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唐,奇才迭出。“诗仙”李白视功名如粪土,恃才放旷,任意妄为,肆无忌惮地嘲笑当朝权贵。其诗歌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无视一切定规,笔触惊奇,变幻莫测。尽管艺术成就很高,但李白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甚至达到了酒精依赖的程度。在李白的诗中到处充斥着饮酒的描述:“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心情郁闷之时,要喝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想要快乐,也要饮酒;“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孤独寂寞的时候,更要饮酒。以至于关于李白死因的推测,也大都与酒有关。或说他醉酒乘船,失足溺死;或说他直接饮酒过量,撒手人寰。不管怎么说,这位酗酒的诗仙都算得上“醉生梦死”了。
而“诗魔”白居易也是位爱酒之人。白居易家里有个池塘,可以泛舟。他经常在船上大宴宾客,在船舷两侧系上很多装满美酒佳肴的空囊,多达数百只。这种宴饮通宵达旦,直到所有客人都再吃喝不下方才罢休。每隔九天,白居易就要喝醉一次来“解除疲劳”,一面喝酒一面吟诗,喝得兴起还要拉过家中蓄养的艺妓一亲芳泽。白居易不但好喝酒,还对酿酒颇有心得。他在自家院子里搭起酿酒作坊,潜心研究造酒技艺,结果还真让他造出了与众不同的美酒。白居易的自酿酒,品质优异,口感醇厚,颜色似蜂蜜般金黄剔透。为此,他还得意地赋诗道:“开坛泻罇中,玉液黄金脂;持玩已可悦,欢尝有余滋;一酌发好客,再酌开愁眉;连延四五酌,酣畅入四肢。”
晚年时,白居易写了一篇《醉吟先生传》。这个醉吟先生,就是他自己。此君不知姓名籍贯,只道为官三十年,退隐洛城。其居处池塘、台榭、舟桥一应俱全,常与酒徒诗友一起游乐。这当是白居易晚年的真实写照,果然惬意非常。
所得唯元君,乃知定交难——元稹
元稹(779—831年),字微之,别字威明,北魏拓跋鲜卑后裔,什翼犍之十四世孙。唐代著名诗人,早年同白居易共同提倡“新乐府”,世人常把他和白居易并称“元白”。
一个人想要成功总要付出代价。体力、金钱、时间甚至是运气,总之这块馅饼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砸在任何人头上。也有人不愿老老实实地付出,总要寻求某些“捷径”。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望得更远,投机取巧似乎总是想要鱼跃龙门者最好的选择。古往今来,如此做的人不在少数,唐代著名诗人元稹在这方面做得就不错。
初入仕途,攀龙附凤露端倪
元稹是北魏皇族后裔,血统高贵。可惜幼年丧父,幸亏其母郑氏很贤明,给元稹提供了良好的启蒙教育。元稹9岁能属文,24岁得授秘书省校书郎,也算是少年得志了。
在秘书省任职没几年,元稹就找到了一条升官的捷径。不知是哪位月老牵线做媒,元稹同世家之女韦丛结为伉俪。一直以来,人们对这段姻缘是赞赏有加,以为韦丛不嫌元稹贫贱,毅然同意这门婚事,是真感情使然。夫妻二人举案齐眉,温馨甜蜜,实在是天作之合。但这只是痴男怨女们一厢情愿的附会罢了,事实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元稹的这位岳丈公韦夏卿当时是太子少保,有一定的权势。靠上韦家这棵大树,对于元稹日后的发展是非常有好处的;而对于韦夏卿来说,元稹则是一支值得投资的“潜力股”。元稹迎娶韦丛的时候,是个芝麻绿豆大的九品官。但秘书省是中央直属机构,日后提拔的机会是很多的,对于初入仕途的年轻人来讲不能不说是一份美差。出身好,工作棒,相貌才智都是上等,这样的女婿稍加提携便有机会飞黄腾达。就算韦夏卿将来瞧不上元稹,但为照顾自己心爱的小女儿,对元稹也不会撒手不管。所以说,元稹和韦丛的这场婚姻,打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根本无关感情。因此,韦丛刚死不久,曾经写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元稹便另觅新欢,也就不足为奇了。毕竟,娶韦丛只不过是自己交换政治前途的一个筹码而已,对她怎么会有太深的感情呢?
