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云荞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看向了被苍琰夙抱在怀里的女子,即使已无生机,却依然耀眼得让她不敢逼视。
鹰容荞的话自然也落入到了许多人的耳中,让大部分的人惊异,让一部分的人神色阴沉,而苍琰夙却是不由得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了。
他早就知道的,可是他以为只要将她关在房内,让她没有能够离开的机会,她就会留在他的身边。
两滴泪水从他的双眼中滑落,竟然是鲜艳的红色,是他害死了妍儿,昨天她还说,死都不会让他娶别的女人进门,还有,她那样主动热情的与他缠绵,原来竟是在向他告别吗?
可是他,却迟钝的什么都没有发觉到。
缓缓地转身走去,将她小心地放到床上,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脸颊,双唇,握着她冰凉的小手,两人的脸紧紧地相贴在一起,感受着从她脸上传来的冰凉的温度,忍不住将她抱紧,似乎想要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
苍琰泽冷冷地看着,就要走上前去将苍琰夙从姐姐的身边拉开,肩膀却突然被抓住,苍焱赫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如果你还当我是九哥的话,就停下!”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正想说对不起,另一边的肩膀也被抓住,九王爷的声音传来:“泽儿,父王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这样在意,但你必须冷静下来,有些事情,你们都不知道。”
“什么事?”几乎是同时,苍焱赫和苍琰泽两人都将视线转移到了九王爷的身上。
回过头去看了那从来到这里之后就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苍狼皇,叹了口气,才轻声说道:“因为千年冰蚕是几乎可以说是唯一能够解她身上毒的,只是那东西实在是太少,甚至很多人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想要找到更是难比登天。皇后娘娘不知怎么得到了这个消息,并且费尽心机的找到了千年冰蚕,想要借此威胁夙儿,却被皇上先一步得到了,皇上就用此逼夙儿纳侧妃,并且警告他在今天之前绝对不能将这件事情用任何的方式让冷清妍知道,否则他就毁了千年冰蚕。”
苍琰泽和苍焱赫两人都愣在了原地,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九王爷,“父王,你说解毒?”
“没错!你们应该已经知道,她是木家培养的死士,大部分控制在皇室的手中,却也有一部分木家自己留了下来,而那留下的部分,为了防止背叛,他们就让他们吃下一个叫千虫散的毒药,以此来方便控制。”
对于千虫散这种毒,他们也都是有听说,自然明白它的狠毒,却没想到这毒竟然用在了她的身上。
突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都如同泄了气般的坐到了地上,低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传来轻微的抽泣声。
“我真没用,明明说过,这辈子,姐姐由我来保护,可是却连她中毒这件事情都不知道,现在,更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服毒自尽……”
九王爷轻皱了下眉,对他的话似乎有些听不明白,但看到儿子这么伤心难过,他也心疼,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所以,别怪你七哥了,所有的人之中,最痛苦的就是他啊!”
在所有人都还在为冷清妍的自尽而震惊,为苍琰泽这些人的表情莫名其妙的时候,鹰容荞却是来到了那被苍琰夙撞碎的桌子旁边,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双金蚕丝手套,然后蹲下小心地将那杯子的碎片捡了起来。
仔细地看着那残留在碎片上的一点点液体,然后又放到鼻子下轻嗅了几下,秀眉轻轻蹙起。
注意到鹰容荞的行为,虽然对这个容妃娘娘有些退避三舍,却不得不承认在毒药的方面她确实可以说是最顶尖的。
苍焱赫不由得朝着她的方向移动了一点,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随手将那碎片扔回到了地上,收起手套,却是轻皱眉一脸沉思的表情。她这个表情让旁边几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她的脸上,苍钰灵更是直接跑到了她的身边,拉着她说道:“你倒是快说呀,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是不是跟我七嫂有关?”
