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生活在田间的小棚屋里，他们是摘棉工的孩子，随季节流动，偶尔，他们才会来上学。挨揍的那男孩昨天摘蚕豆时，招惹了马克的妹妹，哥哥便来教训他。你只需让他们不至于闲着，保持安静就行了。如果他们惹事，就让他们来见我。”
我总也忘不了马克说“我们是低能儿”时脸上的表情。低能儿！这字眼在我大脑中一次次地出现。我思索了许久，认为必须采取点特别的行动。
第二天下午，我请求那位同事不用再帮我，我要独立管束这些孩子，我返回教室，挨个打量着学生们。然后，我走到黑板跟前，写上“丝妮珍”。
我说：“这是我的名字，谁能告诉我它是什么吗？”
孩子们说我的名很奇怪，以前他们从没见过那样的名儿。然后，我又走近黑板，这次我写的是“珍妮丝”。几个学生当立即脱口念出声来。
我说：“你们说得对，我的名字叫珍妮丝。”“我刚上学时，经常把自己的名字写错。我不会拼读词语，对数学不敏感。我被人看做‘低能儿’。对了，我是个‘低能儿’。我到现在仍然听见那些可怕的声音，我感到十分羞愧。”
“那你是怎样成为老师的？”有个学生问。
“因为我痛恨那外号。我最爱学习，我脑子一点也不笨，因此才能当老师。如果你们喜欢‘低能儿’这贬称，那么你们就可以走，换个班好了。这间教室里没有低能儿！”
“我要严格要求你们。”我接着说，“你们要加倍努力，直到赶上来。你们毕业时定会取得优异成绩——我还盼望你们当中有人接着读大学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而是许诺。在这间教室里，我再也不想听到‘低能儿’这个词儿了。因为，你们都是最优秀的，你们明白了吗？”
此刻，我发现他们好像坐得端正些了。
他们真的非常刻苦。不久，我便看到了希望。特别是马克，十分聪明。在走廊内我听他对另一个男孩说：“这本书真好，我们以前从没看过小人书。”他手里拿着一本《杀死模仿鸟》。
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孩子们取得令人吃惊的进步。有一天，马克说：“人家说我们笨，是因为我们说话不合规范。”我期待已久的时刻到了。从此，我们就能专心学习语法了，因为他们需要它。
六月即将到来，我心里好难过：他们有好多的东西要学。我的学生都知道我很快会结婚，离开这个州。每当我提及此事，七班的学生们就显得躁动不安起来。我很高兴他们喜欢我。然而我就要离开这所学校了，他们会生我的气吗？
我最后一次去上课时，一走进大楼，校长就吆喝：“你来一下，好吗？”他不露声色地说：“你教室里出了点怪事。”他直向前走，带着我穿过走廊。这次又是怎么啦？我暗自纳闷。
呀！七班的教室外边，14名同学整齐地站成两排，个个笑容满面。“安德逊小姐，”马克自豪地说，“二班送给您玫瑰，三班送给您胸花——可是，我们更爱您。”他示意我进门，我极目往里头瞧去。
多么色彩缤纷啊！花枝都摆满了教室的每个角落，每个课桌上放着花束，一块大大的花“毯”铺在我的讲桌上。我十分惊讶：他们哪来那么多钱？谁也知道，他们大多来自贫困家庭，连吃饱穿暖都得靠学校补助。
此情此景，我激动得哭了。他们也跟着我失声哭了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了这事的经过。周末马克在当地花店打工时，看到了别的几个班为我订的鲜花，于是向同学们提到它。自尊心极强的他，再无法忍受“穷光蛋”这类带侮辱性的称呼。为此，他请求花店老板把店里不新鲜的花全部给他。然后，他又给殡仪馆打电话，解释说为即将离任的老师送行他们班需要花。对方深受感动，答应把每次葬礼后省下的花束给他。
他们给我礼物远多于此。两年后，14名同学全都毕业了，其中还有6人获得了大学奖学金。
二十年后，我在一所距我当年从教时的地方不太远的著名的大学任教。我得知，马克跟他的大学情人喜结连理，并成为一位成功的企业家。很巧，三年前，马克的儿子进了由我执教的优秀生英文班。
