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快停,快停。”
“怎么了这是?姑娘,这还没到呢,干嘛要停呀?”
车夫奇怪地问着,并没有停下马车,端木娉婷更加急了,一把拽住了车夫的胳膊,扯着他手中的缰绳。
“吁,你这是干什么呀?这要惊到马儿,再摔你个好歹我可不管。”
“不管就不管,快停下来,我要找我儿子。”
“儿子?”
“我儿子在哭。”端木娉婷从已经缓了速度的马车跳了下去,慌得那车夫急着去拉她,却也没有拉住。
端木娉婷跳下时因着冲力差点给扭到,但那哭声似乎是越来越近了,端木娉婷的心雀悦着,也不顾脚踝有些疼,向着四周找寻了起来。
另一辆马车上,朝阳不停地哄着怀里的成儿,一双秀眉快要拧成一团。
“阿罗,成儿这是怎么了?他一直是很乖的呀,为何今儿个哭个不停,是不是我们赶路赶的有点太紧了,他是不是太累了?还是,还是他病了呀?”
腾罗与尊伸手探上成儿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摇了摇头,“没有呀,他没发烧,况且草儿都好好的,这小子和草儿吃穿都一样,他还比草儿睡的多,怎会累着了、病着了。不会是他又饿了吧,给他再喂些米糊。”
“刚刚才吃过的,不是饿了。”
“主子,也许是尿了,你瞧瞧小主子,是不是尿了难受。”许武也急的满头大汗,刚给成儿拿了米糊要喂,就让朝阳给推了过去,摇了摇头。于是许武又突然想到了小孩子尿多,便着急地嚷了出来。
朝阳却又是一个劲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才摸过,他没尿,不是因为尿了不舒服才哭的。”
“儿子,娘的宝贝,是你吗?”
端木娉婷望着那越跑越近的马车,孩子的哭声分明是从那车上传出来的,而她已听惯了她孩子的哭声,她敢肯定,那里面的孩子是她的,是她哺育了几月,是她用歌谣哄着睡觉的孩子,是她逗他他就会笑的孩子。她冲向了那辆马车,她要去瞧瞧她的孩子。
“主人,有个女人冲过来了。”
“嗯?你们处理了,别来烦我。”
“是。”
车外的人低声应着,朝阳的一颗心放在成儿的身上,也顾不得要劝腾罗与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低低地哄着成儿,想尽了办法让他不要哭,可成儿偏偏的不合作,越为哭的声嘶力竭。
“孩子,我的孩子,宝贝,别哭。”
车旁护卫着一人已冲向了端木娉婷,虽在瞥见她的娇颜时有些一闪而过的惊艳,但腾罗与尊的命令让素来惟命是从的他立刻收敛了对端木娉婷的可惜,向着她抽出了腰间的大刀。
“姑娘,小心啊,他有刀。”
送端木娉婷来的车夫远远地瞧见那刀光闪动,惊吓的立时出声向端木娉婷提着醒,他没有想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也会遇到土匪,害怕的想走,可又好心的不想让端木娉婷遇害,只得出声提醒着,手下也驾起了马车往端木娉婷奔驰了过去。
“宝贝,啊……”
端木娉婷脚下一顿,见刀已临驾于她的脖颈时,她反射性地就地一个打滚,虽有些狼狈,但也如愿地躲开了那一刀。而那砍向她的男子则微一惊讶,“原来还是个练过的。”说着,那男子不再手软,举刀又向端木娉婷砍去。
“什么?不会的,朕的紫楚不会死的。你胡说。”
空荡荡的大殿里传来刘思昭的怒喝声,大殿中央那低头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素来都喜欢一身红衣的赤火。
“皇上节哀,公主,唉,臣这么急着赶回蜀都,就是要向皇上禀告公主和那明朗笙殉情之事。皇上节哀,要怪就要怪那寒参将,臣已吩咐了他只管去追腾罗与尊即可,可他偏偏不听臣的指令,说什么他曾从宫女口中听到公主与明朗笙私奔一事,他一定要为皇上抓了公主和明朗笙回来,他说,说这样的功劳百年难遇。唉,公主和明朗笙被他逼到绝路,眼见明朗笙身中数箭而亡,于是,公主便……以身殉情。”
“寒易,该死的,朕要将他碎尸万段,他人呢?朕的紫楚,朕可怜的女儿,朕的江山好不容易夺了回来,朕也好不容易找回了你,可你为何要先父皇一步,朕的江山要托负给谁,朕的子嗣又要怎样传延下去?紫楚……”
