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美貌和才华,重情重义也是潘安傲视“伪娘”之林的重要资本。才子多风流之辈,“多情”已经成了其固定标签。但潘安却另类得很,终其一生只娶过一房妻室。这在男人动辄三妻四妾的西晋是非常罕见的。潘安同妻子杨媛姬感情很深,妻子死后,潘安悲痛异常,甚至为此白了头发,终生未娶。后世有感于他的深情,以此为典,名曰“潘杨之好”,形容夫妻感情深挚。唐人更有不少诗句吟咏此事。比如卢照邻《哭明堂裴主簿》:“缔欢三十载,通家数百年。潘杨称代穆,秦晋忝姻连。”孟浩然《送桓子之郢成礼》:“为结潘杨好,言过鄢郢城。”等等,不一而足。
潘安不仅痴情,还是个孝子。查查他的履历表,就会发现,潘安的仕途可谓“一路向背”,基本就是降职外放再降职再外放的死循环,官当得实在不容易。但他在河阳县令任上时,为了照顾病重的母亲,竟然反复向上官请辞。上官再三挽留,潘安说:“我如果贪恋荣华富贵,还算什么儿子呢?”上官被他的孝诚感动,于是允许他辞官。此时潘安家境已经很贫寒了,没有当官的俸禄,照顾母亲实在是很艰难。堂堂绝世美男,为了照顾母亲,不仅下地耕田种菜,还喂了一群羊给母亲挤羊奶。在他的细心照料下,母亲的病日渐好转,晚年生活非常幸福。这样的孝子,自然为世人动容。当时流行的《二十四孝》就把潘安“辞官奉母”的故事收录其中,广为流传。
但潘安这个人,空有一身才华,却缺少政治头脑。在总结自己为官失败的经验时,自负的潘安丝毫没有认识到是自己的趋炎附势害了自己,反而觉得自己依附权贵的手段还不够高明。于是他拼命巴解当时的太傅杨骏,在杨骏失势后又转投贾谧门下,毫无气节可言。最终贾谧倒台的时候,潘安不仅自己被杀,连老母亲都未能幸免,身首异处。
潘安在中国已经成为一个鲜明的文化符号,是“美男子”的代名词,也是西晋男色时代的杰出代表。作为男性美的标志性人物,潘安的相貌、风度和才学都受到后人的反复吟咏,千古不衰;但他空有才华,却无处施展;相貌俊美,却少些男儿气度;志比天高,最终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这样一个充满了矛盾性和悲剧色彩的男人,因其相貌永载史册,也写就了一段异彩纷呈的“伪娘”传奇。
链接一:破灭一夜白头的神话
潘安才华横溢,可惜政治眼光不到位,总是站错队上错车,因此一生都不得志。可能是因为心结无解,因此潘安早生华发,留下个“潘鬓”的说法,被后人拿来当作白发的代名词。欲知潘鬓愁多少,一夜新添白数茎!可见,古人总是将白发同负面情感联系在一起的。或悲,或愁,总之一夜青丝变白头,好不凄凉!那么,因大悲大愁而一夜白头真的可能吗?
先来看看头发变白的机理是怎样的。人体内含有黑色素,能够使我们避免紫外线的侵害。因此在日照强烈的低纬度地区居住的人,皮肤毛发里的黑色素含量比较高,生就巧克力一般的肤色,即为“黑人”;而在高纬度地区居住的人,不需要那么多的黑色素,因此皮肤苍白,高鼻深目,是为“白人”;至于神州百姓,正好夹在中间,被称为“炎黄子孙”。
所以说,头发之所以是黑色的,主要是因为头发中蕴含的黑色素所致。那么头发变白是不是因为头发里的黑色素减少了呢?实际上,白头发并不是黑发褪色,而是其中根本就不含黑色素。换言之,头发变白是因为黑发被白头发顶包了!这恐怕跟大多数人想象得不太一样。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负面情绪能够影响人体内黑色素的代谢,所以说大悲大愁而一夜白头是没有科学根据的。但是,悲情愁绪的确会作用在头发上,但效果并不是白发,而是脱发。这是因为紧张焦虑等情绪会导致毛孔收缩,压迫毛囊,导致头发脱落。按照这个推论,古时候的才子佳人们,备受情劫煎熬,最多也就是一夜秃头。发如雪的美景肯定不会出现,清晨起来直接遁入空门倒是可行,连剃度的麻烦都省去了。
“潘郎何用悲秋色,只此伤春发已华。”看来,这等意境只能是后人美好的寄愿,恐难成真!
