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文王做了几十年的太子,在秦昭王驾崩,服丧一年之后,才得以正式登上秦国王位,此时他已经53岁了。但秦孝文王无福消受,即位仅仅三天就因病死去,太子子楚即秦王位,是为秦庄襄王。
秦庄襄王即位后,尊养母华阳王后为华阳太后,尊生母夏姬为夏太后,立夫人赵姬为皇后,立长子嬴政为太子,幼冲之年的嬴政成为秦国的储君。吕不韦则被拜为相国,封文信侯,秦国的军政、外交大权,全部掌握在了他的手中,吕不韦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政治抱负。
公元前247年,在位仅三年的庄襄王散手人寰,年仅13岁的太子嬴政登上了秦国的王位,成为一位少年君王。这位旷世之君终于走到了中国历史舞台的最前端。
初露锋芒的铁腕君王
按照秦国的制度,年幼的秦王在举行成人礼之前不得亲政,而由他的母亲,以太后和监护人的身份代行王权。因此,在嬴政登基之初,其母赵太后成了秦国法定的最高统治者,拥有着对国事的最终决断权。
由于嬴政尚属少年,必然还要委政于大臣。所以,嬴政尊“仲父”吕不韦为相国,以蒙骜、王龁、麃公等人为将军,当时李斯已经担任舍人。这些辅政大臣都是堪称王霸之佐的能臣,他们凭借秦国的政治制度和个人的才智谋略及胆识,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因此,在秦王嬴政亲政之前,秦国的实力继续增强。
而此时的吕不韦也终于完成他一生中最大的生意,他不仅位居相国,而且获得了与管仲齐名的“仲父”的尊号,成为秦国首屈一指的巨富和政治暴发户。然而这正是吕不韦从巅峰走向灭亡的开始,由于他的权势过大,直接影响到秦王嬴政的统治,对于权力有强烈欲望的嬴政当然不能视而不见。
而此时贵为太后的赵姬,也在丈夫庄襄王死后不久与吕不韦旧情萌发,再续冤孽。随着秦王嬴政一天天地长大,吕不韦已多有顾忌,而赵太后的私欲却愈加肆无忌惮,死死缠住吕不韦不放,吕不韦不得不寻找脱身之计。于是,吕不韦向赵太后推荐了嫪毐,太后从此对嫪毐宠爱有加,最终导致有孕在身。嫪毐遂以太后为后盾,渐渐扩展其势力。而赵太后也以手中的权力,封嫪毐为长信侯,并分给他大片的封地和数千仆佣家僮,还让他参与军国大政,并授予他各种特权,甚至“事无小大皆决于毐”。
公元前239年,秦王嬴政21岁,按照秦国制度就要于次年举行加冠亲政仪式了。就在此时,吕不韦召集门客3000多人编撰的《吕氏春秋》完成,并示威性地挂在城门前让人纠错;而嫪毐也在此时得以分土封侯,两大政治集团分别向年轻的秦王嬴政弄权示威。
面对吕党和后党两集团的嚣张气焰,年轻而沉稳的嬴政未动声色。公元前238年,也就是嬴政继承秦王位的第九年四月,嬴政依秦制,在秦故都雍城举行冠礼(“己酉,王冠,带剑”),完成成年仪式,正式主持国政。嫪毐乘机发动叛乱。不料嬴政早有戒备,立刻下令昌平君等人率军镇压,活捉嫪毐。九月,嫪毐被车裂,诛灭三族,党羽皆枭首示众。嫪毐的舍人,罪重者刑戮,罪过较轻的判处鬼薪之刑,即为宗庙砍柴三年,因受到牵连而被剥夺爵位、抄没家产、流放蜀地者达四千余家。至此,与君权对立的后党集团被彻底消灭。就连赵太后和嫪毐的两个私生子也未能幸免,唯有赵太后,嬴政念及母子之情将其软禁。