“皇上,皇上,来人啊,皇上晕过去了,快,快去宣御医。”赤火奔到刘思昭身边,摇着刘思昭,见他已翻起了白眼,口中吐着白沫,赤火微微地一笑,即刻便收敛起神情来高声向着殿外呼喊起来。
殿外的太监和宫女、侍卫们,立刻如鱼贯入,大殿里有了他们的来回奔走,才让这大殿显得不那么空荡了。
御医战战兢兢地为刘思昭号了脉,久久地不敢妄言,赤火在一旁瞧了不耐烦,挥手让侍卫拉了下去,又换上了一个御医被带到了龙榻之前。
“大人饶命呀,小的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糼儿还需小的去养,大人饶命。”
“嘘,轻些,许御医,不过是让你们给皇上瞧瞧病,瞧瞧你们一个个都像个什么样子,还有医者的慈悲心吗?还是个当御医为君分忧的忠臣吗?去,去用你的手号号皇上的脉,看看要怎么开药皇上才能醒过来。”
“大人饶命呀,大人饶命,小的才疏学浅,御医院里就属小的的医术最差,小的,小的真的是不敢为圣上诊断。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
被唤为许御医的男子不停地向赤火磕着头,那砰砰的磕头声在这静悄悄的寝宫里显的是那样的突兀,可在这里站着的太监、宫女们,却没有一个敢出声或是看许御医一眼的,他们此刻只希望不要触怒这个前国的国师,今朝的臣相大人,怕自己的脑袋会如前面那几个进来为皇上诊断的御医一样,在眨眼间就会身首分家。
赤火微微一抬眼,瞧了一眼除了他外都站着的那些个人,头不由自主地向后仰了仰,一只手抚摸着矮几上那个玉如意,手一轻推。
“砰。”玉如意被摔了粉碎,赤火满意地看到在场的所有人都颤抖了一下身子,轻了轻噪子,赤火微垂着眸子望向那个已吓得忘了要磕头的许御医。
“许御医,去,皇上是年老体衰,故而昏厥了过去,这何时醒还不知,去吧,去为皇上开个方子,让他们快快去熬药,这国不可一日无主,这皇上若不醒,那蜀昭国岂不是乱了?去吧,听我的。”
如鬼魅般的噪音,带着诱哄,让许御医诧异地望向了赤火,瞧到赤火那眼里闪动着的如他一身的红衣般的火焰时,许御医愣了半晌后,似是接受了赤火的话,缓缓地站起身来,向着刘思昭的龙榻走了过去。
空气中凝结着窒息的难耐,许御医号脉后垂首不语,赤火轻弹了一下矮几,那轻脆的声音是桌面与手指间相碰撞而发出来的。许御医似是上了发条的弹簧,猛地一跳,疾步向赤火走过去跪下。
“禀大人,皇上年老体衰,故而昏厥了过去,这何时醒还不知。小的,小的现在就为皇上开个方子,让内侍去熬药。”
“嗯。”
手一挥,许御医如得了特赦般从地上起来奔到御案前疾笔而书,墨迹未干便交予一个太监,派他速速地去依方熬药。
睁开迷茫的眼睛,周围那阴森的冰冷让端木娉婷不由地打了个喷嚏,脑中激灵一下回想起那挥之而来的大刀,端木娉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连着脖子,庆幸自己死了还是个健全的全尸女鬼,端木娉婷轻轻地笑了笑。
坐起身来,看向这要见到地狱阎罗的地府,怎的像是一个帐篷,又为何在她身上还披着一件薄衫,难道这地狱对待投胎转世的鬼都会如此之好。心中疑惑着,端木娉婷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腿,好痛,她还有感觉,而她的手能掐住她的腿,并不会如影般直接穿透而过。
这是?这还是人间?她还活着?不会呀,那寒光乍显之时,她本是用尽了所能才躲去了一刀,而那挥之而来的第二刀明明就是结束她生命的神斧之刀,她根本就无所躲避,而那时她也在地上已是遁地无门,她是死了,否则怎么会在那时像是解脱了一样全身被抽了力气和灵魂。
“醒了?来,喝口热汤。”
是女鬼在说话吗?要喝什么汤?是孟婆的忘记前世记忆的汤吗?端木娉婷一双眼睛疑惑地往向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子端着汤向她走来,这一刻,她似乎是有些怕了,死了,她如果死了,爹娘会伤心。她如果喝了这个汤,那她会忘了她的爹娘。原来,要用死来解脱并不是她想的那么快乐,她似乎很惦记着一些人,那些在阳间的人。怎么办?她要喝这汤吗?她能不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