另外,元稹的才华究竟有多高,也有待商榷。元稹是以明经科及第的身份进入官场的。所谓“明经”,是唐代科举的一个门类,有别于“进士”,考试内容相对简单。唐代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意思是说,30岁考上明经就已经算晚了,而50岁能中上进士就已经不错了,可见二者差别之悬殊。不同于百里挑一的进士考试,明经考试往往十中取一,士子素质参差不齐。唐肃宗时,礼部侍郎杨绾就很不客气地指出:“明经比试帖经,殊非古义,皆诵帖括,冀图侥幸。”而唐文宗则说:“只念注疏,何异鹦鹉学舌?”由此看来,明经及第在当时并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远远不如考中进士含金量高。
元稹写艳诗可能是把好手,但若要让他写治国之策,可能就强人所难了。元稹估计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因此才以明经作为进入官场的垫脚石。成功考上之后,再选择攀龙附凤这条路,以期早日混出个名堂。果不其然,成婚后不久,元稹的岳父就外放洛阳。元稹夫妇也跟着到了东都,过起了奢华的日子。没过多久,元稹便升迁做了监察御史。他的首次投机,算得上圆满成功。
不惑之年,依附权贵更高明
尽管元稹善于投机,但也有失手的时候。元和五年(810年),元稹在一处驿站遇见了一群宦官。驿站是古代官办招待所,来往官员依品级安排不同条件的住宿。此时的元稹已经是监察御史身份,为正八品下;而宦官集团在唐代显赫一时,纵使品级不高也不是能够轻易招惹的。元稹可能自持“分察百僚,巡按州县”的职权,也可能是依仗岳父的权势,总之没把宦官放在眼里。为了争住驿站的正厅,双方发生了争执。元稹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会动手。他躲闪不及,脸上被宦官用马鞭打伤。更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他居然因为这件事而遭贬,被“发配”到江陵府受难去了。
经过这件事,元稹终于看清了谁的大腿更粗。不过他倒是没有马上选择去巴结宦官,原因很简单——宦官看他不顺眼!宦官集团多次诬陷元稹,罪名五花八门,实在把元稹折腾得够呛。如果不想个办法改变自己的处境,这一辈子可能就要被困死在江陵了。幸亏元稹写得一手好诗,诗名远播。当时在江州的监军宦官崔潭峻很欣赏元稹的诗,常常向他索诗赏鉴。元稹难免要在诗中奉承崔潭峻几句,算是博得了这位当红宦官的好感。恰逢穆宗即位大赦,崔潭峻及宰相令狐楚都向穆宗举荐元稹这位才子,他才得以被提升为祠部郎中兼“知制诰”,参与诏书的草拟。
大概是因为元稹得了宦官“恩惠”的缘故,满朝文武都很瞧不起他。长庆元年(821年),元稹担任中书舍人。有一天,他跟同僚在一起吃瓜消暑。这时户部尚书武儒衡进来,看到元稹,便一面挥舞扇子“驱赶苍蝇”,一面指桑骂槐地说道:“哪来的苍蝇,落到这里来了!”大家都知道他是在讽刺元稹“依附宦官”;而此时的元稹则脸色大变。
名相裴度一直同宦官不睦,因此屡遭宦官集团倾轧。穆宗时,叛军卷土重来。裴度力主讨伐,但遭到枢密宦官魏弘简和元稹的阻挠。不久,元稹官拜宰相,建议穆宗解除裴度的兵权,以彻底平息战火。于是,裴度被昏庸的穆宗迁到东都洛阳担任留守的闲职。
对于元稹来说,平叛是一件虚耗国力干扰太平的麻烦事儿,对于自己的仕途没多大好处。这一点从元稹的诗歌中就可以看出来。元稹的诗,以艳诗和悼亡诗为主,愁肠百结,却不见多少刚猛之气。相比疆场厮杀建功立业,玩玩权力游戏过一下安稳日子更合元稹心意。他只是恰巧在“息兵”这件事上同宦官集团的意见一致罢了,临时结成同盟也未尝不可。纵观元稹的整个政治生涯,同宦官联手的时候并不多,争斗的时候也不在少数。
