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却说了,为了留驻她的脚步,他怕再不说出来,可能一辈子都不再有机会留在她身边……
辛冶祈求般的望着她,茶色的眼睛,似易碎的水晶,带着孤注一掷的情意,凝视着她留给他的背影,就如他每日里守候在门前的望眼欲穿,等待她一句话,或生,活死。
暮雨迟怔了好一阵,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慢慢转过身,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身后卑微下跪的辛冶。
“你……你说什么?”
辛冶紧紧攥住她的手,不肯放开,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在眼前。
辛冶依旧跪着,那般卑微,那般虔诚。
如在佛前祈求千年的妖精,那样无助,那样绝望。
原来这个男人真的可以美到令人窒息,脆弱到让人无措,暮雨迟心中原有的愤怒和不解,瞬间全部化作疼惜和不忍。
“我……”
辛冶抬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湿润的眼睛,朦胧的仿佛雾迷西湖的山水画,那种易碎的美,让人心惊,让人心怜,忍不住想要把世界都呈现在他眼前,只要能换回他的笑颜。
辛冶惊讶的看到暮雨迟脸上的泪水,她的声音那么强硬无澜,竟是刚刚哭过了么?辛冶像是明了了什么,终于再次鼓起阵勇气,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如果……我爱的人是雨迟……可不可以……去追求?”
暮雨迟彻底傻了,心脏猛地一揪。
她没听错么?辛冶说……爱她?他爱的人……是她?
“你……”
暮雨迟本能的退了一步,有些不信。
他爱她?脑子一片空白,一点概念都没有。
“雨迟……不要离开……求求你。”辛冶慌乱的望着她的后退,跟着跪行一步。
这一步,却让暮雨迟觉得他们之间隔着钉板,辛冶就跪行在顶板之上,扎痛的却是她的心。
这样的辛冶,让她有种错觉,这只误偿情爱的妖精,那样无怨无悔的祈求,仿佛为的只是她一个擦肩而过的回眸。
“辛冶……”
别这样……她会忍不住爱上他的……
辛冶的美好,让她怀疑自己很可能会冲破那道紧紧规束的理智,不顾一切的爱上他。
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啊,隔阂太多,且不提身份,地位,年龄甚至家庭,单是被她爱上就是一件很累的的事情,那会让人难以忍受……暮雨迟有些自嘲,起码,段浩然当年是这么评价的。
她逃避的不想去想这些,蹲下身子,跪坐在辛冶面前,轻轻抚摸着他那美到惊人的脸庞,依旧细嫩如初,不由迷惑的问道:“那天……在公园……”
“公园?”辛冶想起那天从眼前飞驰而过的越野车,楞住,那真的是雨迟?
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回家,终于明白她误会了什么,攥紧她的手,慌乱的解释着:“不,不是的,雨迟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雨迟相信我,相信我……”
辛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从来不会巧言令色,更不会和别人解释什么。他从小被人误会,或是被人无端指责,早就已经习惯,无所谓的用沉默对待。但是那是雨迟,别人怎样误会都可以,他不能让她误会自己!
辛冶第一次恨自己语言的匮乏,连一个简单的事情都无法解释清楚。
“她……不是辛冶的女朋友?”
“不,不是的!”辛冶焦急的解释着:“雨迟……我没有女朋友的,我……我是真的爱你!”
辛冶垂下眼帘,握紧暮雨迟的手依旧不肯松开。
雨迟不信他么?
是啊……他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有什么资本说爱她?雨迟凭什么相信他的心意?
爱她么?暮雨迟不太肯定,二十岁……对于什么是爱情,应该还很模糊吧?但是起码他没有爱着别人对么?
他还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辛冶,他对她的好,也不是出于感恩或者报答,这种让她此情难堪的原因。
暮雨迟忽然就笑了出来,心中豁然开朗。
“好了辛冶,我明白了。”
暮雨迟的声音带着些闭塞,刻意忽视了一些事情,本能的不想面对。语气也一改刚才的生疏,恢复了以往的亲昵。
原来是这样,是她误会了么?
