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学会了谋算,在爷爷还没有去世的时候就不动声色的逐渐架空叔叔在公司里的势力,可笑他还以为大哥死了下任财团总裁就是他,最后爷爷出人意料地把位子留给了她,看到他扭曲的脸庞,看到他不甘愿还是得满脸堆笑的向她祝贺,眼中却是恨不得立刻吃掉她的狰狞神色,她很想笑,笑他的为他人作嫁衣裳,哥哥死了还有女儿在这里呢,怎么着也是轮不到他……
然后在爷爷去世后处处和她作对,不断找她麻烦,以为把自己赶下来就是他的天下,终究人算不如天算,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是他的得意忘形导致了他的死亡,就算赔上自己也没关系,只要除掉他就已足够!她的步步为营,她的大量谋划,最后造就了她,她可以比任何人都狠,有必要的话对自己也会狠心,只有这样才能获得胜利,否则现在倒霉的就是她和慕容妖孽了。
突然一道阴影挡在了她的面前,熟悉的玄色衣衫,淡淡的薄荷香夹杂着被阳光晒过的草木和松针清香随风掠过来,紧抿的唇瓣,眼前的男子用着一种极其陌生而复杂的目光盯着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没头没脑的质问,若是他人必然会摸不着头脑,可是轻晨一下子就听清了他话中的意思。
她抬头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我这么做有错么?”
满不在乎的态度,清浅的话语,由她的口中吐出,立即被拂过的暖风吹散。
但是有些砸入心底的震撼与黯然,却一时难以消除。
赫连忻怔怔的看着少女脸上的冷漠,他的视线没来由的转开,落在了前方一棵茂盛挺拔的大树上,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他知道轻晨的做法没错,因为她答应了慕容冲助他铲除朝堂上的敌对势力,而这样的方式却是必要的,而且她所杀的亦是榨取民脂民膏的贪官,算是为民除害,她的计划算是样漂亮的活计,可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凉透了,彻入骨髓的凉。
一州州牧的全家都被斩草除根,血洗一空,没有活口留下,他听说了州牧府中的血腥味三天不散,甚至在靠近时会有凉凉的阴气,她仿佛死神一般收割了那些该是无辜的人命,一百来口人就这样在夜晚中失去了他们的生命,这是多么残忍的行为!
庞乾同样也是,利用他的枕边人将他无声无息的杀死,一如州牧那般全府上下再度遭到血洗,这次她把罪名推到了郡守身上,还暗中下手,将郡守逼疯逼傻,那样的手段有如何不令人胆寒?令人心惊?
何等的残忍啊,残忍得快要超过他所能接受的极限。
犹记得东齐皎洁月光下那个澄澈干净的女子,静静的微笑,却再也无法和眼前人合拢了,与她的相处越深,越可以看到少女掩藏于背后的黑暗,那是与他认知中不同的,他以为……她一直都是美好的,但现在的他心生寒意。
他沉默着,很久才慢慢开口:“这是需要的吗?”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是!”轻晨斩钉截铁的回答,“如果你不去争取,不去谋算,不去学会残忍,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么你永远都会是失败的那个!”这是她的心得,也是她的规矩,赫连忻你明白么?帝王之术亦是如此!
良久,赫连忻转身,一言不发而去。
理智上,知道她是对的,感情上却一时不能接受她如此的阴毒之举,他在想,是不是他想的太天真了,认为做皇帝就该做个堂皇光明的好皇帝,摒弃一切残忍的、血腥的、冷酷的阴谋与算计,对待任何人都可以像自己在沙场那般热血真诚,自己就会得到相应的忠诚,他不想做了皇帝之后,因为局势逼迫,那些身不由己,总是猜忌,总是阴狠,那样的他是自己所抗拒的!
他微微悲凉的想,你为什么要说这些呢?是想告诉我什么?
摇椅依旧缓缓的摇着,带起椅子上的银铃微微晃动,声声脆响,明朗湛蓝的天空慢慢飘着一缕缕浮云,如袅袅升起的烟雾般起伏不定,不知道去的方向,也不知道它会不会被风吹散,轻晨仰头看着明媚的阳光,刷的折扇一开,扇来一阵凉风,嘴里说着:“夏天还没来,阳光就这么烈了,烈的想让人流泪啊!”
