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奇,是印章的字体。这枚印章每个印面上的内容不同,各有其用途,如“臣信上疏”、“大司马印”、“大都督印”、“刺史之印”、“独孤信白书”、“令”、“密”等等。都以楷书印刻。中国古代,刻印向来是用篆书的,因此章刻又称篆刻。篆书装饰性强,龙飞凤舞,古朴雅致;而楷书方便辨认,笔画简洁,相对实用。独孤信的这枚印章,是中国古代印章中唯一一枚使用楷书雕刻的,独树一帜。
链接四:帽冠风流事
在有关独孤信的记载中,都少不了“侧帽风流”这段故事。塞北俊郎歪戴帽子,别有一种风流,难怪人们争相效仿。
帽子在中原出现的历史并不长,直到魏晋南北朝时期才在北方流行。在这之前,中原的汉人是不戴帽子的。汉人束发,在头顶盘髻,并用冠、巾等物固定。作为汉族人的传统头饰,冠、巾在中原流行了近千年。直到五胡乱华,其地位方才受到冲击。
北方游牧民族占据中原之后,一面受汉文化熏陶,积极汉化;一面也把“胡风”传播到汉人中间。北方的胡人没有束发的习惯,一般披头散发,有时剪发。南方汉族不齿其所为,称其为“索虏”或者“索头”,意思是盘辫子的恶贼。但这种发式在北方却逐渐流行起来,不少汉人也跟着效仿。不束发,冠、巾自然是用不上了。取而代之的,就是“胡帽”。
在“胡帽”中,最为有名的就是鲜卑帽,也称垂裙帽。这种帽子两侧及后背都有及肩的垂裙,一来可以障蔽风沙,二来也可以保暖,在北方颇为实用。独孤信戴的应该就是这种帽子。鲜卑人南下之后,这种垂裙帽也随之在中原汉人中间流行,男女老幼争相穿戴,蔚然成风。
至于南方的汉人统治区,冠、巾依然占据主流地位。南朝的冠相较前朝已经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前低后高。一般使用细纱制成,状如履杯,成为笼冠。这种笼冠侍臣武将均可佩戴,还可插以貂毛装饰。笼冠常常被用作正式场合,可以视作一种礼服配饰。而在家中,南朝士人则喜欢戴巾。巾的材质多样,绢、帛、葛均可,戴起来更为随意。因此在南朝士大夫中很是流行,幅巾束首是当时型男的标准装束。如果平日里出门还带着笼冠,肯定要遭人耻笑。
而南方妇女的头饰就更为艳丽了。当时的汉族女性盛行盘发,各种样式的发髻迭出。名门望族的女子,发髻一个比一个高大花哨,大有一争高下的架势。为了压倒其他的女子,假发开始在女性中间流行。事先做好造型的假发使用方便,外形惊艳,很是吸引眼球,因此妇女都对假发趋之若鹜。有钱人家自己能置办,自不必说;穷苦人家的女子没钱买,只好向别人借,称为“借头”。借也好,买也罢,总之要用上一顶假发才好。可见,浮华攀比之风古来有之,并不是现代人的独创。
兰陵美王高长恭
兰陵武王高肃(541—573年),南北朝北齐王室,一名孝瓘,字长恭,文襄帝四子也。前后以战功,别封钜鹿、长乐、乐平、高阳等郡公。饮鸩而亡,有千金责券,临死日尽燔之。
“伪娘”,似乎就是柔弱男子的代名词。阴柔似水、貌美异常是寻常人眼中“伪娘”的共性。不过,在南北朝时期,有一位“伪娘”却着实打破了这种印象。他振臂一呼,十万将士舍生忘死;他长缨所指,敌人莫不胆寒;他忠义仁厚,备受军民爱戴;他英年早逝,竟是死于兄弟的毒酒。这样的绝世人物,这样的不朽传奇,就是人称“兰陵美王”的高长恭。
少年英雄似红颜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诸多“伪娘”中,高长恭是最为另类的一个。高长恭生得极美,其美貌大概是出自家族遗传。他的爷爷是北齐的奠基人高欢,是个鲜卑化的汉人,娶了鲜卑族的娄氏为妻。因此,高长恭的父亲高澄是有一半鲜卑血统的混血儿。鲜卑人是东胡的一支,被称为“黄头”或者“黄须”,是具有白种人体貌特征的民族。因此高澄这位混血帅哥生的“白皙如玉,风度翩翩”,也是名声在外的美男。有这样姿容的父亲,高长恭当然出落得更加动人。据《北齐书》所载,他“貌柔心壮,音容兼美”;《隋唐嘉话》中说他是“白类美妇人”。高长恭的美,并非男性的阳刚,而是女性的阴柔。超凡脱俗,寻常男子根本无法企及,唯有雍容贵妇方能与之抗衡。
魏晋时代的“伪娘”,大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雅士,即使是官拜“右将军”的王羲之,也只是徒有将军名号而已。但同舞文弄墨的王右军不同,高长恭是个成色十足的武将。冲锋陷阵、刀头舔血的事儿犹如家常便饭。在他短暂的一生中,经历大小阵仗无数。成就赫赫威名的,就是著名的“邙山大战”。
