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小玉鞋,每一个都只有一个指节大小,当初柳炔亲自送给她时,在端木娉婷的心中,就认为这是他给她的定情信物了。
“别急,你爹去安排了,到了京城见了他们再说。娉婷,娘想跟你说一句话,若是炔儿和薇儿果真是两情相悦,你切不可痴缠,娘不许你走你大姨的路,知道吗?”
“娘,娉婷不会的,大姨嫉恨娘亲,她才会落了个失心疯的下场,娉婷心肠和娘一样好,不会学大姨的。”
搂抱着娘亲,端木娉婷暗自下定了决心,到了京城,见到炔哥哥,婚礼还会举行,只不过就是她端木娉婷和柳炔的婚礼,湘姨会支持她的,爹娘也会听她的,还有炔哥哥,他是喜欢她的,表妹不是心甘情愿嫁炔哥哥的。
“早些歇着,明天起来后让婉儿为你准备准备,等你爹定好起程的日子,咱们就走。知道吗?”
“嗯,娘慢走。”
独坐在窗前,端木娉婷心绪纷乱并不想早早入睡,起身站起来,走到院中,鼻间是清雅的花香,晚风轻拂,似是情人的手在抚摸着脸颊,举目望向天上的一轮明月,但见明月皎皎,星光灿烂。
不知京城里的炔哥哥是不是也正在望月思人,他的心中应是只有她娉婷一人,不该多想的,也不该为着一份莫须有的书信而对他产生怀疑。
轻歌吟唱起来,端木娉婷在月下舞动着云裳锦衣,宽大的袖角因她轻灵的甩动而如两只飞翔的白鸽,在夜色迷蒙中精灵异动。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舞到动情低泣,唱到心痛无奈,端木娉婷这才发觉,脸颊之上冰凉一片,不知是何时,两汪清泪已从心田流出,滑过了眼眶,滴落至地上,没入尘土,消失无踪。
“婉儿,别站着了,去睡吧,我这就回房去睡。”
未曾转身,端木娉婷轻抬起云裳锦袖,擦去一脸的泪珠,让婉儿下去歇着,也是怕这个忠心的丫头会因为自己而在这院里守上一夜。
转过身时,脸上是淡淡的微笑,仿若从来都没有低泣过一样,光洁白滑的额头上只是些许有层薄薄的汗水。
熄灯垂帐,婉儿还是服侍着端木娉婷睡下后,这才出了屋,关好门,回她的小屋去睡了。
一个黑影从屋顶跳落在地上,轻盈的动作未在着地时发出一丝响声。没有立即进到屋里去,黑影在一棵大盆栽后蹲下身子,倾听着屋内的动静。
翻来覆去,月色渐渐浓暗下来后,屋里的人才睡着了。黑影轻轻划开门拴,轻巧的闪身进屋,而后合上门菲,黑暗的屋内,黑影如白日见物一样,绕开了八角桌和八角椅,也绕开了两盘临近花阁的半人高的花瓶,向垂帐曼纱的床铺走去。
一大清早,端木娉婷就起了来,和婉儿收拾着出行的行李,自然是一个早上过的飞快,一晚的翻转梦回,更加坚定了端木娉婷插翅飞向京城找柳炔问一问的决心。
“郡主,你身上怎么有股香味。”
“是吗?许是沐浴时花瓣的香味吧。”
端木娉婷并未在意,查看着婉儿收拾的东西,把个柳炔送予她的好多小玩意都尽数带上了。
“好像是吧,但味道又不太像。”
“好啦,别想了,看看还缺什么,我去找爹问问何时起程。”
飞快的奔出房门,穿廊过厅,一路小跑着的端木娉婷很快的跑到了清风阁,就见管家仲叔拿了几件包裹正要出门。
“仲爷爷,你这是上哪里?”
“郡主,我啊先和子洛出发,侯爷和你们三日后再走。”
“什么?三天后?”