嬴政这一行为,引起朝中一些老臣宿将的恐慌,他们都认为嬴政此举不当,但又深知嬴政生性暴戾,因此,便怂恿其他臣子上书劝谏,顾全国体,迎还太后。谁知嬴政一阅谏书怒上加怒,当即将谏官处以死刑,并榜示朝堂,敢谏者一律处死!结果,继续上书劝谏的官吏,个个都落得脑袋搬家!这时又冒出个不怕死的齐客茅焦,他跪伏金殿以死请谏。嬴政大怒,命武士支立油锅,将锅里的油烧得翻腾滚沸,欲将茅焦丢下烹焦。不料这个茅焦丝毫也不畏缩,他举步直往油锅近旁迈,低头再拜说道:“臣闻生不讳死,存不讳亡,讳死未必得生,讳亡未必不死,这是生死存亡的道理,为明主所乐于享有,现在不知大王愿听否?”嬴政听了,以为他别有高论,不关皇太后的事,也就改容相答道:“容卿道来。”茅焦见秦王怒容稍敛,便正色朗声说:“臣闻治天下以仁德为先,以德服人者昌,以力服人者亡,治天下者民心为重。大王今日行同狂悖,失去君王的理智,裂假父,捕杀同胞二弟,驱走仲父,软禁母后,残杀谏士,就是最残暴的夏桀商纣,尚不至此!天下不明真相的,听了此事都会指责大王太过残忍,而这事的真相却又不便向天下公开。明智者应将此事巧妙隐蔽,为尊者讳,这是古人早就教导过的。如果大王继续将太后软禁,这无异于张扬其事,引起天下军民人等异议,如果六国以此事为由,合力抗秦,各国百姓,都会以死相拼,生身母亲的养育之恩不念,何以为君?倘若天下人等齐力反对你这不认生母的暴君,我看天下的得失很难预料。”说罢,他脱去外衣,就往油锅里跳。在旁的王公大臣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为之惋惜,不料嬴政赶忙下座上前扯住,并且当面认过:“爱卿,你敢如此当面骂孤。好胆识,孤佩服,谢你一片直言!”当即奖赏黄金百两,加封上卿。于是,秦王嬴政撤销了软禁太后的命令,并亲往雍城向母亲赔罪。赵姬也自知理亏,只好忍住心头之痛,母子和好如初。
平定嫪毐之乱,显示了嬴政处理非常事变、应对政治危机的才能。他处变不惊,指挥若定,后发制人,一举破敌,割掉了秦国政治中的一个毒瘤。
深有谋略的嬴政在清除后党后,摆在他面前的便是势力最为强大的吕氏集团了,他深知吕党才是他的心头大患,不除吕党他就得时时刻刻面对政权陷落的威胁。本来他打算要乘嫪毐案一并铲除吕氏集团,因为,究根追底,身为相国的吕不韦是当年嫪毐进宫的始作俑者,嫪毐之乱,吕不韦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若乘嫪毐事件诛杀吕不韦,一并清除吕氏集团,倒也不是师出无名。但考虑到吕不韦扶持先王继位,又先后辅佐两代君王,功勋卓着众所周知,在秦国也有深厚的根基,势力强大,在国内外的声望也颇高,若操之过急,说不准会坏了大事。因而,嬴政决定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公元前237年,也就是嬴政登上秦王位的第十年,已经站稳脚跟的嬴政以吕不韦与嫪毐之乱有牵连的罪名,免去其相国之职,将他轰出秦都咸阳,迁居封邑洛阳。在吕不韦回洛阳居住的一年多时间里,关东六国的君主频繁地派遣使臣前去拜谒,往来车队“相望于道”。嬴政恐吕不韦串通其他诸侯国作乱,决定置其于死地,根除祸患。嬴政先是下令将其迁往蜀地,割断了他与各国、封地和故吏、宾客的联系。又派人给吕不韦送去一封亲笔书信,就是这封书信,成为吕不韦的“催命符”。信曰:“汝对秦有何之功,却能封土洛阳,食邑十万?汝与秦有何亲缘,却得到仲父之称?汝快滚至西蜀!”