我真不敢想象，假如我在第一天被学生顶撞，自己就放弃教学而去做其他事情的话，结果会是怎样？
十二、从自卑中崛起
张思
疾病对刘芳来说简直是形影不离。她那自生而来的孱弱，使她对天气变化万分敏感。丝毫的变化都让她有所“体现”，因而隔三差五地请假治病使她经常补课，而成绩却越补越差。
或许用抗生素类药多的原故，和同龄人相比，她又黑又瘦又矮，弱不禁风。体育课上，别人不觉得累时，她就已三住两歇，且全身冒汗，咳嗽不止。
因此，刘芳一直很自卑。伙伴们做游戏，她一个人远远地躲在树下看热闹。庆“六一”演节目，我竭力设计适合她上台的角色。她身体太弱了，几分钟的上台演出，就使她咳嗽得演不下去了，泪光点点地走下来休息。
她逐渐地孤独，也逐渐地自卑下去。
怎么办呢？我冥思苦想。
她又一次生病回家后，我和同学商量怎样使刘芳坚强起来的方案。
同学们各抒己见。“矮”字，“病”字，“黑”字，“废”字在她面前都不能说。尽量约她参加做游戏，当然剧烈的运动要注意让她避开。要约她上学放学，她走累了停下来休息，咱也停下来休息。她学习有困难了，要主动去帮她，不能等她请教。有好玩的要先拿给她玩，有好吃的要首先分一点给她吃。发新书时如果有破损的分给她，大家要主动和她调换。要先让她玩咱新买的那几个皮球，因为我们还能做别的游戏，让她尽情地玩球也是让她参与锻炼啊。做值日打扫卫生时，为避免引起咳嗽，要让她避开飞扬的尘土。别让她干抬水啊倒垃圾之类的重活，大家都分包了。放学后拔羊草猪草时，大家多帮她拔、帮她提。
大家的讨论越来越细，最后总结了十几条。
几天后，刘芳病好回来了，开始逐步实施制订的方案。我又用美国的国会议员托马斯战胜自卑的故事来激励她。
少年时代的爱尔墨·托马斯十分自卑，原因是他的身材和贫困。他15岁时，身高已到1．90米，但体重却只有50多公斤，瘦得像根竹竿。因为他的脸和身材同样瘦长，同学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马脸”。他的身材虽高却不擅长体育运动，棒球比赛和赛跑都不如人。由于家境贫寒，他穿着妈妈做的破旧衬衫，穿着爸爸以前穿过的外套和皮鞋，穿在身上很不合体，走路时皮鞋会经常滑落，同学们经常拿他取笑。托马斯总觉得自己与其他同学打交道没有脸面，十分自卑，只好独来独往，埋头读书。他母亲做过老师，他的感受母亲了解，就对他说：“儿子，既然你没有好的体能，你只有以智谋生。”从此，托马斯聚精会神地学习多种知识。
当地一年一度的集会是托马斯战胜自卑的转折点。那一年，他的母亲鼓励他参加集会的演讲比赛。托马斯想，这简直是笑语，我连单独跟一个人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何况是面对这么多人。但是托马斯感动于母亲的鼓励和厚望。他写好了一篇题目为《美国的美术和人文艺术》的讲稿，面对树木和牛群演练了上百遍。他因真情流露，表现出色，竟然得了比赛冠军。
这次成功使托马斯视野开阔了，自信心提升了，使他发现了自己竟拥有从不敢想象的才能。
19岁那年，托马斯上了大学，主修法律及公众演说。在这期间，他为威廉·詹亨斯·布莱恩竞选总统助选演说，为他后来跻身政界打下了基础。
大学毕业后，托马斯在俄克拉何马州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后来他在州议会中工作，并在下议院工作多年。他在54岁那年，终于实现了一生的愿望——成为一名国会议员。
刘芳被故事深深地吸引了，聪慧的大眼直忽闪。
慢慢地，刘芳变了，变得爱说爱笑爱活动了。心情一开朗，人也变得活泼起来，健康的红晕开始出现在她的脸上。同时我让她主持办黑板报，并做了美术课代表，注意发挥她爱画画的特长，她慢慢走出了自卑的阴霾。