“爹,爹,我今天就和仲爷爷、洛叔一起走。”
“娉婷,听话,你爹还有事要办,三天后我们一家一起出发,来的及的。”
“娘,你昨晚答应娉婷的。”
不依的摇着南宫倾颜的衣袖,端木娉婷的眼神却瞥向端坐不语的端木昊天。
“娉婷,爹要接待一位客人,三日后我们出发,不得再说,否则,爹不许你去了。”
张口欲要再说什么,却见娘亲给她使着眼色摇着头,娉婷也不敢再造次,只闷闷不乐的先回了房。
看着满床收拾的包裹,突然计上心来,拉着婉儿耳语一番,直把婉儿说的目瞪口呆。
清雅的厢房里婉儿哆哆嗦嗦的闷头在被子里躺着,浑身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了,仔细听她低喃的声音,竟然是在说着求老天的话语。
“老天保佑,郡主别出事,还有,保佑侯爷不要罚婉儿。保佑没有人来这里,保佑侯爷和王妃没有发现郡主跑了,保佑……”
“郡主,王妃唤郡主到花厅饮茶。”
老天爷,婉儿这才刚求完你,你就让人来了,呜呜,怎么办?婉儿从被中探出头去,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回王妃,郡主不舒服,正歇着呢。”
“好,奴婢这就去回复王妃。”
盼天盼地的婉儿总算是糊弄着丫环离开。
“呜呜,郡主,接下来怎么办呢?”
轩宇阁里,端木昊天打量着眼前这位不请自来的临国侯爷,但见这人头上束着青白美玉冠带,饱满丰颐的宽额,微挑的眉峰泛起冰霜,整张脸散发出桀骜不驯的气息,高大挺拔的身材,暗藏如同黑豹般优雅慵懒的气质,似乎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夜无痕在端木昊天打量自己的同时,也看向了这位南越皇朝的逍遥侯,不严而威的表情,俊美无双的面容,虽说已是不惑之年,但也是依然让女人心动,让男人佩服的热血男子。
果然是位风云人物,战场上的身经百战,已让他处变不惊,那一份自信倨傲的神态,是那样的让人仰视,虎胆英雄气吞山河,如此的男人是让人极易钦佩但又极易让人视为死敌。
“侯爷此来逍遥城不曾报予我南越皇朝的皇上,不知是何居心?”
开门见山,端木昊天说的极不留情。
“素闻侯爷威名,本侯一时兴起来讨扰侯爷,还望侯爷不要见怪。”
不卑不亢的话语,精敏迅捷的反应,端木昊天立刻知道此人不容小视。
“哦,原来是瞧本侯来着,怎样?没有叫侯爷失望吧?”
不喜不怒的回答,清冷的眼神如箭般射向夜无痕,顿时间,两人身后的侍卫皆感周身有一股冷凝之气一蹿而过,是杀气。
“侯爷不严而威,这杀气来的有些突兀,本侯虽说是不请自来的临国侯爷,但与侯爷你身处相同之位,两人间切磋一下治国之理,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端木侯爷如此对本侯,是否有些蔑视本国比不得贵国幅员辽阔,欺我国小人微之嫌。”
“哈哈,侯爷好胆势,本侯今日见你,足可以以你之威而知蜀昭国他日终会是不可小觑之国。”
“侯爷……”
瞥见门口慌忙跑进来的家仆,夜无痕停了话,看端木昊天在听到那家仆的话后,脸色大变,猛然的起身,冲他身边的侍卫吩咐起来。
“侯爷远来这里,既然已来了,那我南越皇朝之人必是要以客相待,子唯,去为侯爷安排驿馆休息,明日送侯爷出城回国。本侯还有事,就不招呼了,侯爷自便。”
匆忙走了,端木昊天的安排只是让夜无痕轻声一笑,只是那探究的眼神却是一直追随着匆匆而去的端木昊天的背影。
“请侯爷随属下去驿馆。”
“不必了,告诉你家侯爷,就说无痕公务缠身,这逍遥城不逛也罢,本侯告辞。”
子唯闻言不敢怠慢,一直送出府去,等马车走远了,这才带着两人悄悄跟在后面尾随而去,必要瞧到夜无痕真正出城回国方才能回来复命。
“昊,你说娉婷这孩子,真是让人担心。”
端木昊天行至女儿娉婷的厢房时,一进门就瞧见暗自垂泪的南宫倾颜,快步上前拥住她,瞥向跪地哆嗦的婉儿时却是冷酷的眼神要将婉儿穿心剖肺一般。
“颜,别担心,子洛在路上,我再派子冠去追。他们前后护着,许是很快能找到娉婷,保她无恙。”
“嗯,那就快些让子冠去追,娉婷从小就不曾离了人伺候,这外面人心险恶,她这一个人上路,若是遇上坏人可怎么是好。”
“别担心。郡主可是扮作了男人混出府去了?”
“是,侯爷,侯爷饶了婉儿吧,婉儿再也不敢了。”
独自一人上路是有惊有险的,端木娉婷早早的预料到会这样,但为了早一天去见她的炔哥哥,她顾不了那么多,只希望婉儿能多坚持几个时辰,让她再多远离逍遥城一段距离,那样爹和娘就不会把她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