蜀地那时乃流放地,是犯人的去向,嬴政这时下令让吕不韦去蜀,自有铲除之意,并且让他带上自己的家眷,这已经很能说明一切了。收到信的吕不韦知道大难已近,又恐遭到诛亲灭族,于是饮鸩自尽了。吕不韦死后,嬴政严惩了他的家人和宾客,权倾一时的吕党集团也终于被拔除了。从此,嬴政开始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决断军国大事了。
初试锋芒的嬴政在亲理政务后仅仅两年的时间,就先后解决了嫪毐、吕不韦两大集团的政治势力,使赵太后、嫪毐、吕不韦先后退出了中枢权力结构。把国家大权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使秦国的权力结构更加稳定,国家权力更加统一集中,这为他日后吞并六国打下了坚实的政治基础。至此,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成熟、干练、有魄力的旷世之君。
扫灭六国,兼并山东
秦王嬴政在亲政之后先后用了九年的时间,在秦国政坛上巩固了自己至尊无上的地位,完成了灭亡山东六国的战略方针的制定,同赵国在军事上进行了全面的较量,终于从公元前230年起,全面发起了历时10年的灭亡六国的兼并战争。
灭韩国,韩军一战而溃
秦王嬴政把征服的利刃率先指向了已经臣服于自己的韩国。选择韩国动手,嬴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韩国和秦国相连,地处秦军东进的要冲,乃“天下之咽喉”,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它的灭亡,势必会为秦国东出函谷关提供条件。由于韩国对于秦国的重要战略位置,早在秦惠王时期,张仪就制定了“下兵三川”、“挟天子以令天下”的灭韩主张。其次,在当时山东六国中,韩国的实力最为弱小,再加上韩国的大权一直被贵族公仲、公叔等人把持,国王没有实权,从而导致政治腐败,江河日下,国力日衰,整个国家已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因而,韩国别无选择地成为秦灭六国的第一个战略目标。
而亲政后的嬴政更加励精图治,使原本就强大的秦国在这位年轻君王的治理下,更加国富兵强、实力雄厚,灭韩国似乎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当秦国的军队压境,韩国岌岌可危的情况下,昏庸无能的韩王安惶惶不可终日,为了苟延残喘,韩王安竟想出一条“妙计”:他派出当时着名水利工程专家郑国西行游说秦国,鼓吹秦国在关中地区修建工程浩大的农田水利工程,企图以此使秦国投入大量的人力与财力,疲敝秦国,使秦国无暇东顾,难以发兵入韩。郑国入秦后,秦王果然接受了郑国的建议,在关中修渠,韩王安以为秦国中计,可以高枕无忧了。不久秦国发兵攻韩,韩王安派韩非出使秦国,劝秦王伐赵。韩非入秦后,建议秦王先攻打赵国,他说:“韩国向秦国称臣纳贡30余年,经常出兵协助秦国攻击各国,其政治地位与郡县无异,而秦赵两国积怨甚深。赵国联络诸侯,秣马厉兵,与秦抗衡,这是秦之大患。现在大王释赵之患,而攘内臣之韩,这是非常不明智的。韩国虽小虽弱,却是众志成城,未必可一战而克。如果攻灭韩国之举导致诸侯震惊,反而会强化各国合纵,这可是秦之大祸啊!因此,秦国要想成就霸主之名,应首先把矛头对准赵国,并以各种手段破坏六国合纵,以迫使楚、魏向秦国称臣,齐、燕与秦国交好。赵国衰败,韩国必亡。待败赵、亡韩之后,再逐个击灭各国。”
尽管李斯等人认为韩非所献方略是“诈谋”,意在“钓利于秦”,可精明的秦王嬴政在经过仔细斟酌后,还是采取了韩非“舍韩攻赵”的策略,先从北翼攻打赵国,彻底压倒赵国,使之自顾不暇,无力援助韩、魏,以便于秦国启动逐一消灭六国的战争行动。
嬴政按分兵攻赵、攻魏、攻楚的策略,集中全力多次进攻赵国。尽管遇到赵国名将李牧的有效抵抗,但同时赵军也受到重创,使赵国“亡卒数十万,邯郸仅存”,从此丧失了牵制秦军、屏蔽关东、救援韩魏的能力。
