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张机,行行都是耍花儿。花间更有双蝴蝶,停梭一晌,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
当今南朝皇上龙体抱恙,太子龙阳带着私自出宫的太子妃策马回京城。官道上一路驿站早已做好准备迎接换马,如今,渝州城军队只有军师同两位皇命先锋调遣。
守,是必要的。
蒙毅一路跟随,他统管东宫主子的安全。此次突然回宫,楚云飞与霜儿因为与江湖人士有约定,所以并没有一同跟随。
南朝京城,城门打开。此时已经入夜,月亮高挂。平时城门早已关闭,今日却为了迎接太子龙阳回朝而把城门打开。
快马直奔,向着城中心的皇宫。
玄武门前火把通明,亮如白昼。宫人与小宫女整齐的站在两旁,中间站着一位身着玉锦华服的妇人。她身旁略后的地方站着带着那支白玉步摇的南宫夫人,此时脸色紧张,焦急的盯着大道的尽头。
身影戳戳的在道路尽头出现了一个朦胧的影子,几人骑着马,停了下来。一道凌厉的目光望向这里,神色复杂。
清儿不停的咳嗽,她与龙阳同骑一匹马。自从那次中毒之后,她身体一直未曾回复如从前一样。此次连夜赶路,龙阳一直把她护在怀中,那份疼爱可以羡煞所有女子。天下最为冷傲的太子龙阳,竟然也会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龙阳从马上翻身下来,然后把身体不舒服的清儿也抱了下来。见到身着玉锦华服的妇人,连同清儿一起跪倒地上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清儿忍住咳嗽,“儿臣同太子一起归来,母后万福!此次出宫,儿臣愿意受罚。”
卫皇后伸手拉起清儿道:“此事已经不追究了。如今,你们父皇的病情更为重要。”
蒙毅叩首之后便带着禁卫军离去,剩下的一行人则直接向着皇帝的寝宫走去。
宫中灯笼明亮,光影错错,映在一张苍白的脸上。那脸庞五官精致,头发高高束起。她有一双如星辰般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粉色桃花般的唇。
龙阳紧紧的抓着她的手,那张俊俏的脸上带着一丝的忧郁。他深知此次皇上并非只是抱恙这样简单,如今既然回宫,那么就要面对。
佛音远远传来,正是从乾坤宫中传出的梵语诵经之声。声音远远尔顿,使人心静神明。
南宫夫人推开了镂空雕花的门,里面的淡淡檀香味飘了出来。屋内点着灯,昏昏亮亮。明黄色的布幔,雕着蟠龙的柱子。
他们走了进去,梵音不停。一遍遍的诵读,仿佛这里没有任何人。
床榻上躺着一个中年人,他没有了往日的不怒而威,也无了那总施压天下的气魄。如今,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而且病的不轻。眼帘低垂,原本应该如朱砂的唇也无血色,眼神黯淡无光,很是虚弱。
“儿臣给父皇请安!”龙阳单膝跪于床榻前,看着斜躺的男人。耳边的梵音让他心中的焦虑减少了些许,但是那份担心仍然是赤裸裸的。
清儿一同跪着,见到那个万人之上的天下之主此时也如此的平凡。忽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过眼云烟,总是那么一瞬间。
皇上穿着明黄色的贴身睡衣,他望了一眼旁边的宦官。那公公看来跟了他许多年,头发都已经白丝遍布。见到他的眼神,他忙把他扶起,在背后放了靠垫。这一切的动作看来已经熟练之极,那眼神的默契也并非一日两日。
“龙阳,塔刹战争结束了吧!战果我想应该是我们南朝胜利,父皇身体如何自己很清楚。如今,只有一件事还让我牵挂。”他看看龙阳,又望了望龙阳身后的卫皇后。“其实,你母后也很清楚,这件事迟早都会来的。”
清儿听了,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卫皇后。这是皇家的事情,所以她并不清楚。如今,身为太子妃,她也不能糊里糊涂下去。
卫皇后脸色一沉,似乎被人抓住的痛脚。沉默了半天,还是抵不过龙阳炽热的眼神。她缓缓的说,“是你在渝州城中抓到的孩子,他叫龙萌。”
龙阳终于想起了刚到渝州城便被行刺的那件事,龙萌正是当时抓回来的孩子。如今他急忙回京,还为来得及问林鸿那孩子的身世。既然姓氏为“龙”字,定是与皇室有关。
清儿越听越迷糊,她不知道龙萌是谁,甚至从来未曾听人提起过。
卫皇后缓缓的说:“如今,我只能告诉你。龙萌要接回宫中,他作为你皇叔唯一的儿子,不能流落到别处。此外,塔刹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宫中也定有塔刹内奸。想办法,除掉。”
“皇叔?是宁王吗?”龙阳问了一句,他可从来未曾听过什么皇叔。当今圣上只有宁王一个兄弟,何来第二个皇叔?
