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余震,但如此强烈的震动还是第一次。废墟下,思雨他们紧紧牵着手,唱着《朋友》的歌,等待又一次余震过去。
忽然,牵着思雨的一只手松开,思雨紧张地摸索,找不到那只手,她惶恐地睁开双眼。子皓支着电筒的光亮照向外面,已经爬过思雨的身体,伸手去够撑起的水泥板外雅楠留下的小半瓶水。此刻,子皓惊喜地发现,水泥板外还有雅楠留下的水和巧克力,它们整齐摆放在那里,子皓眼前一亮,正准备伸手去拿。
“子皓,当心啊!”思雨看见子皓如此危险的行为大叫着说。子皓一怔,看见被撑起的水泥板摇摇欲坠,快要倒塌下来。水泥板似乎是往他们这里倾斜的,如果它倒下来,失去支撑的狭小空间,会连带着许多重量物体都倒下来。最重要的是思雨在下面。瞬间,子皓脑海中冒出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要救思雨!
地面又一阵急剧地抖动!眼看着水泥板就要倒塌下来。
“思雨小心!别动!”子皓说着用尽全身的力气,迅速扑过去,双腿跪在地上,身体匍匐着成一个弓形,如同一座坚固的堡垒,罩在思雨身上。
还没等思雨反应过来,轰隆一声,水泥板和其他中物崩塌下来。思雨紧紧地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余震平息下来。寂静的空气吞没嚣张的尘埃。一滴、两滴、三滴、思雨感觉有粘稠的雨水滴在自己的脸上。思雨睁开眼睛,周围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这比原来更狭小的空间,让她呼吸更加困难。
“子皓,姐姐……子皓,姐姐……”思雨失魂落魄地叫着,巨大的恐惧使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无人回应她。雨水还是不停地滴下来。思雨忽然想到什么,神情紧张起来,她慌张地抬起手,每抬高一点手就颤抖一下,直到摸到他的身体,温热而结实的身体,如同堡垒一样挡住上面沉重的钢筋水泥!他的脸也是温暖的。
“子皓,子皓……”思雨颤抖声音着轻轻呼喊子皓的名字。
又有雨水不断滴下来,落在思雨的身上,脸上。她用手抚摩过自己的脸,雨水黏附在手心,手掌变得湿润。思雨小心翼翼地放到鼻间细细闻,带着腥气的甜腻味道,让她怔住了。鲜血!是血啊!思雨感觉自己被一个巨大的黑洞吸附进去,心快被撕裂了,她强忍着眼泪不断挣扎。
忽然一阵咳嗽声,从上方传来。思雨睁大眼睛,怀疑是自己的幻觉。接着又听见他咳嗽,咳嗽的声音,很沉闷,像受伤的声音。
“子皓……子皓,你没事吧?没事吧?我还以为你……”思雨急切地问,她吓坏了,真的吓坏了。
“放心……我命大……死不了……现在也不能死啊!”子皓吃力地说。他感觉自己的四肢都断了,重物压得他快散架了,根本无法动弹。五脏六腑在水泥倒塌在他背上的一瞬间,仿佛都震乱了!脊柱和内脏剧烈疼痛着。还有一根暴露的钢筋,戳穿了他的背上的皮肤,深深穿进他背脊!血不断流出来。子皓眼毛金星,感觉支持不住了。但是他必须要撑住,因为身下有思雨。
“你怎么这么傻,好傻啊!”思雨责备他说。
“我不傻。即使我不保护你……也要被……砸……砸死的。”子皓说。
“可是……”思雨难过地说不出话。
“太阳花呢……还在吗?”子皓问。思雨紧张地摸了摸,放在肚子下的太阳花还在。她的手指触到花瓣,发现太阳花的花瓣都好好的。
“在。它一点也没有损坏,最后一朵花可能……也要开了,子皓……要等花开哦!”思雨说。
“好,我等……一定要带……带它出去!”子皓说。
“恩,一定把它带出去……不皓要说话要算数哦,她们说话都不算数……子皓是男子汉,不能失信呀!”思雨说,又有血滴到她脸上,划过她滚烫的嘴唇时候,感觉是热的,不温不火,却可以灼伤皮肤。
“不会……我什么时候……失信过!”子皓肯定地说。
“恩。我相信你。”思雨说,眼泪却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我右手……有一小瓶水……你拿去!”子皓说。子皓移动手臂关节,动作别扭地递给思雨,她摸索着,拿到那个瓶子。思雨感觉子皓的手指仿佛都断了,歪扭着,崎岖的形状。思雨拿着瓶子,手颤抖着。她发现瓶身有两个洞,里面只有一点水了,想到这是子皓用生命换来的,她不敢喝。
“喝吧!你在发烧……喝了才有力气……记住我们的誓言,任何时候……都……都不要放弃!”子皓说。
“子皓你先喝!我再喝!”思雨摸到子皓的嘴唇,说,“子皓你的头再低下来点。”思雨让瓶子倾斜着,感觉子皓差不多可以喝到的时候问:“喝到了吗?”
“喝到了……很甜!”其实子皓什么也没喝到,宝贵的水,要留给活着希望最大的人。子皓想着。
“让我摸摸。”思雨伸手去摸子皓的嘴唇,确定子皓是否真的喝到水了!子皓知道思雨的意图,狠狠地咬破嘴唇,让他的嘴唇摸上去有点湿润。思雨满意地收回手,自己也喝了一小口。这时,他们听见依冉梦呓的声音,思雨知道姐姐还活着,心头越过一丝暖意。她把手重新伸过去,紧紧抓着依冉的手。
“姐姐……姐姐……”思雨叫着,可是依冉仿佛睡得很香,叫不醒她。
“思雨,嘴巴……张开!” 子皓命令她。
“你要干什么?”思雨边问边乖巧地张开嘴。子皓艰难地移动左臂的关节,寻找到思雨的嘴唇,把那两小片鸡蛋放进思雨嘴里。子皓感觉思雨的嘴,呼出的气是滚烫的,连她的唇都好像都在燃烧一样。
“鸡蛋?”思雨含着,然后紧张地吐在手心。子皓不是说已经吃掉了,原来都是骗她的。
“我不要……子皓你吃!”思雨把鸡蛋塞到子皓嘴前,子皓紧闭着嘴不肯吃。
“生病了……吃了才会好……我不饿……真的不饿……”子皓说。思雨只好把两小片鸡蛋,放在手心,珍宝一般保护着。
“那……等你饿的时候……我再喂你!”思雨说。
“好,你……你好好……保管好哦!”子皓说。
思雨没有回应,感觉子皓的血不断滴下来,心疼地问子皓:“流那么多血,一定很疼吧!”
“不疼,其实都已经感觉不到了……可能……疼习惯了。”子皓说,其实即使疼习惯了,他还是很疼,他很累很累,随时会睡去。可是疼痛,刺激着神经,让他精神许多,他等待着最后一朵太阳花盛开!
“思雨真没用……都不能做什么……子皓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思雨的头很晕,眼皮又不住地想合拢,扭动一下腿,疼痛的刺激也不那么明显了。
“你可以……为我们做……那就是好好活着……带上……我们的太阳花。”子皓说。
“恩,还有小洁的画……雅楠的托付。”思雨摸了摸身旁的书包,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即使她使劲抗拒,但是她还是像被诅咒一般,又昏睡过去。梦中,她不停地叫着大家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