另一方面,韩王安见韩非入秦后,秦国果然停止了对韩国的军事行动,再次以为计成,于危巢中夜夜笙歌,安图享乐。殊不知,韩非入秦献策只是暂时延长了韩国的寿命,韩国依然逃不脱率先灭亡的命运。
公元前231年,魏国被迫向秦国献地,韩国也被迫把仅存的一部分南阳土地献给秦国。嬴政认为“舍韩攻赵”战略已经达到既定的目标,大举发兵逐一翦灭六国的时机已经完全成熟,便发兵韩国。韩国首遭灭亡的厄运终于降临了。
公元前230年,秦王嬴政派秦军就近灭亡韩国。而此时的韩国已经弱不禁风、不堪一击了。英勇无比的秦军将士在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反抗的情况下,迅速攻入韩国都城新郑,韩军一战而溃,韩王安成了秦军的俘虏。嬴政把新占领的韩地置为颍川郡,韩国宣告灭亡。这一年嬴政29岁。
灭赵国,大行反间之计
秦国灭亡韩国进行得颇为顺利,可是灭亡赵国却不那么容易。赵国是秦国进行对外兼并战争中唯一的强敌,是山东六国中唯一有能力与秦国在军事上相抗衡的国家,是秦国实现霸业最大的拦路虎。尽管长平大战40万赵军被俘活埋,赵军元气大伤,但在此后秦赵之间旷日持久的多次交锋中,双方可谓是胜败参半。
就在秦灭韩的同时,赵国发生了罕见的大地震,地震过后,又闹起了多年未遇的饥荒。这个时候的赵国,天灾人祸纷至沓来,再加上连年用兵,使得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军队得不到应有的补充,王族内部各种矛盾也凸现出来,并且不断激化,整个国家摇摇欲坠,处在一片恐慌之中,这对于处在秦国巨大军事压力之下的赵国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对于秦王嬴政来说,这似乎是上天的眷顾,助他灭赵了。于是,嬴政决定利用这一时机,灭亡赵国。
公元前229年,年轻的秦王嬴政再次抓住战机,集中精锐部队,兵分两路,大举进攻赵国。派大将王翦率上地秦兵直下井陉(今河北井陉县),派杨瑞和率领河内秦军进攻赵都邯郸,另派羌瘣率兵助战。赵王只好派出李牧、司马尚率兵抵御。赵国大将军李牧是个久经沙场、足智多谋的军事奇才,秦军三次出兵攻赵,前两次都是大败于他所带领的赵军,一度失去了对战局的控制。李牧也因为抵御秦军屡立战功而被封为武安君。这一次,秦国名将王翦与赵国名将李牧对阵疆场,真可谓棋逢对手。两军对垒,相持不下,长达一年之久。
这时嬴政认识到秦国要消灭赵国,最大阻碍就是赵将李牧。因此,现今的当务之急就是除去李牧,扫清进军路上的绊脚石。只要李牧一倒,消灭赵国就指日可待了。然而,对于这位良将来说,相持和强攻都是行不通的,只能智取。
于是,嬴政决定大行反间之计。秦王先是派人进入邯郸城,用重金贿赂赵王宠臣郭开。郭开是个势利小人,他收受了秦国的贿赂后,就到赵王迁面前说李牧的坏话,还诬告李牧、司马尚作战不力,试图要叛变降秦,要赵王迁尽快采取行动,以除后患。赵王迁本来就是个昏庸无能之辈,听了郭开的话,便深信不疑,立即下令免除李牧的职务。秦王又派人潜入邯郸,游说赵王迁派遣赵聪和齐将颜聚两个不懂军事的人取代李牧。李牧知道此二人不是王翦等人的对手,为了赵国的安危,他拒绝交出兵权。可赵王迁并不理解李牧的苦心,竟然派人将其秘密逮捕,处以极刑,司马尚也因此受到牵连而被免职。秦王略施小计,就拔掉了使几十万秦军都束手无策的大钉子,将秦国又一次推上了统一的征途。
三个月后,秦军在王翦的率领下向赵国军队发起总攻,大破赵军,赵聪死在了乱军之中,赵王迁成了秦军的俘虏。赵公子嘉带领宗族几百人逃到了代郡,自立为代王。赵国宣告灭亡。秦王嬴政在以邯郸为中心的地区建立了邯郸郡,正式把赵地纳入秦国的版图。
灭燕国,壮士不归路
秦国的军队在扫平赵国后,燕国成为了秦军进攻的第三个目标,秦将王翦率领秦军驻扎在与燕毗邻的中山(今河北定县),这引起了燕国的恐慌。再加上公元前230年,秦军攻入韩都,俘虏了韩王安,接着又发兵攻赵,兵临易水,早已对燕国构成直接的严重威胁,燕国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