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鼓声,每一次的敲击,响彻的不单单只是云霄,那震耳的鼓声如同利器刺痛着太古的心脏。
鼓声下的魑魅魍魉惊慌失措,战意全无,蚩尤的军队节节败退。
墨炎马上,太古双手激动的抓紧马后颈上的鬃毛,甚至指甲刺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蚩尤嗅出太古掌心上的血腥味,微带愠怒的掰开她紧握的拳头说:“除了我,谁也不能让你受伤,哪怕是你自己!阿古,你要记着!”
可太古抬头只告诉他:
“蚩尤,派一名伶俐并且速度足够快的人到北部的载天山山顶上,找一位双耳挂着黄蛇作装饰的人。他名为夸父,传话于他就说‘太古让你来不周山脚下,还千年前欠下的人情债。’绝对不能让黄帝的人知道!”
蚩尤疑惑的问:“巨人族的夸父?”
太古说:“就是他,只要他来,局势必定能转!”
蚩尤吩咐了人去寻来夸父。黄帝军队士气正旺,奋力地挥舞着手里的青铜刀剑,背后是震耳欲聋的战鼓敲击声。
蚩尤无计可施,只得退兵三舍,一退再退。
太古说:“用兵忌燥,失小取大。我们继续退,直到夸父赶来。”
蚩尤看着脚下大片大片被砍死的妖怪表情凝重地说:“阿古,这场战还能继续吗?”
太古坚定的回答:“不是能不能继续而是必须继续,即便是你此刻逃回妖魔谷,黄帝也会死追其后,直捣黄龙。只能有两种选择,你被擒后被杀或着继续战斗。”
蚩尤抬眸远眺,看向黄帝军队身后被踏起的滚滚黄土,喃喃自语:“难道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太古没发现微皱眉宇的蚩尤看向的并不是远方的黄帝军队,而是黄帝军队身后那贯穿大地金丝般的地平线。
没有发现蚩尤口中所指的一开始的错误并不是这一场谋求已久的战争,而是另有他意。
太古没有多虑仅告诉他:“从来就没有一开始的错误,对错的衡量标准向来就不一。某天如若你足够的强大,你就能颠倒对错,混乱是非。正因为当下的你处于弱势,才会误以为所有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这些话纯粹只是为了慰藉蚩尤内心的不安,却从未想过,这段话成了他往后不择手段的信念。
蚩尤至于太古腰间的那双满掌茧子的手不知觉间稍稍收紧,太古被带往他的怀里,看不清楚此刻蚩尤的表情。
蚩尤的军队几乎被折去一大半,夸父才匆匆赶来。
夸父是巨人族的鼻祖,一脚下去,地上留下一个巨大的脚印可以站上十数人。轻轻的一个踏步,方圆千里的人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就在千米外,夸父匆匆跑来,引起的地面震动让交战的双方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遥看远处他逐渐清晰的身影。
太古让蚩尤使得墨炎马赶往夸父身前,途中让蚩尤通知刑天让正在与黄帝军队交战的战士赶紧退回阵营。
夸父见太古,颇为不乐意的说:“太古,你让人喊我来时,我正在午睡,被吵醒心情烦躁的很!”
太古指向茫然无措不知道为何敌方大量逃窜的黄帝军队说:“前方有能让给你出气的人,你可以用你喜欢的方式宣泄自己的愤怒。”
夸父一看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类与半神人说:“那些可是女娲的孩子,要不是欠你人情,我可不干。说起来,你那两个淘气的家伙怎么不在身边?”
夸父提到沐莲和佐吴时,太古的脸色大变,看向身后的天边轻声细语的说:“等下就能看见他们。将敌方的战鼓摧毁,你我的人情就两清。”
虽不能让夔死而复生,但它死后的身体,太古绝不允许任何人去亵渎。
夸父不再多言,抬腿奔向黄帝的军队。庞大魁梧的身躯,耳垂下挂着的两条黄蛇,结实的双臂,巨大的脚掌。
一脚下去,踩死了密密麻麻的黄帝军队里的一大堆人。他还挥拳扫腿清扫碍眼的人,战势瞬间逆转。
战鼓依旧有规律的被敲击着。
夸父循声望去直奔战鼓所在地,端起巨鼓,操起雷兽骨头制作的槌子,猛力插进鼓面将战鼓毁坏。
可太古没去看黄帝军队是如何被歼灭没有去留意战鼓被如何让的毁坏,只是目不转睛的看向远处的不周山以及山旁的天际。
蚩尤用粗糙的手覆盖去太古的视线,温热的气体连带着低沉的声音扫过耳郭边:“阿古如此忧伤的看向不周山,看的究竟是什么?”