元稹的投机信条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永远站在强势的一方。哪怕得不到太多好处,也不会受多大的损失。正是这种处事原则帮助元稹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吏一路爬上了宰相的宝座,最后官至节度使。他的成功,一方面得益于个人才干,但更多的是得益于这一套行之有效的投机之法。在屁股决定脑袋的黑暗官场,这种看似毫无节操可言的可耻行径,既是一种无奈之举,又是必然的选择。
链接一:元稹的“姐弟恋”
元稹以写艳诗闻名于世。艺术源于生活,谁也不能凭空想象一段浪漫的爱情。元稹的情感经历不可谓不丰富,一生桃花运不断。其中,他同薛涛的一段“姐弟恋”最为古今文人津津乐道。
薛涛“容姿既丽,才调尤佳”,是蜀地有名的“双绝雅妓”。在历代名妓中,薛涛的文学成就是最出众的,被《全唐诗》收录的诗作多达81首,生生让不少低产的“正经”诗人败下阵来。据说她还曾经出版过一本《锦江集》,可惜没能流传下来。如此佳人,谁能无动于衷?难怪薛涛会成为当时骚客心目中的“最佳红颜知己”了。
尽管薛涛才貌双绝,但命运却非常坎坷。薛涛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因父亲贪污受到牵连而沦为官妓。当时的剑南节度使韦皋见她资质不错,便召入府中做了自己的女秘书,当时叫作“女校书”。本以为人生无望的薛涛对韦皋的再造之恩无以为报,便委身于他。那一年,薛涛15岁,而韦皋的岁数当她的父亲都绰绰有余了。
不管怎么说,薛涛的前途似乎是光明的。韦皋赏识薛涛的才华,本打算举荐她出仕,却因其出身问题不了了之。薛涛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翻身指日可待,却遭当头一棒,很是气恼。可能是为了报复韦皋的有眼无珠,薛涛开始同一些心怀不轨的达官显贵结交。韦皋非常恼火,一气之下把薛涛贬为营妓,送到边塞“劳军”去了。
被镇边兵士摧残得半死的薛涛给韦皋写信认错,抱怨他的无情。韦皋心软,念及旧情又把薛涛从火坑里捞了回来。经过这次折腾,当初不经人事的小丫头终于看清了男人的真面目,不再有所期待。韦皋死后,薛涛终于遇到了自己的真爱,那就是小自己10岁的御史元稹。元稹不仅有才,相貌还很俊美。多年的欢场锤炼让薛涛的口舌如抹了香蜜一般,吐出的一字一句都甜美异常。年近四十的元稹终于迷醉了,陷入了热恋之中。在过了三个月“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的同居生活之后,元稹离开了薛涛,一走就是十年。
薛涛对小情郎念念不忘,却不知对方只是逢场作戏。元稹同薛涛朝朝暮暮之时,已然娶妻。离开薛涛时,他假惺惺地留了“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的誓言,却再也不见回还。可怜薛涛苦苦等待,终生未嫁,至死也未再见过元稹。这段“姐弟恋”也就这样以一种不明不白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链接二:元稹的《西厢记》
《西厢记》是一出元杂剧,“张生戏莺莺”的典故便出自此剧。这段浪漫的爱情传说千古流传,却很少有人知道其原始出处在哪里。
实际上,《西厢记》的故事是根据元稹所写传奇《会真传》改编的。这段故事在浪漫之余,还有些无耻的味道。