链接二:千年前的追女攻略
自打人类文明出现,男性就没断过追逐异性的念头。时光流转,洗不掉的是男性心中永恒的欲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千年前的诗篇道出了男人亘古不变的心声。不过,感情这回事儿,是双向选择。莫道才子慕佳人,也须美女爱英雄。如何对心上人尽诉衷肠,博得美人青眼,自古就是个技术活儿。
《水浒传》中王婆给西门庆总结了五条“追女圣经”,虽然动机不纯,但其中的道理却同“潘驴邓小闲”这五条令古人纵横情场的金科玉律是相同的。
第一条就是“貌似潘安”。美男自古人人爱,俊美的相貌自然是博得佳人芳心的首要因素。毕竟要追女,对方对你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心里美”需要时间去沉淀,“外在美”则能给你争取到关键的时间。
第二条,要有驴一样的性能力。这不是什么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事儿,毕竟,生理需求也是维系感情的重要手段。不过这一点还需要日后慢慢被姑娘“发现”,切莫操之过急。两情相悦,才好做比翼鸟。
第三条,是金钱。邓通是汉代的大富翁,一掷千金是常有的事儿,常被古人拿来比喻家财万贯。物质上的保障能让精神上的需求得到更好的满足,有情饮水饱那是虏获芳心之后的事儿,在那之前,充裕的金钱还是非常需要的。
至于“小”,说的并非年纪要“小”,而是跟女性相处,要处处小心谨慎才行。古人追女,讲究的是恒心和毅力,朝三暮四只能自毁前程,万万使不得。仔细揣摩对方的心意,从一颦一笑捕捉心绪的蛛丝马迹才是上上之道。毕竟,古人不像今人这样开放,对感情的表达还是很含蓄的,一旦错过暗示,可能就要同美人失之交臂了。
最后一条是“闲”。追女是很耗费时间的事情,没有大把的光阴陪在佳人身边是不行的。古时候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交流的主要方式是书信。当时的邮政系统又很不发达,今天寄出去的信,等到了对方手中或已经年。以这种效率谈情说爱,谈得成才怪!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守在佳人身旁,抓住一切机会尽诉衷肠,用时间战胜一切。
这么看来,古人要想成功追女,还真不容易。难怪真挚的情感在古代是那么难能可贵了。
链接三:马屁精潘安
遍翻史籍,都说潘安貌美有才华,但对他的人品却语焉不详。美男潘安的人品,似乎有待商榷。
史书载:“岳性轻躁,趋于世利。”也就是说,潘安其实是个马屁精。但此公拍马屁的本领实在不高,不仅次次被“踢”的头破血流,最后还因为拍马屁丢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潘安早年出仕的时候,正赶上晋武帝躬耕籍田,上演“亲民秀”。潘安很识相,写了很多辞藻华丽的诗词歌颂皇帝。这样高调的拍马屁,弄得皇帝和同僚面子上都很挂不住,心生不满。于是乎,潘安十年没有得到晋升任用,第一次尝到了“马蹄”的滋味儿。
人到中年,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县令的职位,潘安兴奋不已。不过这次他学乖了,不敢搞太多的表面功夫,扎扎实实地做出了不少政绩,终于得到了领导的赏识。太傅杨骏很赏识潘安的才华,让他给自己当了主簿——也就是现在的秘书长。从外放一跃成为京官,潘安也算是咸鱼翻身。可惜好景不长,杨骏不久就犯事儿丢了性命,潘安受到牵连,被官府除名了。仕途受阻,潘安不甘心,乱拍马屁的毛病又犯了。