蚩尤知道盘古的存在,太古想他也应该知道盘古肉身最后幻化而成的正是顶天支柱不周山。
他似乎知道许多她的事情,包括太古时代的,也包括亘古时期的。
可太古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曾在哪里见过他。
太古的目光终是从不周山上游移到天边,在哪里开始出现她想看到的。
天边逐渐里出现的是佐吴。
佐吴腾云驾雾飘至墨炎马前,双眸专注的看向太古。
他已经从过去的少年成长成为一个成熟的男子,自从在建木圣树上将他们交与女娲后,他似变得更沉稳。
更深不可测。
完全成熟后的佐吴,退去少年时期的那份稚嫩,眉宇间英气十足。
可不知道为何,静默的看向他时,太古会有一瞬的恍惚,以为逝去的魁隗就在面前。
收到蚩尤无声的命令,墨炎马一个优雅的上抬前足,转身飞离佐吴数米外。
蚩尤撸撸太古风中凌乱的发微有淘气的说:“你的孩子越长越不安全,真令人烦心。”
太古直接忽略蚩尤的话,只问佐吴:“一切都是你的游戏吗,佐吴。”
没待佐吴回答,天边的云彩突然迸发出五彩的玄光,五彩祥云里再度出现熟悉的面孔。
黄帝军队里的半神人军长舒展双翼飞至祥云前,恭敬有加的说:“上神,敌方来了一个强劲的对手,我们都在等待你的指示。”
佐吴看着云彩里的人,才不露情绪的说:“是沐莲。”
太古的思维一瞬间短路,看着佐吴与沐莲隐隐察觉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太古这方在专注的理清头绪,沐莲一方却不知道使了什么诡计使得夸父抛下战场看着天空悬挂的烈阳奔跑而去。
经过夸父的一番闹腾,黄帝一方失去大量战力。上神出现,再加劲敌不知为何突然离开,黄帝军队士气大振,两方再度兵戎相对,两大正营的大将间开始进行一场殊死对决。
太古看见蛮横的共工与敌方一个半神人正对战得不相上下,两者决斗时不经意间越来越靠近顶天支柱不周山。
共工的实力的确与对手势均力敌,可战争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没有谁规定,己方出兵十万,对方就必须公平的出兵十万。
军谋对决,求的是出奇制胜,耍的是诡计。
共工被背后的埋伏一剑刺穿肩胛,捂着受伤的肩膀被逼退至不周山脚下,扶山怒吼:“你们这群狗养的,耍诡计!”
只可惜对方不屑一顾甩剑再次刺穿他另一侧完好的肩膀。
共工自知自己命将休矣,又不甘就此死去,抬头看着直冲云霄的不周山,一声竭斯底里的大吼:“即使我死,也绝不让你们好过!”
话毕使出全身的力道怒撞不周山。
不周山顷刻间岩石崩裂,山上碎石滑落,而后大片大片的巨石从不周山上如同雨点般降落,带着陨石般的速度掩埋山下的一切。
不周山坍塌,天穹逐渐倾斜。
佐吴脸露不妙之色飞身赶来想从墨炎马上将太古抱出,疾呼:“太古,不周山塌,天地将和!我们快去找来女娲!”
蚩尤恼怒的甩开佐吴的手居高临下的谴责:“我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保护!”
佐吴看向蚩尤,冷声说:“魔神蚩尤,今天的一切也少不了你的一份贡献!”
佐吴的话让太古猛地抬头错愕地看向蚩尤,询问:“蚩尤,你做了什么?”
蚩尤轻拍墨炎马的马腹,墨炎马便转身急速逃离:“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墨炎马的速度极快,即便是腾云驾雾的佐吴也被远远抛离在身后。
太古抬头恰好与蚩尤的视线对接:“你知道为何夸父愿意前来助我一臂之力,尽管在遥远的北部里的载天山,也不惜跋山涉水赶来?”
蚩尤不理解太古为何如此问,回想起刚才夸父与太古的对话只说:“因为他欠下你千年前的人情债,不得不还。”
太古摇头:“承诺尚可不守,人情同样可以不还。你说,一切都是为我好,你如何知道什么才是对我最好?”
蚩尤:“世上最懂你的是我,我自然知道什么对你是最好的!”
太古在他怀里不无讽刺的一声轻笑:“你做的一切不是为我好,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太古猛力的推开蚩尤,身体滑落墨炎马在半空急速下降,可她还是要继续说:
“蚩尤,夸父不是为了还千年前欠的债,时间尚可磨灭一切,更何况是那微不足道的人情!自万物有意识开始,便无端其实的称我太古!我不知道其中原因,可有一点我却知道,只要是我所想,他们都愿意满足我的要求!你说最懂我,是否知道其中因由?”
身下飞来一只巨鸟,托起太古下坠的身躯。在太古的授意下飞往不断坍塌的不周山。
不周山的坍塌速度忽然减缓,茫茫灰尘中太古看见一位熟悉的身影,人首蛇身,艰难的支撑着倒塌的不周山。
那是女娲。
太古想前去帮忙,蚩尤却骑着墨炎马绕在她的前方,阻碍她的道路。
他的神色变得异常的惊慌和恐惧,在墨炎马上向太古张开双臂像哄三岁奶娃般对着太古说:“阿古乖!先回来!回去后你要问什么我就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