错了吧。”伊藤临也感叹道。怎么会这样呢?感觉一直不对。
“冒犯问一句。”伊藤临也决定要把事情弄清楚:“请问你的眼睛是红色的吗?”
“这个……”杜白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不是啦!我只是戴了红色的隐形眼镜而已。”
伊藤临也感到很失望。而杜白也似乎察觉到对方的不妥,歪歪脑袋,继续发扬着以往多嘴的特性:
“但小雨的眼睛是自然的红色哦!”
家里每时每刻都弥漫着温暖的味道,我迫不及待地把鞋脱了。
“小小雨回来了!”爸爸亲昵地叫道,而我看到殷浩正在偷吃桌上的菜,无疑被爸爸发现了,他略带严厉的口吻说:“妈妈和姐姐还没就坐呢!”
而殷浩口里塞满了土豆,“她不是我姐姐。”他嘟囔着。
不知何时开始,殷浩就很抗拒叫我“姐姐”,也许,一直以来。
难道就是因为那次意外,亲爱的姐姐把眼睛换成了猩红的事实所让他不肯接受吗?
难道就因为我丢掉了那部分记忆,而就此迁怒于我吗?
一切都无从追究。
待到人都坐齐了以后,爸爸和妈妈像以往那样耍起了花枪,而殷浩则和我时而沉默,时而热烈讨论动漫什么的。
这个家真的很温暖。
我常常想道,我一定会永远永远并且好好地爱这个家。
雪,是白茫茫的雪。
似乎有一种不可抵挡的力量向我袭来,仿佛要将我吞噬……
然而我却醒了,不能再去探索下去。
上帝无趣,我的记忆总停留在那一站。
而我所能够捕捉的记忆的开端,就是殷尚德那张焦急的脸。
即使一直沉浸在那个雪白的世界,终会醒来。
我吃力地撑开了眼,但我发现那是徒劳的。光线射入了我的眼睛,刺激着我的每一个视觉细胞。我不禁紧紧地再度合上眼睛。
“醒了醒了!”我听到了一个兴奋的声音。接着,世界变得混乱起来,使我无法判断周围的环境。
我想张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像着火一般,强烈地牵扯着声带不能震动。
不知是谁的一杯“及时水”,总算使我恢复了说话能力。但一杯水似乎不能满足我的要求,我吐出了一个熟悉的字:“水。”
世界又混乱起来,刚才的那个人似乎已经倒好了一杯,再次小心翼翼地喂我喝。我努力地撑开眼睛,发现了一张英俊的脸。
可,他是谁?
“我是谁?”我方才发现我拥有说话能力,而我的状态正在渐渐恢复。
“小雨,难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吗?”那张脸的主人说道。
小雨?是指我吗?我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的人,诚实地点了点头。
他们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进来了(到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医生),他给我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轻描淡写道:“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只是丧失了记忆,这一点相信你们也应作好了心理准备。”
“只要她活着,其他的一些就已经不再重要了。”那张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想那应是我这辈子见过殷尚德最没有生机的表情了。
他用那双温暖的大手揉着我的长发,慈爱地看着我。
我失忆了。
而且十年以后的我还没有想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极努力地回忆的时候,只听到一个声音:“母亲大人!父亲大人……”
“殷小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殷浩喊道。
“哦!我来啦。”我从回忆中醒来,赶紧跟上他。
“看!”我指着电线杆上的麻雀:“记得小时侯我们一同饲养过一只小麻雀,不过结果好像被你放走了。”
“是真的记得吗?”
“欸?”我回过头来。
“我说,你是真的记得我们一同饲养过一只小麻雀吗?”
“对不起!”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我不记得了。但我很努力地回想过,就是想不起来。”
“别想了。”他加快几步以后停了下来:“也许那些事根本就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