此话一出,就连苍琰夙都忍不住眼神一动。
鹰容荞依然如无事人一般,缓缓地说道:“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这种毒应该是那被称为世上最歹毒的十大剧毒之一,是几年前,神医叶尘然研制出来。听说,这种毒能够灼烧人的灵魂,让人在死之前承受巨大的痛苦,却无法将这种痛苦发泄出来,甚至就像洛王妃现在这样,看上去简直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谁能看出她在死之前承受过痛苦?”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苍琰夙脸上的血色尽去,却只能将她抱得更紧,心中绞痛,鲜血无声无息地从口中溢出。能够灼烧灵魂,无法发泄的痛苦……
鹰容荞在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而且我还听说,中这种毒死的人,在死之后灵魂会化为鬼魂出现在她生前最想去的地方,或者是因为报仇,或者是留恋,但肯定是在生前有心愿未了。所以,这个毒,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死后化为鬼魂回来有关,它就叫我会回来的。”
绝大部分听到这最后一句话的人都突然打了个冷颤,纷纷将惊恐的视线转向了床的方向,背后凉飕飕的,只庆幸着他们没有得罪过洛王妃,跟她似乎也没什么纠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突然听到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我等你回来,妍儿。”
史云荞突然脸色惨白一片,踉跄了几步几乎当场跌坐在地,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边,尽是鬼气森森。
洛王府在半个时辰之内,由红色变成了白色,大红灯笼被摘下,挂上白色的写着大大的“奠”字的白色灯笼,洛王府正门的牌匾上更是挂上白色的绸花,王府内更是到处都是一片白,所有的一切都沉浸在压抑的悲伤之中。
大厅之内,漆黑的棺木,大大的“奠”字,到处都是白色的帆,白色的蜡烛点燃,铜盆内纸钱燃烧,而苍琰夙却是坐在地上,背靠着那棺木,如同木偶一般一动不动,甚至无声无息。
在棺木的另一边,苍琰泽背靠着坐在那里,轻闭着双眼,似乎陷入到了某种回忆之中。
薛公公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当看到棺木两边的那两个人影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走了进来,行礼道:“奴才见过二位王爷。”
无声,没有人理他。
干咳了一声,伸手将一个晶莹的玉盒递到了苍琰夙的面前,恭敬地说道:“王爷,这千年冰蚕是皇上命奴才拿来给王爷您的。”
在他说出千年冰蚕这四个字之后,薛公公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冷汗顿时纷如雨下,却不敢伸手擦上一擦。
苍琰夙缓缓地转过了头来,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如一汪深潭让人见不到底,更如从九幽地狱走出来的修罗,散发着死寂和极致的邪妄。
薛公公心头巨震,想要将视线移开,但却竟然浑身动弹不得,脑海之中突然空荡荡的,如同被摄去了灵魂一般。
手中的玉盒被凭空吸走,苍琰夙缓缓地站了起来,俊美依旧,修眉如剑,鼻梁英挺,浓密长睫如扇,双唇殷红如春日枝头初绽的樱花瓣,透着极致的纯美诱惑。纯净的脸孔,不带有一丝凡尘烟火的气息。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却全部因为他那双邪妄的眼睛,让他看上去如同是魔王降世,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苍琰泽也从另外一边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那种已经到了苍琰夙手上的玉盒,嘴角浮现一个冰冷的弧度,说道:“这千年冰蚕,送得可真及时。”
苍琰夙只是将那棺盖轻轻推开,然后将玉盒小心地放在了她的身边,手指留恋地在她的脸颊上轻抚着,舍不得移开。
苍琰泽也是深深地看着那似乎只是睡着的人,眼中溢满了悲伤。
九王爷和九王妃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苍琰泽转过头去,眼神有些闪烁,却是不敢与他们对视。
缓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轻唤道:“父王,母亲。”
九王妃抬头就是一个耳光打了过去,眼中泪水朦胧,说道:“你的事情,我已经听你九哥说了,泽儿,这么多年来,难道你不是我们的儿子吗?难道你就不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吗?”
“娘……”
“住口!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儿子,至于你的前世到底是怎么样的,或者说你是否记得前世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想管。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甚至连家都不回了,难道你就真的不要爹娘了吗?还是你以为,爹娘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
说到这里,九王妃已是泪流满面,苍琰泽不由得鼻子一酸,跪在了他们的面前,说道:“爹,娘,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