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柳叶一早洗漱完,刚要准备去食堂吃早饭,听见有人敲门声。“请进。”柳叶边喊边去开门。
是一位女服务员进来了,她带着一脸熬夜的疲惫问:“你叫柳叶吧?”
“是,有事吗?”
“昨天傍晚,有位姓李的先生来过几次电话找你,你不在他给你留个电话号,让你给他回话。”服务员说完,递给柳叶一张小纸条。
“好,谢谢。”
“没事。”
服务员木然走后,柳叶坐在床上看了看那张小纸条,她未加任何思索就扔在床上,然后便去食堂吃早饭去了。
这几天,学习班要安排认证考试,所以给学员几天自习时间。柳叶吃完早饭回到宿舍里,她根本忘记了床上还有什么纸条的事,她把那令人生畏厚厚一摞文件资料摆在眼前,死记硬背。时间过得特快,转眼快到中午。只听有人“咚咚咚”敲门声。“进来。”柳叶的眼睛盯着门,心想,是谁?结果让她吃了一惊,原来是李国华推门而进,怎么是他?柳叶心里在问。“柳小姐还真用功啊,”李国华关上门笑呵呵地说,“这学习班连个人毛都没有了,你还在这儿这么认真啊。”柳叶一眼看出,李国华有点俗,穿戴仍旧是那套退了色的职业装,说话一口准农民味。怎么?还有点驼背!这在过去可从未发现过。
“你怎么来了?”柳叶不冷不热地问,“请坐,哪个床都行。”
“啊,开会,全县副所级以上干部会。”
“呵!大所长,才几天工夫变样了。”
“唉,”李国华坐在对床上说,“那还不是你的功劳嘛。”
“就这几天?行啊李国华,那……”柳叶刚要说有何表示,可又一想,这么多的资料还在等我背,再不能浪费时间了。于是她说,“那你还不去好好开会,跑这儿干吗?”
“会都开完了,今天我是特意来慰问你的。”
“慰问?我可没时间呐。”
李国华把嘴皮子快磨破了才好说歹说把柳叶说动了心,到县里唯独一家《野味餐厅》落了座。李国华饥渴的目光不断的大胆触摸柳叶的胸部、面颊和手……真是一朵灿烂无比的鲜花!李国华内心不断地嘀咕着。其实更让她备受感触的是那张端庄秀美的小嘴唇,那是我曾经光顾过的地方,甚至现在对那绵柔的感觉依然回味无穷,得意而又后悔,当初我再坚持一下,就他妈的成功了,那她就成了我的人了;一般认为历史中触手可得的幸福,一旦被愚蠢所丢掉,那会遗憾终生的。李国华每逢见到柳叶都要后悔那次即将到手的幸福,现在渴望的东西越接近成功,他就越渴望,时间的遗憾是最大的遗憾,我真是个纯纯的傻彼罗夫。李国华一再想,要是那样,我该多好,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像孙子似的比请诸葛亮还难。
“哎,不认识了?”柳叶发现李国华坐在那里发呆的样子说,“走神儿了。”
“啊!对,点菜呀,哎,你想吃啥?”李国华醒后一脸谦恭地问。
“随便,你还不知道我。”
“好,咱们来点野味。”
李国华忙着看食谱。柳叶环顾一下饭店的环境。这是一家不大的饭店,而顾客却是满座,窗上的玻璃挂满了灰尘,但不大影响观望外面街上拖拉机拖着浓浓的黑烟在穿梭着,那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的马达声把一扇门上的玻璃震的“哗啦啦”直响。水泥地面早已面目全非,棚顶上那只摇摇欲坠的电风扇,正在不紧不慢地摇头摆尾,一些苍蝇正竞相欢快地飞舞着,喝酒的汉子敞露坦荡的胸怀,正在漫骂村里的干部是狗娘养的……本店并无半点可慰的音乐,只有这愤怒的漫骂声、呵五吆六声代替了新的文明。
“咱们有一个星期没见面了吧?”李国华手里举着啤酒杯说,“来,为柳小姐学业有成干一杯。”
李国华干完杯还给柳叶亮亮杯底,而柳叶只呷了一小口,还皱了皱眉头方才咽下去。
“宏梅挺好?”柳叶放下酒杯问李国华。
“她还能咋样,你说。”李国华将一只熏兔的排骨放在柳叶碗里,然后又端起酒杯说,“来,这第二杯为柳小姐步步高升,干。”李国华又是一仰脖干了,柳叶也同样又喝了一小口。
“这叫歪门邪道,全世界都这么干。”李国华把酒杯斜着将啤酒瓶嘴搭在杯口边说,“柳叶,你能不能给我点政策?”
