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三个月啊,而是整整十年,自从秀女入宫,到最后抗婚大皇子,嫁给韩止戈,整整十年,她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就算是八年后,江慕珊进宫封妃,也再也没有见过振国将军江仓,那时候他怕是恨死了江皖南这个不孝的女儿,有了婆家就忘了娘家,为了辅助韩止戈登上皇位,不顾江家跟大皇子一系生生代代的关系,也不顾大皇子宅心仁厚,却鬼迷心窍的为虎作伥,一心辅佐包藏祸心的韩止戈。
江皖南一听江仓的关切,泪水止不住的滴下来,她猛然跪倒地上,江仓目光一顿, 连忙走到江皖南的身边,伸手扶她起来。
江皖南从未这么伤心,这种滋味,比韩止戈把她做成人彘时那种滋味还要难熬,江皖南现在终于明白,父亲大人为什么在她一气之下,收回江仓将军手上的兵符,把江家一家贬为平民,永世不得入京之后泪眼婆娑的说;“傻孩子……我的傻孩子你糊涂啊……”
“父亲,孩儿知错了……”江皖南泪落如雨,抱着江仓,又像是小时候学武功受了伤一样,哭个不停,就是为了让父亲能抱住她,像是对待掌上明珠一般。
江仓微微一愣,看着江皖南的样子,也是红了眼眶,江皖南的母亲是他一声最爱的女人,却在他外出行军的时候,意外的逝世,他也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可是家丑不可外扬,说到底,并非将相家天生的薄情寡义,而是自古将相家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江皖南之前不懂这个道理,而如今,已是死过一次的人,其中的滋味,自然比寻常人通透的多。
瑞合二年,寒冬腊月,江皖南死于深宫后院的坤宁宫,终于明白了为何人世间,最是伤人是新人,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江仓将军一家人离开京城的时候,会千里迢迢带走院子中的那颗松树。就是舍不得这个女儿啊。
这让江皖南更加的自责,以为嫁做人妇,这一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到头来才明白,成亲之后,至于婆家,她江皖南就是个外人,之于娘家,她江皖南就是个罪人,而之于韩止戈,她江皖南就是个嫌人,这一嫁,便是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还记得那一年,府上买来了好多的树苗,各种品种十分的讨喜,适时江皖南跟江慕珊路过,江皖南见到其中一株青松十分喜爱,就吩咐下人把松树种到她的院子里,江慕珊甚是喜欢一株桃花,也吩咐下人把桃树栽到她的院子中。
江仓将军正巧路过,就问道:“珊儿,这里有这么多的树苗,你何以就看中了这株桃花那?”
江慕珊微微一笑,蕙质兰心,低头回答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江仓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江皖南选的松树倒是蹙了蹙眉问道;“皖儿,这里的书,这么多开花的你都不要,为何就这么喜爱这颗不会开花的树?”
江皖南,轻扬着下巴,一脸天真的回答;“凌风知劲节,负雪见贞心,我的树虽然不会开花,却万年长青。”
“哈哈哈……”江仓,爽朗的大笑起来,更加满意的抚了抚江皖南的额头笑道:“虎父无犬女,不愧是我江仓的女儿。”
江仓看着江皖南的样子,硬生生的心疼,虽然从小到大江皖南一直是妾生的女儿,但是江仓对这个女儿可是比嫡生的要疼爱的多,他悉心照料这个女儿,琴棋书画,真红女工,就是为了给这个女儿找个好人家,能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而江家是名门望族,宫中的选秀自然无法逃脱。
身为振国将军,身后后院女儿家的心酸日子自然是再清楚不过,所以从江皖南出生那一天起,他就从未想过让江皖南入宫,这才任由云夫人对江皖南的欺负。只有让天下人都以为江仓对这个二女儿毫无感情,才能免得她成为政治联姻的工具,进宫受苦。
可是江皖南这个孩子,从小就是出了名的倔强,她自然也不会明白江仓的苦心。此次,江仓从边境凯旋而归,家中却是一片死气,不禁是江皖南的母亲死的不明不白,就连江皖南也离家出走,足足三个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能看到江皖南平安归来,有什么气啊,怨啊,都抵不上这一份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