《会真传》也叫《莺莺记》,是唐传奇中最为脍炙人口的一部作品。后人皆以此为美谈,而乐坊歌妓对这段传奇也都能说个大概。不过,这段故事放到现在来看,却未必就“美”得起来了。话说有一名曰张生的青年,在普救寺邂逅了“天之所命尤物”的崔莺莺,甚是倾心。在红娘的撮合下,张生于西厢约会莺莺,共赴巫山云雨。但美事成后,张生却“始乱之,终弃之”,抛弃了以身相许的莺莺。对于自己的恶行,张生不但不以为耻,反而说自己“善补过”,毫无悔意。这等丑恶嘴脸,也只有在道德观扭曲畸形的封建时代才能获得男人的“赞誉”吧。
据后人考证,这“张生”的原型就是元稹自己;而可怜的“莺莺”不是别人,正是被元稹抛弃的表妹崔氏。据说元稹同自己的表妹青梅竹马,私订终身。但为了成就功名,元稹选择迎娶世家之女韦丛,而将对自己情真意浓的表妹弃之不顾。可怜的崔氏不仅身体被元稹玩弄,私密情事还被他写成艳文四处卖弄,精神上的打击可想而知。
唐以后,奢靡之风日减,民间的道德倾向再度回归正轨。越来越多的人不满于《会真记》的结局,认为寡义的张生“薄情年少如飞絮”,开始对他的作为进行谴责。到金代时,流传坊间的《西厢记诸宫调》已经将结局改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到了元代,王实甫所作杂剧《西厢记》则在前人基础上加入更多情节,增强了戏剧冲突,最终形成了现在我们所熟知的浪漫爱情故事。
链接三:元稹和白居易
元稹和白居易私交甚厚,并称“元白”。两人你唱我和,遥相呼应地作了近千首诗,声势浩大。二人年纪相仿,文风相近,所思所想亦有相同之处,当然一拍即合。这在同行是冤家的文学界并不多见,因此传为佳话。
白居易被贬到江州作司马的时候,元稹正在通州为官。江州、通州相隔很远,但两人“篇咏赠答往来,不以数千里为远”,情谊深厚。不过,两人的友情并不只表现在文学领域的相互欣赏上。在私生活方面,元白二人也“联系”得空前紧密。我们都知道,白居易好色,元稹风流。这两个人在对待女性的态度上惊人的一致,即“馋、缠、谗”——遇到美女,心痒难耐,仿佛百爪挠心非要写情书一诉衷肠;得手之后情意绵绵,恨不能跟美人同生共死;而一旦玩腻了以后,一脚踢开还不算,还要撰文对弃妇大加诋毁,给自己脸上贴金。这样两个浪荡人物凑在一起当然也弄不出什么好事儿。这不,白居易很快就对元稹的女人下手了。
元稹在成都邂逅薛涛,盘桓三月终离去。薛涛以为元稹对自己有真情,从此远离欢场一心等待良人。元稹当然不会吃回头草,很快另结新欢。而一向道貌岸然的白居易此时坐不住了,写了一首诗“调戏”薛美人:
峨眉山势接云霓,欲逐刘郎此路迷。
若似剡中容易到,春风犹隔武陵溪。
这字里行间的用意很清楚,就是在试探薛涛有没有跟自己相好的可能性。幸亏薛涛坚守节操,对其不屑一顾。白居易投石问路,却石沉大海,只得怏怏作罢。而元稹对此事也佯装不知,“元白”组合依旧牢不可破,上演着各怀鬼胎的“哥俩好”。
孤寂的“女中才子”——萧皇后
萧观音(1040—1075年),辽道宗耶律洪基的懿德皇后,死后追谥“宣懿”。爱好音乐,善琵琶,工诗,能自制歌词。曾作《伏虎林应制》诗、《君臣同志华夷同风应制》诗等,被道宗誉为“女中才子”。后来,由于谏猎秋山被皇帝疏远,作《回心院》词十首,抒发幽怨怅惘心情。太康初年,遭耶律乙辛等人诬陷,含冤自尽。
封建时代皇室的政治斗争一向残酷无比,父子兄弟间为了那九五尊位,钩心斗角,不惜骨肉相残。千百年来,宫苑里的血腥角力不知吞噬了多少无辜的灵魂,而女性,往往成为这些亡魂中间最为凄惨的牺牲。大江南北,塞内塞外皆是如此。辽国著名的“女中才子”萧观音,便是这样一个可悲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