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对面的简易咖啡厅,我和杨泽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这是上学期新开张的店铺,装潢复古怀旧,四面墙上错落挂置几组老照片,几扇木质小窗开在高处,一扇落地窗开在正门右侧,粘在上面写有话语的便利贴随风上下摆动,如同电视里经常提到的“老地方”。此时,阳光正透过窗棂,自高处倾泻下来,仿若一条轻盈的纱质丝带,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不好意思,让你们先到了。”彦碧菡走过来,坐到我们对面。
“觅柔要晚点儿。”彦碧菡把书包放在身后,看到我们略带诧异的目光一面解释道。
“这样啊。”杨泽点头示意,没再多说。
“期中考都过了,没想到你们对学习还是丝毫不松懈啊。”彦碧菡打破沉默,制造话题。
“期中过了,还有期末,考试哪有止境。”我说。
“也是。”彦碧菡赞同地点点头。
“你是来当老师还是做学生的?”我调侃道,彦碧菡的成绩,虽然远不及杨泽,但在一班还是数得着的,放到年级的大环境也还过得去,这说明她是有自己的学习方法的。
“我是怀着一颗虔诚的心来学习的。”彦碧菡从书包外兜里拿出一个黑色镜框带上,圆圆的面孔立刻衬出一股书生气,女生对这种配合环境的变形最擅长。
“昨天李老师找你是为调班的事吧?”彦碧菡突然问道,见杨泽并没有接话,她又补充道,“是在办公室抱作业的时候听到的。”
“为什么不回去呢?”彦碧菡实在好奇,“今天我去送作业,很多老师都觉得可惜。”
“在这儿也挺好。”杨泽淡淡地说,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似乎事不关己。
聊天到此戛然而止,大家都不再言语,各自沉默。
“抱歉,我迟到了。”过了好长一会儿,白觅柔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怎么这么晚?”我问。
“做值日。”白觅柔上气不接下气,看来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值日不是两个人吗?”我问,所谓值日,无非就是擦擦黑板,摆摆桌椅,倒倒垃圾,事情不多,两个人分着干按理来说很快就能完成。
“哦,她有事,我就一个人做了。”白觅柔若无其事地说。
“珊珊又有什么事?一学期她能做几次值日。”彦碧菡倒为白觅柔抱不平。我才记起白觅柔是和杨珊一组值日的。
“开始吧。”白觅柔摊开课本,不想继续值日的话题。
“上次告诉你的方法有效果吗?”杨泽看向白觅柔。
“要不要过目一下?”白觅柔打趣着,从背包里拿出一沓列满提纲的纸张。
“方法倒是践行的很好,就是…”杨泽接过提纲,一张张的翻阅,看得很细致,“列的太细了,东西是很全面,但这也失去了提纲的意义。提纲的要义就是简洁、一目了然,起一个梳理的作用,列的太多就成笔记了。”
“我觉得这些知识点都很重要啊。”白觅柔也有点为难。
“因为重要,所以要记到脑子里啊。提纲的作用就是强化记忆而已。这个知识重点的提炼和取舍,就是你接下来的着重点。”杨泽推推鼻梁上的镜片,他和高博超一样,都习惯在学习的时候戴副眼镜。
“嗯。”白觅柔会意地点点头。这样看下来,两人还真有点师生的样子。
人与人之间的熟识程度,不在时间,在接触。几次补习下来,我们之间的见面渐渐消除了刚开始时的尴尬与疏离。几个人的脑袋凑到一起,颇有兴致的讨论着习题,时不时还要争论一番。桌子上的咖啡冒着悠悠的浓香渐渐冷却,窗外,成簇的栀子花满是新绿,酝酿着一期一会的盛放,也提醒着我们躲不过的夏天。“走吧,去吃饭。”杨泽背上书包站起来。我们三个也窸窸窣窣地整理了东西,走出咖啡厅。四个人并排走在学校门前宽阔的街道上,两旁高大的梧桐把繁茂的枝叶举向苍穹,树叶在风的涤荡下沙沙作响,路很长,像我们度不完的学生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