当时,皇帝司马衷是个白痴,因此贾皇后专权。她的内侄贾谧因此很是受宠,权倾朝野。看准了这一点,潘安跟石崇等人一起向贾谧谄媚,以求飞黄腾达。石崇很有钱,平日花天酒地,是那种没事儿就跟人斗富的主儿。跟这样的损友混在一起,潘安的操行也高不到哪去。
为了博得贾谧的欢心,潘安等人可谓煞费苦心。每次贾谧出行,潘安和石崇就早早在门口等候;贾谧的车辇经过,潘安等人赶紧下拜;车队过去许久,他们还不肯起身,对着车轮扬起的灰土一拜再拜。这种做法当然会引来旁人围观,也会传到贾谧的耳朵里。为了博得权臣青睐,谋个一官半爵,潘安可谓寡廉鲜耻,把所谓的“名士风范”抛到了九霄云外。世人不齿他们的行径,戏谑地把潘安、石崇等人称为“贾谧二十四友”。
贾谧志大才疏,为人骄纵。作为常侍,他经常出入东宫,跟太子相熟。但他不仅没把太子放在眼里,反而多次顶撞,令太子很是不满。贾谧竟然跟贾皇后商量,决定陷害太子谋反!这种胆大包天的计划潘安等人竟然也欣然参与,其愚蠢可见一斑。贾谧灌醉太子,之后让潘安写了一篇祭神的文章让太子抄写。大醉的太子不知是计,胡乱写了一篇狂草。潘安接过来,随意勾画几笔,就成了太子“谋逆”的证据!
害死了太子,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哪知道却捅了马蜂窝。统领禁军的赵王司马伦借机发出讨逆檄文,举兵攻入皇城,扬言废后。兵荒马乱中,贾谧被杀,贾皇后被贬为庶人。而马屁精潘安也难逃一劫,一家老小都成了刀下亡魂。
潘安是个孝子,早年曾经“弃官奉母”,孝行美谈世人皆知。但正因为潘安的失节,导致宋人编纂的《二十四孝》中,将潘安的故事剔除。因为趋炎附势,不仅全家遭难,以前做过的好事还被一笔勾销,潘安这个美男子,还真是让后人哭笑不得!
链接四:晋代少年为何喜“挟弹”出游?
所谓“挟弹”,就是指随身带着弹弓。弹弓虽小,历史却很悠久。早在两千年前,就有“以隋侯珠弹千仞之雀”的记载,虽然是一句戏谑之言,但也表明了弹弓的古老是千真万确的。
西汉贵族子弟喜欢玩弹弓。《西京杂记》中曾记载,汉武帝时,韩嫣好打弹弓,用的弹子都是黄金打造的,富贵至极,以至长安城内出现了一批依靠捡韩嫣的金弹子以求温饱的穷苦孩童。韩嫣字“王孙”,后世就用“挟弹王孙”来形容纨绔子弟。
两晋继承汉代遗风,在此基础上更添浮华。打弹弓这种“贵族游戏”相比射箭,更加随意自由,入门也容易,因此广受贵族子弟追捧,成为一种时尚。不管会玩不会玩,出门不带一把弹弓在身上都不好意思跟别的公子哥打招呼。
因此,当时富家子出游往往是挟弹携壶。名为打鸟,实为炫耀。因此潘安才会“挟弹出洛阳道”,引来洛阳妇孺竞相围观,成为一道风景。这样一来潘安自然“出不去城”,于是打道回府。潘安弹弓打的如何我们不知道,但他作秀的功夫绝对是不落旁人的。
要想打好弹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小东西不像弓箭,取准困难,射程也有限,因此对使用者的臂力和眼力要求颇高。桓荣祖和长孙晟都是名载史册的弹弓好手,前者能射尽飞鸟羽翼“生取”,后者可以连发十数弹击落群鸟,技术可见一斑。
弹弓虽然好玩,但“外不足御寇盗,内不足禁鼠雀”,纯粹是一种娱乐工具。胸怀大志之人是不会沉溺于此的,倒有不少懒散帝王乐此不疲。春秋时,晋灵公就喜欢站在高台上用弹弓打人,看着中弹者抱头鼠窜的样子甚是欣喜,开怀大笑。而西晋的前朝曹魏末帝曹芳也是个喜欢玩弹弓的主儿。结果,玩着玩着,天下丢了,命也没了,实在是玩物丧志的典型,连当年那扶不起的阿斗都不如。
