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妃慢慢地抬起头,透过黑色的镜片,她想看看落凡的眼睛,都说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口,心里想什么,表情可以装,但眼神装不了,从落凡的眼神里或许可以找到她一直想要的答案。
可是,就像是远在天边尽出的校园,黑得一塌糊涂,无论蓝妃怎么瞪着他,落凡整张脸如同一潭死水,仿佛再也泛不起半点涟漪,唯独只有那副墨镜下面的眼睛还残有一丝希望,一丝能让蓝妃搞明白现在的落凡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希望,但蓝妃看不到,镜片真的很暗。
老大说今晚你必须回去!不要让我再重复这句话!落凡冷冷地说,就像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雾气刚出来便成了冰冷的雾水。
蓝妃放弃了,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用恳求的眼神瞪着落凡,瞪着眼前这个曾经能和她同床共枕但却不用担心会发生任何事情的男生,只是自从中考毕业后,确切地说是从落凡戴上那副墨镜后,她好像再也走不进他的世界,落凡用他看似很时尚的冷酷把蓝妃狠狠地从他的世界里踢了出来,血淋淋的。
那,蓝妃,我就先回宿舍了。大山松开蓝妃的手,看了一眼冷血无情的落凡,不屑地朝公寓楼走去,即便是不屑的目光,落凡依旧面无表情。大山的不屑,其实心情和蓝妃是一样的,恨的因素有,但更多的,是对落凡的变化感到不解,曾经,她也能和落凡睡在一张床上而不用担心会发生任何事情,那个时候,大山记得,一张双人床上,除了她除了蓝妃,除了落凡,还死皮赖脸地挤着一个人,他就是艾君。
只是,物是人非……
好,今晚我回去。蓝妃径直地走向停在落凡身后的黑色轿车,落凡依旧面无表情,打开车门,直到蓝妃坐好后二次拽拽车门才快速地坐到副驾驶上,紧接着,在众人投来的各种目光下,轿车离开了校园,驶向校园里那个最暗的方向。
老陈,停车。
还是那栋楼,那栋墙体身上永远爬满绿葱葱爬山虎的楼。隔着宽阔的马路看过去,整栋楼像是藏在深山老林的一幢别墅,足以能够引起蓝妃对美丽童话般浪漫生活的美好向往,尤其是那十层高的墙体上布满的青青绿色。只是,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爬山虎好像一直都是绿葱葱的,从来没有一颗叶子落下,难道爬山虎没有秋天?二十年来,蓝妃从来没有被允许走近那栋楼,更别说走进去了,即便是曾经偷偷地靠近楼房,到最后还是被潜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的摄像头抓捕,随后被保安婉言相拒:艾小姐,不好意思,您不能进去!但越是这样,蓝妃越是好奇,她不想只是像现这样,隔着一条马路观看,观看那一间间一到夜晚便亮起灯但永远都有窗帘隔着的每个房间,她想看个究竟。
老陈你停车啊!蓝妃急了,在司机面前再怎么说她都是主人,可是现在老陈不敢停车,因为车上有落凡,就像是坐着他们的老大,艾君。
小姐,请你不要为难我!落凡头也不回地说。
小姐,他叫我小姐……蓝妃笑了,现在是21世纪,这个称呼足以把她置于还停留在资产阶级革命时代的旧中国,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的是,曾经,落凡喊她,叫的是妃妃……
妃妃,妃妃……
那时,他们是小学。
你好,我叫落凡,落叶的落,凡人的凡。落凡伸出一只小手有点腼腆地对蹲在地上的蓝妃说,蓝妃抬起头来,被泪水洗涮后的脸庞在一刹那凝结:他好大的胆子,敢和我做朋友,在这个学校,因为有哥哥,没人敢跟我玩。
你……你好,我叫蓝妃,你也可以叫我艾蓝妃,
蓝妃?你的名字真好听,那,我可以叫你妃妃吗?
妃妃,妃妃……
那是他第一次喊她妃妃。别哭了,我给你擦擦眼泪。这也是落凡第一次用手触摸她的小脸蛋,你就是上帝派给我的落入凡间的天使,你是来拯救我的吗?蓝妃笑着问。
春天的花在风的轻抚下一朵朵地绽放,就像是蓝妃的人生,也正朝着花季走去。
花季,花季……难道这就是我的花季吗?
老陈你听到了吗,我让你停车!
小姐,不是我不停是我真的不能停啊!老陈的声音很沧桑,听上去就像是马路对面那栋酣睡了整整二十年的青色楼房,沧桑,凄凉,悲怆……也只有在晚上灯亮起时,这幢楼才能集结到一个没被当地政府拆迁的理由,事实是,当地政府也没胆拆迁。
哪那么多废话!你开你的车!
落凡一声吼着实把老陈吓得够呛,不自在地抖了抖身子,老陈加快了油门,左拐便驶进一个真正的深山老林,只是眼前的这个深山老林里隐藏了一栋二层洋楼,这才是真正的别墅,就是大名鼎鼎的艾府。
小姐,老大一会儿就回来,希望你不要为难我。
把蓝妃送进二楼的次卧,落凡关上门转身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