公元564年冬,北周联合突厥各部,发兵20万东征北齐。洛阳城距周齐边境不足百里,首当其冲受到围攻。洛阳是北齐重镇,一旦陷落,北齐腹地便直接暴露在北周的锋芒之下,因此不容有失。北齐武成帝当即下令高长恭和斛律光统军5万前往洛阳。这两人都是军中宿将,深谙兵法,当然明白以5万疲兵强攻20万敌军是以卵击石,于是索性在黄河北岸扎营,同北周军队对峙。武成帝坐不住了,以为高斛二人“畏周兵之强,未敢进”,于是亲点军马到前线督战。皇帝来了,高斛二人自然不敢怠慢,帐下诸将贯甲横刀,严阵以待。
没过几日,周齐主力在邙山脚下决战。北周以步军为主,人多势众;而齐军都是骑兵,虽然数量上处于下风,但有地形优势。一交战,齐军就主动后撤,将周军诱入山道。待周军阵线拉长之际,北齐军队一个回马枪将其强行吃掉。围困洛阳的北周军队听闻主力全灭,阵脚大乱。就在此时,一支500余人的骑兵悄然逼近。为首的将官头戴狰狞面具,浑身浴血如同鬼神。在他的带领下,500铁骑瞬间将北周的军阵冲溃。北周士卒无心恋战,扭头就跑。数万大军居然被一支500人的骑兵杀得七零八落,伏尸数十里,惨不忍睹。
转眼间,这支骑兵杀到了洛阳城下。城上守军虽已弹尽粮绝,但仍然不敢轻易开城。在守将的要求下,带领骑兵的将军摘掉了面具,一张令日月失色的俏丽脸庞跃入众人眼目,他正是兰陵王高长恭!城上士兵一片欢呼,士气大振,疲惫之气一扫而空!齐军自洛阳杀出,周军不战而逃,洛阳以西三十里到处都是周军遗弃的辎重粮草。邙山大捷,高长恭一战成名,“兰陵美王”勇冠三军。
高长恭当初佩戴面具上阵,只因他长得太美,士卒往往认为他面似女人,不具威严,从而轻视他。无奈之下,高长恭只好用狰狞的面具遮住自己的面目。但此举却收到了意外的效果,士兵只要看到头戴面具的武将,便知道是兰陵王来了,个个奋勇争先。面具不仅帮他赢得了战神的美誉,更给他的戎马生涯添上了一丝传奇色彩。
“莫名”身份显赫难
兰陵王高长恭是北齐宗室,本名孝瓘,长恭是他的字。他最为人称道的,除了相貌以外,就是战功了。高长恭战功卓著,实在是被逼出来的。这一切,都源于他那“莫名”的出身。
高长恭的父亲高澄是北齐的开创者高欢的长子,自幼很受器重。可最终继承大统的,却是高澄的弟弟高洋。高澄虽然“美姿容,善谈笑”,贵公子气十足,但却是个短命鬼。年仅29岁就遭随从刺杀,死在了邺城。高洋登基之后,对大哥的几个儿子当然非常忌惮,处处防备。虽然是宗室,但却被皇帝当作极大的威胁,高长恭兄弟的日子当然不好过了。高洋是出了名的暴君,杀人不眨眼。高长恭的两个哥哥先后被高洋诛杀,高长恭更是不敢僭越,虽然战功彪炳,但一直对皇帝俯首帖耳,生怕行差踏错丢了性命。
至于高长恭的母亲,更是扑朔迷离。高长恭兄弟六人,生母各不相同。其父高澄贵为皇亲,他的妻子自然是非常尊贵的,姓氏封号应当一应俱全。但对于高长恭的生母,史书上的记载却是“不得母氏姓”。高长恭的生母名不见经传的原因,有两种说法。第一,就是她的身份卑微,没资格被史书记载。高长恭的五弟,其生母是官妓出身,但在史书上,依然有记载,称其为陈氏。因此有人认为,高长恭的母亲很可能比官妓还要卑微,是高澄偶然临幸的底层宫女。但高长恭是被高氏皇族正式承认的成员,并非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因此其母“卑微说”就显得有些站不住脚了。
另一种说法认为,高长恭的母亲非常高贵,以至于没办法被记载在史书中。这种说法是建立在高澄生性淫邪的基础上的。据记载,高澄年少轻狂,对自己的几个弟媳都有染指,甚至连父亲的妃子都不放过。因此,高长恭很可能是某次乱伦的产物,其生母是高氏皇族内某个显赫的女性。因为母亲的庇佑,高长恭才得以幸存。但也正因为其出生并不光彩,因此在史书上才不见高长恭生母的姓名。出身“莫名”,在重视门第的南北朝时期是无法有太大作为的,因此纵有天大的才能,兰陵美王也只能低声下气的讨生活了。
被毒酒终结的传奇
作为皇亲贵胄,高长恭的平易近人是非常罕见的。他对待下属非常宽厚,能跟将士共甘苦,“为将躬勤细事,每得甘美,虽一瓜数果,必与将士共之”;即使对待政敌,他也有异于常人的度量。
高长恭早年在瀛洲做官时,遭到下属阳士深的诬告,因此被免职。后来高长恭凭借战功东山再起,阳士深恰好在其帐下。阳士深担心自己会遭到高长恭的报复,惶惶不可终日。高长恭得知此事,便安慰他说“吾本无此意”。可阳士深不敢相信他所做的承诺,又哪敢相信呢?无奈之下,高长恭只得象征性地打了阳士深几板子,才算解了他的心病。
北齐的几任皇帝,都是以杀人为乐的主儿。高长恭的叔叔高欢,更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像高长恭这样仁厚的性格,恐怕穷其北齐数十年的历史也再找不到第二个了。他的宽厚,犹如黑暗时代的一丝温暖阳光,给南北朝的肃杀乱世添上了不少人性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