“龙阳,他的父亲刚出生就被送出了宫。是朕的孪生弟弟,可是脸上却有一块胎记。当时你的皇祖父认为不祥,所以让一位奶娘送他去了渝州。朕的母后,也因此忧郁成疾。”皇上微微输了一口气,似乎这件事已经压在心中多年。如今,他说了出来,也有了交代。
龙阳眼睛瞪的大大的,清儿更是说不出一个字。当今皇上竟然有孪生兄弟,这事竟然瞒了天下所有人。那一位被认为不详的皇子,也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如今,他的子孙回到这皇宫又能如何交代?
“皇后娘娘,苏婕妤在外求见。”高公公进来通报,他低着头,没有任何表情。
卫皇后站直了身子,“让她进来吧!身怀六甲也不容易,不知道此时生的是否是位王子。”
皇上听出她话中的含义,开始猛烈咳嗽起来,身边的太监忙递上一块丝帕。丝帕掩口,拿下来时却带着血。
“皇上。”那太监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表情呆板。
“宣太医。”龙阳站起身,也拉起了一直跪着的清儿。
“不用了,朕的身子自己清楚。如今,朕下遗诏。宣国舅与内阁大学士秦大人进宫,宫内禁军随时待命。”皇上脸色更加难看,似乎已经命不久矣。
苏婕妤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刚好听见皇上所说的话。她脸色沉重,深知自己如今更加无法与皇后比。当今圣上,只有龙阳一个皇子。此时,她倒是想让自己生个女儿,也好避免这一切不平的天下之争。
天蒙蒙而亮,两个身影急匆匆的向着乾坤宫行来。正是清儿的父亲张国舅与另一位老者,他们神色极为慌张。
那老者白色的胡须,脸上皱纹深刻。身穿着一件紫色官衣,正是内阁大学士秦儒秦大人。
“皇上遗诏,传位于太子龙阳!皇上遗诏,传位于太子龙阳!皇上遗诏……”
南朝皇宫之内一遍遍的传着这句皇帝临死之前的遗诏,太子龙阳三日后登基。国丧一个月,全国所有娱乐场所歇业。
后宫之中,苏婕妤脸色苍白。皇上遗诏明确,若是她生下皇子就要陪葬,若是公主便封为太妃。
她呆呆的坐在小桌后面,手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那里,是她的孩儿,为何要赌她的命。如今,大势已定,他还有什么对她不放心的呢!难道,是关于龙萌的事情吗?如今,她的的确确是唯一一个不可靠的知情人。
天空无云,乾坤宫中跪着一排排嫔妃。低声的抽泣,不知为谁而哭。
龙阳穿着白色孝服,上面隐隐显现出蟠龙纹,分明是五爪的蟠龙。他身旁则是太子妃张玉清,素服乌丝,没有任何修饰。
清儿看着那些嫔妃,心中难免有些伤感。这些女人,为了这个已经死去的男人浪费了青春,此刻仍然是前途未卜。死了,也许是最好的解脱。
整个皇宫一色的素白,白绫处处可见。
一队队士兵神色紧张,看的出来都是一些生面孔。龙阳与清儿带着随从向东宫走去,未登基之前,所有政事移往东宫处理。
长乐宫中,上官夫人一身白衣。不只是她,所有人都穿着素服!卫皇后高高坐在凤位上,她似乎有些头疼,所以不停的揉自己的太阳穴。
“娘娘,要不要传御医看看!”上官夫人一脸关心,她跟随卫皇后多年,视她如同亲人一般。
“不用了!”皇后摇摇头,“让王美人进来吧!”
上官夫人退了出去,再回来时身后跟随着一位娇媚的夫人。那女子同样一身素服,跪于大殿中央向高高在上的皇后行礼。
“妾身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卫皇后抬了抬手,然后示意南宫夫人给王美人赐座。“坐下说吧!”
王美人道过谢便坐到椅子之上,“娘娘,至于苏婕妤的事情还请娘娘慎重!”