清雅的容颜漾着一抹淡淡笑意,无波眼神满是通透的了然——早知道,早知道如此啊……
早知道仁厚重情坦荡磊落的赫连忻会对她心生寒怖,会对她的行为心生苍凉,他毕竟不是沉迷于皇位之争的皇子,从小就拼命学**王之术,面对的就是阴诡杀机,早已锻造出冷硬悍厉的深沉心志,他只是一个不想被卷入宫廷是非,只是纯粹的喜欢那种爽烈明亮性格的个性仁厚的皇子,劣境排斥只造就了他的阳光刚强,沙场征战只锻炼了他的铁血敢为,而那些阴谋算计,却是他从来都不会接触的,他是属于光明和胜利的,即使是那个皇位同样不是自己玩阴谋诡计来的,他的赤子心性,会使他在直面残忍时,难以接受,甚至会愤怒,认为她太过无情了……
可是,赫连忻,你是否又知道,人人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美好,人性中有着不为你知的黑暗,你的赤子之心,你的坦荡荡是我最欣赏的一点,但是若是作为帝王就是天真幼稚了!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光明与黑暗本就是一体,有了光明才有黑暗,有了黑暗才有光明,而我注定不是一个如你一般明亮磊落的人,我早就学会了不择手段,学会了人性的阴暗,若是你对我心生失望也是能理解的,可是我为什么会为此感到浅浅的疼痛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记得曾有人说过爱情就像一场瘟疫,说来就来,不受人的控制,但是走的时候就没这简单了,它总会留下尸骸遍地……
也许她是真的陷下去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在东齐御花园美丽月光下清朗激烈的青衣男子?是在御剑山庄深邃沉静,告诉她“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做好自己,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做皇帝该有的姿态性格”的落寞皇子?还是在去水州路途上抛下一国之君的身份来追逐她的温暖帝王?
是了,或许在很久以前赫连忻这颗种子就埋藏在她心里了,现在就开始在发芽,生长,知道在她的心田中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笼罩住她的整颗心。
“啧啧,赫连忻这家伙实在是太单纯了!”火红的衣襟在空气中划开一道漂亮的弧度,宛如一道红色的溪涧,妖艳惑人,嗓音中也带上几许说不出的性感。
轻晨轻轻地瞥了他一眼,片刻又拿起一杯茶,彻底无视某人……
“哎呀!不要这么对人家嘛!”慕容妖孽扭着自己的衣角委屈得说道,洁白的贝齿在红唇上咬出小小的牙印,幽怨的盯着轻晨……手中的茶杯:“它有我好看吗?”
“咳咳……”轻晨冷不防被他的“豪放言语”惊到了,一口茶噎在喉咙口差点没把她呛死,心中感慨至极,这家伙……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我知道它是没你好看,不过你犯得着和一个茶杯比吗?”她凉凉的问道,他知不知道他的话有多么的惊悚?
慕容妖孽突然来到轻晨身边,蹲在地上让自己看起来和她一般高后仰头问道:“真的考虑一下吧,做我的太子妃,反正我现在的位子也差不多是你帮我拿来的!”
“做你的太子妃?”少女嗤笑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我说你还是处男吗?”
“轰”的一下,向来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的某妖孽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了,她,她是女人么?竟然可以如此大大方方的问一个男人这种问题?
“咱有处男情节哦,嫁人不是你想嫁,想嫁就能嫁的,挑丈夫也是有讲究的!我这人有癖好就是喜欢蹂躏处男,越纯洁就越喜欢!”轻晨说着还做了一个很色狼的动作,加上猥琐的笑容令某妖孽微微的抖了抖身体。
“那你把我当处男不就行了?”某妖孽虽然被吓到了,但还是秉持着锲而不舍的精神。
轻晨从椅子上站起来,嘴角勾起一抹看不清的弧度:“我说你为毛这么厚脸皮呢?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不是处男了还硬要装……”
“人家就厚脸皮了不行?反正这太子妃之位我就是留给你的!你一定要接受!”某妖孽强硬起来也颇有几分一国太子的风范,倔强的看向对面的少女。
“我见过很多人,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轻晨闲闲的站着,眼中满是挑衅,她是对这个人实在是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