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路梆子,又称“北路戏”及雁剧,主要流行于晋北及内蒙古、陕北、冀西北一带。1954年,山西省首届戏曲观摩会演定名为北路梆子。
对于中路梆子和北路梆子而言,清同治年间可以说是一个分水岭。这之前,两者差异不大,只因地域关系分为“下路调”和“上路调”,实则归属为同一剧种。这之后,中路梆子借助于晋商的力量,在音乐唱腔及伴奏乐器上进行了大胆改革,以适应晋中一带百姓的欣赏习惯,并以迅猛发展之势位居四大梆子之首。
较之于中路梆子,北路梆子似乎显得古老一些。究其原因,想必是因为蒲州梆子的腔高板急更适应于晋北的粗犷豪放,二者的契合点较多而少于改动,由此造成的一种错觉吧。自古地处塞外的晋北就是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相互交融、相互渗透的地方,因而影响和造就了北路梆子风格独特的地域音乐特征:粗犷与豪放、柔美与婉约并存。
纵观北路梆子的历史,大体可分为四个时期:清咸丰之前是北路梆子孕育、形成和发展期;同治至抗日战争之前,是北路梆子的鼎盛期;新中国成立后至“文化大革命”之前,是北路梆子的恢复发展期;十一届三中全会至今,是北路梆子的繁盛期。
“道光咸丰坐龙廷,梆子乱弹又时兴;前面挂起‘一盏灯’,后面跟来‘三盏灯’;‘一阵风’吹灭‘三盏灯’,方才露出‘满天星’;‘满天星’正眨眼,不防闪上‘月亮生’;‘月亮生’起微光,‘云遮月’来罩天空;接着就是‘天明亮’,大睁两眼进北京。”
这是一段在老艺人们中间流传的顺口溜。其中的“一盏灯”、“三盏灯”、“满天星”、“月亮生”、“云遮月”、“天明亮”均为这个时期活跃于舞台的一代名伶,从中也可看出在其鼎盛时期北路梆子的舞台名伶辈出、灿若繁星。
清同治至抗日战争之前,北路梆子班社众多,名伶更是层出不穷。除前面提及的众多名伶外,还有“十三旦”郭占鳌、“十三红”孙培亭、“盖七省”董瑞喜、“金兰红”赵玉亭、“狮子黑”张玉玺、“水上漂”王玉山等享誉全国的名角。以“水上漂”王玉山为例,其以俏丽的旦角台步见长,故得艺名“水上漂”。晋北名谚中就有:“五台县两个‘宝’,阎锡山和水上漂;宁教阎锡山不坐了,不教‘水上漂’不唱了。”可见,其技艺之高超,确实受到老百姓的高度赞美。
贾桂林可以说是北路梆子历史上承前启后的一位重要人物,从她的演艺历程大体可勾勒出北路梆子在抗日战争之前和新中国成立之后两个阶段发展的一个总体概貌。
1917年,贾桂林出生于大同城西的刁窝嘴村,八九岁拜师学艺,十五六岁就唱红晋北一带,因两只大眼睛在舞台上熠熠生辉、美丽传神,故得艺名“小电灯”。她学艺期和成名期正好处于北路梆子的鼎盛末期,因而她成为北路梆子“集大成者”。
在贾桂林身上有着许多传奇的经历。她曾与北路梆子著名老艺人“十六红”、“金兰红”一起搭班演出。也有在繁峙演出时,因观众争相观看,相互拥挤而致使院墙倒塌,石狮将人砸伤事件的发生。还有抗日战争时期,正值她艺术生涯处于巅峰期时,为躲避日寇隐姓埋名逃至张家口做缝衣工的经历。1948年晋北解放,新中国成立后重返舞台。
贾桂林离开舞台的日子,正是北路梆子这个剧种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的日子。这次毁灭性的重创,加之后来“文化大革命”的劫难,使得北路梆子的元气一直都难以恢复,直至今日仍为其发展较为缓慢的一个重要原因。
1954年11月20日至12月9日,山西省人民政府文化事业管理局在太原举办山西省第一次戏曲观摩会演,以检阅新中国成立几年来戏曲改革的成就。全省8个剧种的54个剧目参加了演出,其中展览剧目19个。当时,忻州专区面对北路梆子剧种消亡后尚未建团的情况,特邀请名艺人贾桂林、高玉贵、董福、安秉琪等出山,为大会展览演出,引起轰动。会演结束后,山西省委决定要尽快抢救、恢复这一剧种。
1955年2月16日,北路梆子恢复后的第一个专业剧团——忻县专区人民剧团正式成立,掀开了北路梆子历史上新的一页。从此起步直至“文化大革命”之前,山西的大同、宁武、五台及内蒙古的包头、丰镇等地,相继成立了北路梆子专业剧团。忻县和雁北还创办了戏曲学校,以培养北路梆子后继人才。这一时期正是北路梆子的恢复期。
1993年,在第十届中国戏剧“梅花奖”的领奖台上,来自忻州地区雁剧团(今忻州市北路梆子剧院)的杨仲义以《逃国》中的伍员、《杀庙》中的韩琪、《四郎探母》中的杨四郎和《朱买臣休妻》中的朱买臣,摘得桂冠。1997年,成凤英又以《哭坟》中的周仁、《八大锤》中的陆文龙和《画龙点睛》中的李世民,获得第十四届中国戏剧“梅花奖”;1998年,贾粉桃以《杀庙》中的秦香莲、《血手印》中的王桂英、《王宝钏》中的王宝钏和《文姬归汉》中的蔡文姬,获得第十五届中国戏剧“梅花奖”;2003年,张彩萍以《血手印》中的王桂英和《琴笳赋》中的蔡文姬,获得第二十届中国戏剧“梅花奖”。他(她)们,代表着北路梆子的希望与未来。这一时期,也是北路梆子遭受两次灭顶之灾之后的繁盛期。
北路梆子的唱腔很有特点。当地老百姓爱听大板的唱,似乎只有大板的唱腔才能酣畅淋漓地将人物内心的情感宣泄出来,观众也才能听得过瘾。因此,在北路梆子传统戏中,有上百句唱词的唱段是很多的。其唱腔板式有(慢板)、(夹板)、(二性)、(三性)、(流水)等,唱腔高亢激越,颇能表现塞外人民的豪爽性格。
北路梆子的表演,多于粗犷、火爆、热烈中又不失细腻与质朴。如《四郎探母》中杨四郎“见母”时的表演,扮演杨四郎的演员将四郎的悔恨、委屈、思乡、念母,甚至包括在母亲面前撒娇等种种情绪,通过大段的唱、做及戏曲特技甩发、飞跪等手段表现出来,十分感人。1956年,郭沫若先生由晋南转往晋北观看了北路梆子的演出后,曾满怀激情地写下了“看罢南梆看北梆,慷慨激昂不寻常”的诗句。
因与蒲州梆子的渊源关系,北路梆子的传统剧目也多来自蒲州梆子,现有剧目400余出。其中贾桂林的《血手印》、《王宝钏》、《金水桥》,董福的《访白袍》、《劈殿》,李万林的《血手印》及翟效安的《四郎探母》等,都是北路梆子的代表剧目。1980年,《金水桥》被搬上银幕,影响深远。
今天,当我们翻开历史,面对多灾多难、劫后余生的北路梆子,对这个苦难深重的剧种,唯有寄予更多的希望、更多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