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的日记里还记录了许多神秘事件。1899年的一天,凌晨三点,我从噩梦中惊醒。接着,我想象一种符号,防止噩梦再次发生;然后,又想象另一种符号,让自己做一个美梦。这种符号是一种简单的几何形状,它让人想到梦中繁茂的植物。我隐隐约约想象着这种符号,感到昏昏欲睡,最后睡着了。我做了很多混乱的梦,它们似乎都与这种符号无关。一会儿,我又开始打瞌睡了,徘徊在睡梦与现实之间,就像人们处在睡和醒之间的状态,能看到大束的鲜花和大串的葡萄。醒来之后,我意识到我所梦见的或看到的就是同这种符号类似的东西。后来,我还记得曾用过这种符号。日记本里还有一个记录,不过这个记录是在此事件之后记下的。记录记载,我在幻想中看到一个有点像巫师的人,其头顶出现了气元素和风元素相结合的符号。这个人并不知道我正在使用的符号,他看见一只飞翔的鸽子,嘴里还叼着一只龙虾。1898年11月13日,我同一位女巫师一道,用了一种星状符号,有意让她在幻想之前看到这个符号。她看见一座粗糙的石头房子,房子中央有一块马头骨。我意识到几天前,我曾同一位男巫师一道用过这个符号,那时他看到了一座粗糙的石头房子,房子中央的那个物品是用布盖住的,上面还有一个雷神之锤 [1]。他将布揭开,发现一具用黄金打造的骷髅,骷髅的牙齿是用钻石做的,眼睛所用的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宝石。就这最后一个幻象,我作了注解,指出我们较早之前一直在使用太阳形状的符号。太阳形状的符号通常会让人们想到金子和宝石之类的幻象。我举这些例子,不是要证明我的观点是正确的,而是旨在阐明我的观点。有些朋友从未遇到过类似事件,有些朋友基于某些理由并不认同我的观点,我想我的例子会让他们产生一种最自然的怀疑态度。我自己都是用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符号中的内在能量。在我看来,人们可以借助一种幻想对另一种幻想产生影响的能量,解释一切事物,也就是所谓的传心术。它能随即就把知识同生活,语言同情感分开,这就是学术语言的贫乏之处。我认为,象征符号看起来强有力,仅仅是因为我们认为它强有力,没有它,我们同样能做得很好。那些日子,我用一些自创的象征符号,而不仅仅是幻想象征符号。我会将这些象征符号用在我的体验者身上,告诉他们把符号放在额头,不要看符号。有时我会犯错,我会从中吸取教训。如果我自己没有幻想这种象征符号,体验者就会产生混乱的幻象,这是因为我给了他错误的象征符号,让他产生了混乱的幻象。后来,我遇到一位巫师,他告诉我:“我幻想一个正方形池塘,
[1]雷神:北欧神话中掌管雷、战争、农业的神。
但是我能够知道你的想法,你希望我看到一个长方形池塘。 ”或者,“你所幻想的符号让我看见一位女士手拿一块水晶,但事实上,我应该看到的是一片月光笼罩的大海。 ”我发现,象征符号总能让人想到特定的场景、特定的事件、特定的人物。但是,不论我的幻象多么栩栩如生,我实际上从未想到过这种特定的场景、特定的事件,以及头脑中特定的某个人。即使我想象到了,这两种幻象也是同时出现的。
现在,我认为不论是巫术大师刻意用这些象征符号,还是后继者、诗人、音乐家、艺术家无意间用之,这些符号都是最强大的能量。起初,我尝试区分不同的象征符号,区分我所称的固有符号和任意符号。不过,结果证明这种区分是毫无意义的,不论符号的能量源自符号本身,还是任意的起源,都无关紧要。如我所相信的,它们之所以起作用,是因为大记忆让它们同某些事件、情绪、人物联系起来。不论人们身上产生何种激情,它们都将成为强大的大记忆中的象征符号,它们都将成为那些拥有巫术的人手中的象征符号,即巫师、天使召唤者、魔鬼召唤者。象征符号是形形色色的。天上、地上的一切事物在大记忆中都有其联想物,不论是意义重大的,抑或是微不足道的。人们永远不知道,哪些被遗忘的事件有可能会融入这个大记忆中,就像是毒菌和豚草。爱尔兰学识渊博的人偶尔会区分药草。有些药草具有草药的某种药性,可以治疗疾病;有一些药草是借助巫术的能量来医治疾病。例如亚麻皮、榆树汁这些神奇的药草能起作用,我想是因为它们唤醒了人们内心深处的某种治愈性能量和某种催眠指令。在内心深处,它同大心灵混合,被大记忆扩大,它们并不是我们所称的信仰疗法,被广泛地运用在孩子及动物身上。各国的神话传说成功地证明了这点。就我而言,它们似乎就是古人能够安全掌握的唯一药物。摘掉坏掉的叶子可能不会治愈疾病,但如果吃掉坏掉的叶子,又有可能会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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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讲述对巫术的信仰,这使得那些思想激进、言语犀利的人不喜欢我。他们同他们的时代抗争,不乐意轻易接受时光的流逝。我在写作的时候异常谨慎,因为我在著作中讲述了很多古代神秘事件。我的同窗中也有很多人认为,有必要讲述这些神秘事件。他们也讲述,而我比他们讲述得更多。由于我的经历,我相信这些神秘事件,我坚信这些都是真实的,即使有些是我自己没有经历过的。或许有人在密切关注这些古代的神秘事件,正如传说所证明的那样,他们憎恨,甚至报复太过流利的语言。他们说,在阿伦群岛,如果你过多地讲到神秘事件,你的舌头就会变得像石头那样硬。尽管不可置疑的自然主义理由把它称为自我暗示或其他类似表达,不过,在我看来,我似乎经常感觉到我的舌头变得非常僵硬、笨拙。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不止一次感到心神不宁,我删掉某个段落,并不是因为任何文学原因,而是因为某个事件或某个象征符号可能对读者而言毫无意义,不过却属于某些神秘事件,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不过,我不会因为理由的好坏而写作。我必须将我所拥有的智慧这种商品装上文字语言这艘大船。毕竟,我曾无数次看到,当整个话语都是韵文时,人们非常警惕地将智慧这种商品抛入大海。写作的人,做证的人,必定经常听到内心的强烈抗议,抱怨隐藏的事情。虽然我知道,谈智慧的人有时可能不会因为世界的改变而改变,不过他们还是会害怕仙子们的愤怒。仙子们生活的国度就是世界的中心——“充满活力的心灵之地”。在语言和沉默之间有一条小道,人们在这条小道上只能得到不起眼的启示,有谁能够坚持走完这条小道呢?当然,无论存在何种风险,我们都会大声地问,幻想总是按照大心灵和大记忆的推动和模式,坚持不懈地重塑世界吗?让我们高喊,我们所称的浪漫、诗歌、智性美是唯一的标志,就像至高无上的巫师或其他巫师所谈到的,过去是并且将来还会是永恒的标志。还有什么能如此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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