翩翩璧人 蓝颜薄命
卫玠(285—314年),西晋权臣卫瓘之孙。他是魏晋之际继何晏、王弼之后的著名的清谈名士和玄理学家,初任太傅西阁祭酒,后任太子洗马。
自古红颜多薄命,长使英雄泪满襟。“薄命”二字,似乎是专属于美人的宿命。无论是亡灭夫差的西施还是媚惑吕布的貂蝉,纵使倾国倾城也难逃惨淡命运。不过,造化弄人,变化无常。薄命者并非只有红颜,在中国历史上就有这样一位薄命的“蓝颜”,他就是魏晋“伪娘”中最为独特的一位——被粉丝“看杀”的璧人卫玠。
卫君谈道,平子绝倒
说起卫玠,最为人所知的大概就是“璧人”和“看杀”这两件逸闻了。实际上,卫玠不光有一副绝世的艳丽皮囊,更是响当当的才子。
卫玠一家,三代为官。祖父曾经官拜太尉,位高权重;父亲卫恒,做到尚书,也算朝中显贵;到了卫玠这一辈,年纪轻轻就担任太傅阁祭酒,不久又被选为太子洗马。所谓“洗马”,是太子的随从官,常常作为太子出行的先导。可别小看这小小的随从官,东宫太子有朝一日继承大统,必定要擢拔身旁旧臣扩充实力。作为太子的侍从官,被提拔的机会非常大,前途无量。因此,这个职位在当时炙手可热,世家公子都有意担当。
魏晋之时,没有科举制度。朝廷选拔官吏,依据的是九品中正制。这种选拔人才的体制,一来要看出身门第,二来要讲才学名声,以此为标准挑选“贤有识鉴”的士子。卫玠出身官宦世家,门第自然不用说;但要在当时众多的贵族子弟中脱颖而出,他必须有过人的才学和名望才行。卫玠赖以成名的,就是在魏晋时代风行一时的玄学和“清谈”。
魏晋时代,建立完整玄学体系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傅粉何郎”何晏,另一个是24岁就悄然离世的王弼。卫玠继承了王弼的理论体系,算得上“王氏门徒”(这一对师徒都英年早逝,也算一种机缘)。当时的上层社会好玄学,名士聚会谈论的都是老庄之理。因此是否通晓玄学理论是当时能否跻身上流社会的重要指标,也是出将入相的第一步。卫玠很早就开始研究老庄,很有心得,加上有王弼的珠玉在前,在玄学领域如鱼得水,名声很大。卫玠能言善辩,擅长“清谈”。这“清谈”说起来很有意思。“清”当然是相对于世俗之事来说的,也称“清言”。当时的清谈,就如同今日的辩论会一般,有固定的题目。而且,不能谈论家国之事,只能讨论玄学理论。如果有人提及如何治国安邦,就会遭人讥笑,谓之曰“专谈俗事”。卫玠口才好,理论扎实,每每都能在清谈辩论中占据上风。王敦说王弼“吐金声于中朝”,称卫玠“复玉振于江表”,对卫玠在当时玄学界的地位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这样的名声和家世,足以在当时的政坛中大展拳脚。可惜天妒英才,璧人早逝,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珠玉在前,觉我形秽
卫玠被称为“璧人”,这个称号是他很小的时候获得的。年少的卫玠就已经出落得秀美动人,见者无不惊叹。小卫玠乘坐羊车上街,见到他的人都以为这个小孩儿是玉雕出来的,争相观看,甚至达到了“观之者倾都”的程度。当时,天下大乱,老百姓的娱乐活动很少。因此,围观“璧人”这种事就成了全民狂欢的盛事。不过,人山人海中,能一睹卫玠真容的为数并不多。其他人都是道听途说,卫玠的容貌也越传越美,成为群众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