皇后眉毛轻挑,“哦?为什么?先皇已下了遗旨,她的命运就要看她是否真的懂得什么是进,什么是退。别说她的兄长此时手握多少兵权,也不要说她的后台有多硬。此时此刻,也已经全部瓦解了,根本用不着哀家管理。”
王美人心中并非是为苏婕妤着想,她只想知道高高在上的皇后到底在想什么!“既然如此,妾身还是回去的好!”
皇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摆摆手让她出去便是。看着已经消失的背影,她嘴角露出一抹笑。
南宫夫人见皇后心情不错,便上前回报东宫内务:“娘娘,太子殿下虽然因为国丧很是悲痛,但是朝政却未曾落下。而太子妃则是有些问题,自从回宫来,身体似乎很难恢复。不知以后,是否真的可以如娘娘一般孕育皇室后代。”
卫皇后看了看她道:“没有什么不行,只是看她是否愿意去做。再过些天便是登基大典,她身为太子妃定是指认的皇后人选。哀家不在意她是否身体柔弱,在意的是她是否懂得这后宫知道。南宫夫人,你跟随哀家多年,应该知道怎么去调教她。”
南宫夫人低下头,“奴婢知道了!”她退了出去,直奔东宫。
东宫前院的花全部枯萎,满园凄凉。大臣看着这园中的枯树,发出阵阵感慨。
南朝先皇身体向来都不错,如今却如此撒手人寰。也许,正是那天文之象,天狼星东,紫薇星升。此天象正是有新地王孕育而生,如今太子又击退塔刹,正是那颗重新回位的紫微星。
南宫夫人从院外进来,正巧听见他们的议论。这件事,她不是没有听说过。那日司天监向皇后禀报,她刚巧也在。只是,皇后封锁了消息,如今为何又传了出来?不过,先帝已逝,新帝也即将继位,这流言也许还能帮助龙阳。
只听那些大臣转而换了一个话题,一位身材微胖的大人说:“不知是否应该在太子继位之后便上书选妃,此事关系重大。”
他身后一人立刻接上了话:“陈大人家中是否有三个待嫁女儿,如今急着送入宫中攀上枝头做凤凰?”那人冷冷的道,语气之中丝毫没有留下那位陈大人所下台阶。
陈大人回头一看,正是当朝国舅张鲁。“国舅大人教训的是,在下只是微微提及。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情深意重,怎么会再选妃呢!”
张国舅严肃的脸上立刻转为笑容,“老夫只是与陈大人开了个玩笑而已,身为帝王哪个没有三宫六院?只是国丧期间,不可大肆选妃。秀女入宫之事,我看还是等过些日子老夫亲自向太子殿下提起比较妥当。”
南宫夫人故意咳了一声,打断他们的讨论。张国舅一见来人正是南宫夫人,心中甚是明白怎么回事。
“夫人,可有什么高见?”
南宫夫人优雅的一笑,“各位大人,老身认为此事还是在太子妃殿下怀上皇子之后再提不迟。否则,谁家的女儿送入宫中定会被冷落。”
各位大人都纷纷点头,认为南宫夫人所言正是。整个皇宫之中,南宫夫人身份特殊。她是当年卫皇后的陪嫁丫鬟,如今是这东宫之中的总管嬷嬷,她所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千里之外,渝州城中的一家客栈之中。那位神秘的大汉与江湖神医扁秋楠正在对弈,身边站着身穿蓝色布衣的霜儿一人,楚云飞却不知去向。
渝州城西的南朝军营已经开拔,部分军队留守渝州以防塔刹去而复返。剩余军队决定离开渝州,返回京城。
皇上驾崩之事已经不再是个新闻,如今最为重要的则是数日之后的登基大典。太子龙阳,会成为新的皇帝。
林鸿身边站着花铭铭,她正要登上那辆载着她来的香车。见到身边的人儿面色沉重,心中不禁酸了一下,林鸿……何时才会真真正正属于她?
骏马绝尘而来,这军中已经少了一人。宁王世子龙谦快马回京,他毕竟是皇室中人,走时还带走了一直被软禁在军营之中的龙萌。
楚云飞跳下马,见到林鸿道:“军师,这是霜儿要您带回去交给太子妃的!”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林鸿,“如今,她已经拜神医为师,学艺七年,到时候定会回宫寻太子妃的。请军师转告太子妃,不要担心霜儿的安慰,她会很好。”
林鸿接过信,“你呢!那三个条件是什么?”