暮雨迟是个成熟的人,真话假话还不至分不清楚,看辛冶那迫切解释的样子,终于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他们真是两个傻瓜……(我看也是……)
她甚至没有问过辛冶,没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就这么武断的否定了他。只是老天这个玩笑开得真的有点大,大的她险些得了肺炎,大的她居然跟自己生了近一个月的窝囊气……
辛冶想不到雨迟这么简单就原谅了他,有些不敢相信,呆愣愣的望着她破涕为笑的容颜。
暮雨迟将辛冶抱在怀中,以一种安抚的姿态,温柔的抚摸着他浅色的发丝,心中慢慢安宁下来,唇角也因为幸福的感觉,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辛冶这才反应过来,心中的忐忑渐渐消失,不安的环上暮雨迟的腰,紧紧的,带着些惊恐。他在确定她的存在,确定她没有离开。
她没有嫌弃他……没有嫌弃他的爱……
辛冶心中满是感动,恐慌瞬间消失,被幸福替补填充。
真好……雨迟没有离开他,没有……
他闭上眼,将脸颊深深埋在暮雨迟细腻的颈窝,那种温暖的感觉失而复得,竟让他险些落泪。他明白,他永远无法尝试失去的感受……不能失去她……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却有什么更加明了更加深刻……
手机震动声音并不大,却依旧震醒了心里有事的暮雨迟。
窗外已经泛着鱼肚白,她拉开床头昏暗的水晶灯,看了一眼身旁安睡的辛冶,小心的将手从他微凉的手心中退出。清晨的空气还有些湿冷,暮雨迟为他盖好薄被,蹑手蹑脚的拿着手机关上卧室的门。
“喂?多多,搞定了?”暮雨迟按下接听键,心中总算放下,披上一件外袍坐在沙发上揉着眼睛。
“唔……”
伊多心不在焉的例行公事给暮雨迟报平安,皱着眉头示意手下人轻点,将屋子内的木乃伊都拖到后院处理掉。
阿唯欢快的趴在地板上擦洗着,身上的洛丽塔女仆群满是鲜血,却丝毫不变纯真的表情,仿佛她擦得只是无意间洒在地板上的清水。
“没受伤?”暮雨迟听到那边发出‘哐啷’一声不由有些担心。
“怎么那麽久才接电话,心受伤了。”
伊多坐在唯一没有血液的沙发一角撇撇嘴,妩媚肆意的金咖色大波浪,被干涸的血液凝结成一团一团的。
她从茶几上翻了半天才,才挑出一只没有浸血的呼伦贝尔香烟,歪头点火。
阿纯小心的站在她的身后,带着医用橡胶手套,为她缝合肩头两寸长的刀伤。
暮雨迟见她还能开玩笑,才彻底安心:“知道是什么人了?”
“呼……放心吧。”伊多眯起眼睛呼出一口烟雾,吹吹明灭的烟头,深邃的眼中狠谲毒辣。
“行了,那你赶紧去休息吧。”暮雨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了,忽然想起什么,提醒道:“不要给伊球球吃那么多东西!到时候真成球了!”
美洲黑豹,还是流线型的帅气,要是变成一个球……这太搞笑了。暮雨迟摇摇头,不由为伊球球的未来开始担心。果然什么主人养什么宠物,伊球球的能吃半点都不用怀疑,一定是遗传伊多!
伊多楞了一下,看了一眼那一具具被抬出去的‘木乃伊’抽抽嘴角,恐怕……
最终她还是掩饰的挑挑眉头,嘟囔了句:“知道了。”
暮雨迟挂了电话,觉得一身轻松。
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回卧室,辛冶还是那个姿势躺在床上,暮雨迟轻轻笑笑,撑在他的身侧在他宁静的侧脸上轻轻落下一吻,犹豫了下,钻进了辛冶的被窝,将手搭在他规律起伏的小腹上,靠着他的肩头再次睡去。
过了不久,暮雨迟再次进入梦乡,辛冶却缓缓抿出一个浅笑,修长的手指紧紧缠上暮雨迟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尽是幸福。
“辛冶,你要干什么!”暮雨迟穿着家居服,防贼一样盯着他威胁。
暮雨迟刚陪辛冶去医院换完药,为了让他不在身上留下疤痕,她特意买了最好的药为辛冶抹上,伤口愈合的很快,已经结痂。
只是可怜辛冶,伤口完全不能着水,只能在暮雨迟的帮助下洗洗头泡泡脚。
可是他忍了一个星期,终于受不了了,可怜兮兮的拿着换洗的衣服站在浴室门口,望着暮雨迟。
“雨迟……这样……好难受。”
那副无辜的样子,暮雨迟心软了,叹了口气。
“我帮你。”
这会换到辛冶傻掉了。
帮他?怎么帮?
暮雨迟用保鲜膜封死辛冶绑着纱布的伤口,拉着辛冶坐在凳子上。
“脱衣服。”
“雨……雨迟……”
辛冶脸颊绯红一片,他以为他们在一起过,可是那时候他没有意识!和现在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