初中毕业后，刘芳走出了大山，到京郊亲戚家干了几年保姆。她很重视学习，做保姆期间留意积累致富信息，思索今后的人生之路。不久，她结婚了，跟丈夫共同创办了一家食品厂，现已成为年创利几百万的企业家。
对每个人来说，人生不可能完美无缺。与生俱来的贫穷或缺陷常使人自卑。然而，只要多看自己闪亮的一面并将之发挥出来，调整好心态，战胜自卑，那么他也一定能创造美好的未来。
十三、“金钱”带给我们的思考
陈春艳
学《帐篷》一文时，为了让学生进一步理解“带走的是荒凉，留下的是繁华”的意思，我胸有成竹地指着窗外正在施工的新学校：“大家看看，建校的工人，建好走后，留下的是新学校，带走的是……”，“一袋钱！”全班众口一词。答案令我目瞪口呆，我本想……
接着，学生纷纷举手，说明自己的看法：“老师，我算过了，他们建一幢房子，可以挣两万块。”“老师，那些工人至少可以赚两千块。”……大家争先恐后，议论纷纷。看来，我的设想是失败了，我试着做最后的挣扎：“哪一位同学有不同的见解？比如说……”只有窃窃私语，无人举手，追问之下，一同学道破“天机”：“老师，只有这个答案。你想想看，不给他们钱，他们吃什么？穿什么？少了钱谁也不干！”我感慨万千，学到这课时，当年的我们对具有奉献精神的工人佩服得简直是五体投地，恨不得立地变成一位工人去开发北大荒，去开采大庆油田……时过境迁，现在，从“祖国的花朵”身上确实让人感到时代不同了。
无独有偶，不出几天，在教学《我家还缺啥》时，最后我提出了一个问题“你家还缺什么？能跟大家谈谈吗？”同学们都逐个做了回答，有的说缺台电脑，有的说缺台洗衣机，有的说缺台冰箱……这时，我看到有个同学手举得最高，于是，我请他回答。他精辟的见解令我这位阅历颇深的老师也甘拜下风：“老师，我家就缺钱，缺大把大把的钱。假设有足够的钱，那前面几位同学家里就什么也不缺了。有了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说完，还洋洋得意地看了其他同学一眼，显然，他认为自己的才是“最佳答案”。其他同学听了，立作如梦初醒状：“噢！对呀，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的心不由得沉重起来。诚然，这种金钱意识，也许能使他们更快地融入现代社会。然而，对于我们的学生，物质利益和精神财富的教育哪个更重要呢？我们的教育是否成功呢？我们的教育是否跟上了社会的进步呢？这些问题，我们不得不思考。
十四、昂贵的代价
叶爱菊
俗话说：“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它用在我身上十分适合，因为我“生气”而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两个月已悄悄过去，身体上的疼痛以及心理上的创伤恍如昨日。已近凌晨，我那两只空洞的大眼睛直盯着天花板，这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那一天令我深深不能忘怀。一周后就期末考试了，为让孩子们发挥出最高的水平、考出好成绩，在这最后的冲刺阶段，我为学生们拟订了完整的复习计划，整理了许多重要的复习资料。俗话说“教师是园丁，学生是花朵，只有辛勤的园丁才能浇灌出鲜艳的花朵”。我忙前忙后，比平时上课累多了，但我不在乎，说真的，那时我完全忘了自己是个是需要有充分的休息时间的怀孕五个多月的妇人。看到学生经过我的调教，成绩在不断地进步，我高兴异常，忘记了一身的劳累。
我完全地忘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还很小，很弱，她需要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她也是会累的，她也怕噪音。