楚云飞吱吱呜呜,深吸一口气……
渝州夕阳的光照着通向京城的官道,长长的队伍托着长长的影子。斜阳影影,箫啼琴鸣。林鸿坐在马上,玉箫的流苏随着颠簸乱成一朵盛开的菊花。龙阳的飞鸽传书,他是已经收到的。此时,龙谦已经早早回京,宁王拥兵自重,看样子是要开始动手了。
他不明白,若是宫廷内外相应,那龙阳是定能平反;若是他未能赶到,龙阳又能如何?登基原本是数日后的事情,龙阳一推却是三个月。他是故意给宁王准备的时间,想先消除着心腹大患。
箫声悠悠,传出诉不尽的心事。林鸿心中很是烦乱,他不知这次是否要帮助太子。那个他所牵盼的人,不正是在太子深宫之中么。若是太子失败了,清儿是否就能回到他身边?
……
斜阳只剩下一道久久不散的光,宫中禁卫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清儿身穿素服躺在贵妃塌上,眼睛微寐,睫毛时不时的触动一下。南宫夫人站在一旁似乎有话要说,见她正在养神便在一旁守候着。
偌大个东宫,金碧辉煌。前院中的桃花早已枯萎干死,这正是一个不祥的兆头。殿内原有几人在,却没有意思活气,毫无声音。
雕牡丹花的木桌上放着一个三足焚香炉,炉中青烟袅袅,淡淡的檀香味道从中飘散而出。
“你这狗奴才,现在连主子的路都敢拦了?”
叫骂声从外传了进来,清儿睁开眼睛,看向一旁的南宫夫人道:“劳烦夫人,替我挡了吧!”
南宫夫人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外面的叫骂声便再也没有响起。过了一会儿,她又回到大殿。清儿此时已经坐起了身,面容上带着一丝疲惫。
“殿下,苏婕妤只是来找殿下保她一命。”
“是么?”清儿挑了下眉,“那就更不能帮了。”她淡定的望向南宫夫人,“夫人可是有话要说?但说无妨……”她示意宫人退下,殿内只留下她与南宫夫人两人。
南宫夫人跪于清儿榻前,扣了一首道:“殿下,奴婢之子也许会犯罪。太子殿下也定然知晓,希望若是到了当时请殿下劝太子饶恕他一命。”
清儿淡淡的说:“夫人不必如此,清儿帮你便是。”
南宫夫人用绣帕擦拭掉眼角的泪,站起身来说:“殿下的恩典,奴婢铭记在心。如今,三个月后太子登基,殿下也就是国母皇后了,这偌大个后宫定是完全遗主。奴婢也会辅佐殿下,管理好后宫大小事务的。”
“若是真的凶险万分,本宫还是不去管理的好。红墙之中,处处身不由己……”她似乎很多哀叹,示意南宫夫人退下,殿中又只剩下她一人。
孔雀尾烛台上的蜡烛正在燃烧,时不时响起一声火焰缭绕的声音。
清儿从素服的衣襟中拿出一方绣帕,雪白的川锦,上面用银色的丝线绣着几行看不清楚的小子。“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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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之中此时最繁忙的地方当属南书房,龙阳坐在长长的书桌之后。不闻那门外的嫔妃哭泣,也不听那些柔断肝肠的撕裂。
那雕花的门外忽然传出一阵少女的娇喝:“都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没人敢管,本小姐去为你们求情,大不了一死罢了。”
“婷儿休得无礼。”一个男声响起,正是位于兵部尚书的王大人。
门被轻轻推开,掌管南书房的太监崔公公走了进来,他轻声道:“皇上,王大人带着女儿求见。”
龙阳放下手中朱沙红笔,“就是刚刚口出大逆之言的女子?”
崔公公面露惧色点头称是。龙阳道:“让他们进来吧!”
一名身穿白色长裙的少女走了进来,她圆圆的脸,长长黛眉。大大的眼睛灵活闪动,睫毛如同两把小刷子般。见到桌后的龙阳,小小的红唇开启:“你就是打败塔刹的龙阳太子?”
王大人面带惧色,这个女儿平时聪明绝顶,此时为何这般胡闹无理?“婷儿,不许无理。快向太子行礼叩首。”
龙阳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如此可爱的少女他竟然是第一次见。心中不免动了一下,这样的活气,感染了整个皇宫。“不妨,免礼便是!”
