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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废墟外面,一个右脚裹着白纱布的武警救援官兵发现,搜救犬中,有一只黑色和一只黑白相间找不见主人的狗,不停地在同一个地方嗅着什么。而且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并用爪子在废墟中不断地刨着坍塌的石块。武警救援官兵迅速用生命探测仪,发现下面有生命信号。营救工作迅速展开。

废墟里一片寂静,思雨醒来后睁着大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喝水。只是手不停地颤抖着,她一遍又一遍回想着那个梦境,脑海中不停出现小洁离去时悲伤的景象。子皓默然悲痛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依冉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保持沉默。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发生什么事情了?”雅楠问。这已经是雅楠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还是没有人回答她。

“是怎么了?都是怎么了?小洁已经走了,我们应该更坚强。小洁最大的愿望就是大家都要活着出去,她不停地鼓励着我们。思雨,你忘了小洁最后一句话,是说‘不哭’!你们都想让小洁难过吗?”雅楠带着哭音说。

“对,我们要坚强,我们要活着出去。”子皓回过神,抹了一把眼泪,坚定地说。

“思雨,思雨。”子皓叫她,思雨还是没有回答。子皓打开电筒,发现思雨的手很冷,不停抖动着,她一只手紧紧握着小洁的手,另一只手死死地抱住太阳花。

“思雨别害怕,我把电筒打开!”子皓握着思雨颤抖的小手说。

“思雨,说话啊!我也陪着你呢!”雅楠说。

“看哪!又有一朵太阳花开了,它都没放弃活着的权力,我们怎么能放弃呢!”依冉注视着思雨手中的花盆轻轻地说。思雨这才回过神来。她的目光慢慢移向太阳花。果真又有一朵花也开了,还有一朵含苞欲放,花骨朵有点松开,好像马上也要开了。

思雨想起小洁说要把太阳花画下来给雅楠看,想着想着,眼泪又不停流出来。雅楠感觉仿佛又回到刚才,听见小洁说:“它已经印在我脑海中……等出去我就画给你看!好想画画呀!”雅楠的眼睛有些疼痛,她强忍着,不能再哭。

“花朵真美!真……坚强!可是……他们怎么还不来救我们!我好累,眼睛好痛,好想睡哦!”思雨轻轻抚摩花盆说。思雨的腿已经痛得麻木了,不再那么痛,可越是这样,她觉得自己离死亡越近,死神沉重的脚步声,就在她身边徘徊着。

“不要睡,睡着会醒不过来的,思雨要坚强,我们都要坚强!”子皓说。思雨听着,没有回应,她只是细细地望着那盆盛开的太阳花,希望奇迹还可以发生,让所有的花蕾都盛开。

“人离开这个世界,肉体会腐烂直到消亡,如果灵魂没有牵挂,会长出一对白色的羽翼,飞到一个很美丽的地方,那里的云是粉红色的,风是金黄色的。站在麦穗编织的山顶,放眼望去,有许多红色的小房子,每座房子前都有一个会发光的邮筒。黄昏,打开邮筒都会收到关于亲人朋友的消息,知道他们每天在做些什么,知道他们是不是生活得很幸福!居住在那里的灵魂,没有伤痛,没有寒冷,没有饥饿,只有幸福!每天晚上他们都会手捧夜明灯祈祷,保佑他们的亲人、朋友、爱人都能平安健康!但是如果亲人朋友总是不快乐,惦记着他们,他们是没有办法在那里居住的。他们会飞回到人间。可是在人间,对于他们来说,再温暖的太阳都是寒冷的。再美味的食物放进嘴里都会变成空气。亲人朋友的痛苦他们要全部承担,人间变成地狱,让他们倍受煎熬!尽管这样,他们还会忍受,直到大家都幸福起来!都好好的活着!”依冉慢慢地说完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思雨在脑海中重温了好几遍,发现自己做的梦和依冉讲的有一定渊源,心里肯定了依冉的故事,想了好一会,说:“小洁在那里一定会画出最美丽的图画吧!还有死去的同学们,他们都能在那个世界幸福地活着吗?”

“会的,一定会的。”依冉说,眼泪却又一次夺眶而出。她不敢想象有多少同学在这次地震中已经死去。她必须坚强地面对这一切,让她对生有不一样的看法。活着的人,就应该乐观地面对一切,快乐地活着,生活中那些挫折真的算不了什么!现在这样得到状况,能活着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情。

思雨抹着眼泪,笑了笑,她不能让死去的人牵挂,他们都要在那个世界幸福地活着。

“恩,我们要擦干眼泪,我们要活着出去,要带上这盆太阳花出去,满足小洁的心愿。”雅楠说,悲痛并没有让她爬下,反而求生的欲望之火,烧得越来越旺。她想着,出去以后一定不再让妈妈那么累了,帮她刷碗,收拾家务,让她们那个小小的家园温暖起来。