“政策,什么政策?”
“你表示表示,来,这一杯祝你万事如意,好吧?”
李国华连连干杯,柳叶只是小口相陪,因为她实在没情绪,这和昨天场面相比可远去了,无论是人还是环境都无法比拟。李国华隐约可见柳叶已失去往日的热情,这让他的心冷了一大半,可是他仍然不想放弃一切机会,他不是来了吗,这说明她并未完全冷落我,但是,显而易见,她柳叶已没有往日的那种期盼,跃跃欲试的神态和期待的目光了。李国华仿佛有一种失望的感觉在心头闪过。一个男人最可怕的是你所追求的女人,突然在目光里读出不爱你的语言,说实话这比什么都可怕。
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俗。柳叶在观察李国华心中暗想,那阵他给我的印象足可以当个仪仗兵了,也怪,这种感觉为什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越看他越像个农民,好在还有个个头。
我决不放弃,我要最后一搏……李国华胸中怀有孤注一掷的感觉。
从厨房飘出阵阵熏炒野味的油香,让柳叶感到心腻和恶心,于是她催促李国华,快喝,尽快结束战斗。李国华更不想在这嘈杂的环境里打持久战,他就像一个老兵听到冲锋号角一样,将桌上的余下啤酒全部对嘴吹光,然后他把酒瓶重重一蹾说:“走,上宾馆去,这里真吵。”
“你不开完会了吗?”
“不,我东西还在宾馆。”
李国华率先走出饭店,就用脚猛踹三轮摩托的马达说:“还得委屈你坐这个,要不打的?”
柳叶眼看着脏兮兮的摩托,再看看李国华那个农民打扮,满脸通红,脚总踩那个不着火的马达,“呱嗒嗒”,“呱嗒嗒”的样子,别提有多别扭了。她说:“那什么,你自己回去吧。”
正说着那摩托“轰隆隆”启动了,李国华怕油门占不住又猛轰了几下,喘着粗气说:“我发现你变了,才几天工夫,就……”李国华又经过一番努力,柳叶这才勉强坐在车斗里,一加大油门,摩托车“突噜噜”像飞一样消失在大街上。李国华心想,我胜利了,借酒劲正足,今天务必把她拿下。
这家三层楼的宾馆是专供各乡来开会住宿用的,说来已是很陈旧的地方,那宾馆的大字招牌已残缺不全,没来过这里的人,打死也不会认为这里是宾馆。楼梯上铺着红色青伦地毯,早已失去本色,房间里散发着久无人住的霉味,同样的青伦地毯被旅客烟头灼烧的满面疮痍,那老道的窗帘还在为宾馆效力,只有那床单仍有一丝白色。
“请坐,我的大小姐。”李国华勇气十足的说,“今天,我看你的气色很不错。”
“是吗?昨天还熬夜了。”
“坐”。李国华说完将外衣脱掉往床上一扔说,“你知道吗?我都快疯了。”
“疯!”柳叶双眉紧蹙地问,“干吗要疯?”
“你给我装……”李国华刚要去拥抱柳叶。
“铃铃……”柳叶的手机响了。
李国华心中骂道:“狗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电话。”于是他心急如焚,等待柳叶打完电话。
“喂,啊,陶哥,你好,我呀,我……你咋知道我在这儿的?是吗,你看见我了,是吗,哪的话呢,忘谁也不能忘记您呐,那对,对……”
她怎么打不完了,这鬼电话。李国华霍地站起来,走到柳叶面前,不耐烦的神态在催促柳叶快一点打完电话,而柳叶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对,对,那当然,好,好,你不要上来,那什么,我马上下去,好,好,车就在外面,好,马上。”柳叶关了手机冲李国华说,“陶千的电话,他有事邀我出去。”
“陶千!陶书记的儿子?”
“对,就是他,现在是局长。”
“你拉倒吧,大流氓,四门贴告示,就你不知道。”李国华的嗓音提高八度,选择一句最解渴的话。
“哎,李国华,”柳叶在国华前面又加个李字,“你怎么说话呢?人家堂堂大局长,怎么流氓呢?你真喝多了,走了,不和你扯。”柳叶说完一转身走了,只听到那“嘎哒”“嘎哒”的鞋跟声由近及远的消失在宾馆的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