这人,他是要定了……
三个月的时间已到,此时正是龙阳即将登基为皇的时候。宁王却起兵作乱,想要篡上这天下之主的位置。
南朝皇宫之中,前殿与宫门中间的广场上两军正在对持中。宁王骑着马,挑衅一样的看着对面的龙阳。
长发飘逸,桀骜不驯的脸上透着一种威严,那是傲视天下的气势。他冷冷的看着挑衅的宁王,嘴角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那声音冰冷,只是简单的吐出几个字:“若是想谋朝篡位,必死无疑!”他眼神凌厉,恨不得流出血来。
宁王胡子微微抽动了几下,眼睛中有着震撼。他没想到,经历过战争的太子竟然会成长如此之快,羽翼丰满已经不在他的想象范围之内。如今,他已经无回头之路,若是不战那也一样是死路一条。他尽量平息自己内心升起的后悔,大声道:“龙阳,看在你死去的先皇份上,我可以绕你不死。”
龙阳鄙视的一笑:“绕本宫不死?皇叔,你太过于小看我龙阳了。”
一道寒光凌厉袭来,宁王面色不改,见惯了沙场早已习惯冷箭暗藏。
身后一人折扇一扶凌厉箭光随着而落,那人淡青色长衣,长发随着动作而扬起。俊俏的面庞带着静如止水的书生气,看着便是一位风流才子。
宁王回身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太子龙阳说:“本王劝说你一句,这天下已是我囊中之物。你只是垂死挣扎而已。”
“那就要看谁是谁的成王败寇了。”话音刚落,脸色一变。那道目光如火一般的投向宁王军队之中,眼神复杂,手紧紧握着那柄长剑。
宁王笑了,眼睛中透着一种优胜的喜悦。如今,这天下的的确确属于他了。身后的南宫杰变得忧郁,这不是他所想的对策,他从来未曾想过以太子妃来要挟太子就范。某事之臣定有傲骨,于是他退出了这即将开始的战斗,心中无比的失望。所谓他会成为一位明君,只是一个障眼而已。
清儿被他们堵住了嘴,身上略微有些尘土,发丝凌乱,看来很是狼狈。龙阳就那么复杂的看着她,一边是天下的多娇江山,一边是白首之约。如今,他应该怎么决策。
那精致美丽的脸庞带着一丝的倦怠,如今却有更多的倔强。透明的泪从眼角流出,冰冷却带有一丝温存。她望着龙阳,想记清这个犹豫不决的男人。
龙阳咬了下牙,长剑被他丢到一旁。对面的宁王仰天长啸,这天下,得来的确是如此简单。
破竹之声传来,一个人影拉弓射到了清儿身旁的士兵。转瞬间,他遍驰向清儿。手臂用力,青筋在那白色的肌肤之上格外分明。清儿如同一片鸿般被拎起,那人脸色阴沉冷冷的望着他自己从小便相识的父亲。如今,那心中巍峨的功臣形象竟然是个叛贼。
来人正是龙谦,他不在参杂其中,策马而去。
宫门外,深深血痕。留下多少魂,又破多少心。
叛乱,来的快去的也快。宁王深知自己已经不可成功,他只想留下孩儿的命。那层层包围的军队,不是绑架了一个清儿便能击溃的。龙阳的忧郁,不代表他不会舍弃。帝王的家,根本没有长情的爱。
阴暗的地牢之中,宁王就那么坐着。他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儿子,这个天下,只是谋夺之时已经错了。“龙阳,如今我有谋逆之罪,为何不杀我?”
牢房阴暗潮湿,而这间却是全新的布置。木床,软软的铺着一层毯子,南锦绣缎面的被子慵懒的躺在上面。一张小桌,上面点燃了上等的檀香。
木栏相隔,外面站着身穿明黄色袍子的龙阳。他脸色并不好看,却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皇叔,我不杀你,不是因为你的谋逆之罪。而是因为龙谦,他在战场上的功勋,如今因为你的失算全盘否定。我也不杀他,皇家原本人丁稀薄,如今我更是要留下他,虽不重用,却也是个伴。”
“太子心事,本王明白。请回……”宁王眼神黯淡,失去了以往的光明。
龙阳笑了笑,满意的离开了牢房。
回宫的路很长,他带着侍卫步行。一名牢头从后追了出来,跪于他面前。“皇上,宁王已经自尽。”
龙阳深意的笑了,嘴角的弧度甚至可以让人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