那天，我的数学复习课有半天，面对两个从上课开始就一直互相说话的小男生，不知怎的，我一下子就火冒三丈。我用了平常不随意出手的拍桌子那一招。只听“啪啪”两声响，两个小家伙讲话停止了，所有学生都看着我，班上安静极了，谁不小心抽动一下鼻子大家都感觉得到。直觉告诉我将要有什么坏事发生，我的心却沉重起来，突然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一股水流了出来。
羊水早破了，只五个月的胎儿无法吸收到养分，我小产了。那轻轻的一鞭，让我有了一个星期的住院经历，有了一个多月坐月子的“福气”，既苦了自己，又累了亲人。更为严重的是，因胎儿受不了突然刺激或不希望自己有一个脾气如此暴躁的母亲而离去给我留下的肉体和心灵的剧痛，已很难愈合。
虽然我们班学生期末考试成绩名列前茅，但我还是高兴不起来。我的过失不在于学生，而在于自己的涵养。血的教训让我明白：“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尤其作为老师！
十五、永远的遗憾
尤成斌
在农村从教多年，或喜或悲，或酸或辣，诸多往事已如过眼烟云，毫无踪影。但其中一件小事，却时常刺痛我的心。虽然它仅缘于10元钱，但它却留给我终生的遗憾……
我以为，乡村教书最苦的不是乡野空旷的寂寥、精神生活的匮乏，而是每个期末要前往学生家里索要学杂费。
那个学期又近期末，学校索要学杂费的工作又开始了。幼儿班有个叫凤凤的小女孩，父母都外出打工，家里只有奶奶与其度日，她是欠学费的“大户”。
一天，因联系筹建新校事宜，我刚到村口，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了我，循声望去，从停在村口边的一辆三轮车上蹒跚地滑下来一位矮而胖的老妇人，一下将我拦住：“校长，我儿子外出打工没回来，凤凤的学费恐怕暂时交不上。”
“这样不好吧，快放假了，希望快些，免得老师来你家要。”
“我知道。可这段时间儿子连生活费都没寄，我们生活困难，学费能不能免些？”
“学校也很困难，最好别免。”一听是要求免费头就疼，我拉长了脸，丢下她就往前走，身后是一片沉默。
第三天早上，她让凤凤捎话叫我去她家取学费。她家的确很困难，屋里空荡荡的似乎除了几根柱子外，什么也没有。她一见到我，赶紧从内衣兜里取出一团手帕。
“本来这些钱是女儿这一年来回家看我给我零用，我攒下来的，看来儿子暂时是寄不来钱了。”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翻开那团手帕，露出一叠10元的纸币。
“校长，这儿整一百元，我想能不能给免十元，给孙女添双鞋。天转凉了，凤凤还穿着凉鞋。”
“那我回去与几位老师商量商量，再通知你，你暂时先别买鞋。”
“好，好，那太谢谢了。”老妇人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我拿着90元回了学校后，由于别的事忙，又因仅仅10元钱的缘故，也没有把它记在心上，因而便搁了一个星期。
第二周的星期一，我上班时，无意中幼儿班老师告诉我，上周星期六老妇人过世了，我顿时愣了。
“凤凤今天穿什么鞋？”
“凉鞋吧。”幼儿班老师疑惑地望着我。
下午，我捧着一双新鞋，出现在凤凤面前，但我多么希望站在我眼前的是那位尚不知名的老妇人。
十六、布鞋和皮鞋
吴承力
在我办公桌案头，时常躺着一又精致而结实的皮鞋，无论从款式还是用料，都可见其中凝结着制鞋者的心血。而在我，在乎的却是一个凄凉而美丽的故事。
凭着一腔的热血，十几年前，我决然踏上了那片神秘而遥远的海岛——嵛山岛，又被安排到最偏僻的中灶小学。低矮斑驳的校舍，七八个黑黝黝的小毛孩坐在十平方米的教室里，这就是我带领的即将毕业的“兵”。就是这几个“兵”，有好几个还是校长好不容易才动员来的，特别是那个高高瘦瘦的小女孩英子，开学都两三天了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