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风寒露重。
一个娇小的身影,借着月光,并未点亮油灯,径自走向门口。
刚轻微打开门,蓦地,一袭白影似从天而降般,直落她面前。
身形不稳,叶馥香惊的直接向前跌去。
却是被抱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如果可以算作,一回生,二回熟的话。
“你怎知,我今晚会来找你?”
眸子纯良,看上去,一脸的无害。
这意思,是叶馥香故意,投怀送抱了?
叶馥香挣脱开,稳了稳身形。
“如果帝师在这里逗留的时间更长些,只怕你我的相遇次次都是巧合了。”
景煜笑意不减,似是压根没听出那话语中的讥讽。
解下大氅披在了她身上,一缕酒香轻轻带过。
叶馥香立刻被勾起了腹中馋虫,眼巴巴地看着景煜腰间的白玉酒壶,脱口而出:“竟是百酝梨香。”
这百酝梨香酒,是用上百种农作物原料蒸煮。
后放入百张虎皮中发酵,继而静置在万花谷中百日,接着放入酿了百年酒的大锅中蒸煮。
最终埋藏在地下,至少三十余年才能取出,得以饮用的美酒,其做工之繁杂精致,相传每五十年,才能产出三壶。
叶馥香曾有幸跟着父亲在突厥部落时,被突厥王款待,小尝了一杯,至今回味无穷。
眸光微亮:“你竟是认得此酒?”
话落,慷慨解囊,将酒壶递给了叶馥香。
眷恋着接过,凑近鼻端,轻闻那酒香。
八年前那宴会上,父亲解释此酒繁杂工序的声音犹在耳边。
叶馥香微微闭了眼,任由酒香缭绕,片刻后方将酒壶还给了景煜,并未品尝半口。
只因,时过境迁,再也品不出,当初的那种余味了。
五年前突厥部落发生内乱,突厥王被杀,所有王族旁系起兵造反,后被皇上一一吞并,自此再无突厥部落。
而叶荣洋在突厥的所有资产也毫无去向,自此后便带着叶馥香回京,本是想,安稳度日的。
眨下眸底的清凉,叶馥香抬眸,还未开口,景煜却是已上前,将其拥入怀中,后腾空跃起。
“你既是答应了冷景宗,我想,你应该去现场查看一番的。”
叶馥香便不再挣扎,任由景煜抱着,几个点地腾空后,却是已来到了将军府。
房屋上还有着未化的积雪,所以叶馥香身上,月牙色大氅,并不会引人注目。
景煜似是对将军府的地形很是熟悉,几个转弯之后,便是已来到了,那塌了半边的房屋面前。
空气中还弥漫的潮湿的焦味,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屋顶向外翻卷倾斜,叶馥香眸中含了几分了然。
当下抬步向半边完好的屋内走去,景煜见状,立刻跟上前去。
院中无人看守,所以进入如履平地。
看着杂乱的屋子,叶馥香从景煜手中接过火折子,一点点查看起来。
景煜见状,跟着她一并寻找,后在烧的最黑的床前停了下来。
叶馥香见状,知晓景煜已猜测到这所谓的“雷劈”根本就是人为,当下轻声道:“木炭烧到极致并非是极黑,而是焚为灰烬。”
随即继续寻找,后在一堆灰白色的粉末前停下。
捻了些粉末,凑近鼻端,后用枯枝扒拉着粉末,却是发现了巴掌大小的,烧的极黑的一块铁片。
叶馥香捏着那铁片递给景煜:“你看下这是什么铁片。”
景煜暗施内力,那铁片却岿然不动,当下道:“是精铁。”
叶馥香神情恍然,随即用手帕将那铁片包裹了,递给景煜。
“拿到铁匠铺询问下,近来有哪些人买了这精铁。”
景煜颔首,随即带着叶馥香离开,将其送至碧梧居后,悄然离开。
正欲回房,蓦地,一种极为不舒服,被偷窥般的感觉,划过背脊。
直觉,暗处,有人。
身体犹被定住,脚底冰凉,犹豫着,究竟是否转身。
袖中的匕首,悄然滑落,似无意回眸,阴森森的暗夜中,找不到,那目光的方向。
叶馥香极度不喜,这种感觉不适,却又不知原因的感觉。
遂,一时胆从心生,慢慢转过了身子。
转过身,看着不远处,那骤然出现的身影,心已经跳到了嗓子口。
那清冷阴寒的眸子,不是王项,又是何人?
只是,他定定站着,像是定住了身子,只幽幽看向叶馥香,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要做什么?活生生将她吓死?
那就未免,太过小看她了。
见其不语,叶馥香轻步上前,迎着那冷幽的目光,握紧手中匕首。
待走的近了,借着月光,方察觉,那眸子空洞而无光。
像是,像是……
在睡梦中。
叶馥香疑惑丛生,伸手,在其面前晃了晃。
却视而不见,随后竟是转身离开。
叶馥香举起的匕首,又轻缓放下,看着那离开的身影。
这……
什么情况?
梦游吗?
是梦游吗!
尤记得,有人对她说过,服用一种药物,可扰乱神思,使其夜间梦游。
可是,谁会对他下这种药?
若是恨他,为何不一刀给他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