“恩。”子皓说,心中又开始担心他的父亲,爸爸会没事的,他这样想着。

“我好渴!”思雨说,子皓心中一喜,好几次喂思雨水,她都不要,现在思雨终于好像又恢复过来,知道渴了。子皓把小水壶递给思雨,思雨接过手壶,喝了一口,好甜的水啊!思雨在心里感叹着。她从来没有觉得普通的一口水,会有胜过甘露的滋味。

子皓打开手电筒,电筒的光辉照着课本。子皓用手轻轻擦去上面的灰,一页页认真地看着。思雨望着他,心中涌动着感动,回想能够坐在宽敞的教室,认真地读书,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子皓感觉思雨望着他,抬了抬头说:“看书,我感觉心里塌实,好在这小电筒是用力发电的,捏一捏就可以用很久哦!”

“思雨唱首歌吧!时间过得好慢!”雅楠说,狭小的空间在前一次余震后变得更小,空气越发稀薄,雅楠的鼻子嘴巴都用力地呼吸着。

“恩,好,每人唱一首!”思雨说。

“思雨,小……书包里有课本吗?拿出来,扇扇风吧,现在好闷!”依冉说。

“小洁的书包里有课本,给你!子皓要吗?还有雅楠要吗?”思雨问。

依冉的心里一阵难过,小洁这个两个字,现在应该变成每个人心中的痛。依冉有意地避讳再说这两个字,害怕思雨难过,可是她发现每个人都要比预想中的要坚强。一夜长大,如此残忍,鲜血和生命的代价太沉重了。

“我有。”子皓说。

“我也有。在我旁边就有一本,我正在扇风呢!开始唱吧!”雅楠说。

他们手拉着手,唱着歌曲。有时一起唱,有时一个一个唱。唱“团结就是力量”、“唱同一首歌”,“唱死了都要爱……”子皓唱了周杰伦的“蜗牛”,他完全变化了,从声音就能听出来,那么沉着而认真。依冉感觉到废墟的力量,它能促进人发奋,在危难中成熟起来、刚强起来。

“我唱不动了,我好饿好渴,如果活着出去,我会变成瘸子吗?我的腿已经没感觉了,你们说我会死吗?”思雨问,她已经不再哭了,干涩的眼角疼痛着。思雨又喝了一小口水,小半瓶水,已经所剩无及。依冉抿了一小口,传给子皓。只剩一点了,子皓舍不得喝,又只抿了一下,润了润嘴唇。子皓用棒子挑着水壶传给雅楠,她还是没喝,咬破的嘴唇已经没感觉,她吮吸着,祈祷着救援的人来,她感觉自己的情况越来越糟了,有时已经开始出现幻觉,她也看见了萤火虫,好多好多萤火虫,但一眨眼,它们又不见了。

“不会的,有那么多人保佑着我们,一定能出去,思雨要坚持住,我们要往好的地方想。”雅楠吃力地说。

“吃过彩虹糖的一种吗?外面的糖衣,很酸很酸,比酸梅还酸,如果那个人在吃之前,不知道那么酸,放进嘴里,突如其来的酸楚,真可以把牙齿都酸掉。”依冉边说边想,感觉嘴里湿润了不少。其他人也有相同的感觉,脑海中不断出现酸的食物,味蕾仿佛真的被酸的食物刺激,唾液像清泉般流出,是甜的。

忽然,雅楠感觉上面有动静,接着听见电锯的声音。声音比原先那些细小含糊的声音响很多,而且更加清晰,雅楠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咬痛自己的手指后,发现那个声音还在。

“你们听,你们快听啊!什么声音!”雅楠惊喜地说。

“是电锯的声音?有人来救我们啦!,有人来了,我们要得救啦!!”雅楠激动地喊着,干涸的泪水,奇迹般的又涌出来,这是希望的泪水。

所有的人都兴奋起来,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真的,真的,你们听哪!有人来救我们了,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来的,我还想,一定是我们最可爱的人。”思雨高兴地说,冻结的眼泪,仿佛一瞬间又复苏了,这是喜悦的泪水,苦尽甘来的泪水。

“真的,是真的啊!太好了!太好了!”子皓确定声响后,高兴地笑着、往前爬,忘却了自己的一只脚还压在水泥下,一阵疼痛。如果要出去,要先把脚从压着他的水泥中取出,想了好一会,终于想到了办法。他从身下捡起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试着把卡在里面的鞋底割掉。

依冉激动地看了着手表,,兴奋地说:“一天半后,有人终于找到我们,开始营救我们啦!我们是多么幸运啊!”依冉说着眼泪滚落出来。泪水滴在手背上,是温热的,风雨过后,天总会晴的,她仿佛能看见彩虹了。

“看哪!看哪!又有一朵花开了,它开了!”思雨惊喜地叫着。大家含着泪水望着太阳花,它真得很美,这是希望的力量,冲破寒冷黑暗的阻碍,用最倔强的姿态生长着,然后在绝望中开出希望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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