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觉着你这一段时间辛累,特特赏你的,开心吗?”
开心个鬼啊,混着苏烟还是碧烟的血的交颈现在落在了我的肚子里,那么,我该不会爱上她吧,在折子戏中,我也曾看到过两个美男子交颈而卧,那里边的学名唤作“断袖”或者“龙阳”,只是,要是两个女子呢?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我灰败着一张麻雀脸,如同被霜雪欺负过的果蔬,一点仰着头颅的兴趣也没有。
我哆哆嗦嗦地迈着步子一步三晃地跟在君霖身后。
“殿……殿下,”我纠结着如何措辞,问一问君霖这般愁肠,“倘若,韶欢忽然有一天说喜欢上了缪儿仙子,你觉得如何?”想了一想,还是用君霖手下两个贴身侍婢来做比。
他微微蹙了蹙眉头:“怎么本殿从未听说过?”
“打个比方,打个比方而已。”我狗腿似地跑到他身侧。
“人间有个书酸写了一部名唤为《怜香伴》中,就描述了一则女子之间的故事。它说的是监生范介夫的妻子崔笺云新婚满月到庙里烧香,偶遇小她两岁的乡绅小姐曹语花。崔笺云慕曹语花的体香,曹语花怜崔笺云的诗才,两人在神佛前互定终身。崔笺云设局,将曹语花娶给丈夫做妾,为的却是自己与曹语花‘宵同梦,晓同妆,镜里花容并蒂芳,深闺步步相随唱’。”
我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原来日理万机的君霖竟是如此地涉猎之广,博学多识。
“原来殿下也看人间的折子戏。”
“小妖,你以为是你吗?看那些个悲秋惜春的风花雪月。”他一把收了折扇,敲在我的额头。
“疼。”我委屈地莫莫,心里暗暗地诅咒。
我的左脚和右脚交替踩着君霖的影子,忽的,一只通体银色的灵狐跑到我面前,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睛,蓬松的尾巴轻轻的摇晃着,见到我和君霖,竟也不躲,反倒亲昵地蹭了蹭我的小皮靴。
我一把蹲下身子,莫着他水滑的皮毛,啧啧,油光瓦亮的,一看就知道伙食不错,而且颇有灵力。它伸出湿漉漉的小舌头,舔了舔我的掌心,酥痒的感觉通过神经末梢传遍四体百骸,我点了点它的额头,竟然出现了一枚如弯月般的紫色图腾。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愣愣地看着君霖。
“小妖,你运气不错,竟然有银狐认你为主人。”
我歪着头,脑子缓慢地转了几圈,还是不知道。
估莫是觉得我脑子迟钝,源邬好心地替我解释了一番:“相传,在青丘的灵狐不轻易认主,一旦认了主人,便是死生相随,这灵狐额际弯月形的图案便是契约,仙子你的左臂上应该也有一个一样的图案。”
我挽起衣袖,果真,藕一般圆润的左臂内侧也突兀地长了一弯月亮,流转着荧荧的紫色。
我一把抱起它:“哈哈,原来我也有灵虫啦。”不知道弄眉知道之后是怎样的表情?
“弄眉她也有一只灵虫,是一条青蛇,她还常常让那条蛇来欺负我,现在我有狐狸啦,看她还嚣张不。对啦,这只灵狐应该比青蛇厉害上百倍吧?”
君霖打开扇子,用鄙视的眼光打量了我一番。
“相传,灵狐认主可遇而不可求。”
银狐跳到我的肩上。
“青青陌上桑,君可缓缓归。不如就唤你为陌桑,你说可好?”我点了点灵狐额头的图腾。
它只是伸出份嫩的舌头舔了舔我的脸。
“陌桑?”君霖微微失神,他半侧着脸,有细碎的阳光洒下,斑斑点点地坠罗在他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漫开,勾勒出一个剪影。
“陌桑曾是一个上仙的名讳。”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话,轻的,如微风过耳。
“殿下不要太悲伤。”源邬轻声安慰。
我抱着银狐,理不出头绪。
源邬落下一个身位,和落在后面的我一起同行:“陌桑上仙是殿下先去的师傅,曾经是四海之主,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5500年前羽化,说起来,和鸟族也有莫大的渊源,他是先代凤神玉碎上仙的师兄,殿下很尊敬陌桑上仙,所以仙子提出这个名字,才会伤心。”
我迈着小短腿听着这个很是遥远的故事。
“源邬仙官,你说会不会是因为玉碎先王去了之后陌桑上仙伤心不已,也跟着去了呢?”我掐指算了算时间,一个是6000年去的,另一个则是苦苦挣扎了500年,发现没有她的世界实在是了无生趣,于是便也羽化随着她而去?人间各式各样的折子戏在我脑海中飞快地闪现,然后,我东拼西凑地写出了一个故事,哈哈,我真是聪慧,连这般隐秘的事业被我猜中了七八分,看来今后还能去人间,靠写戏剧为生。
不知为何在前方迈着大步走着的君霖竟然站在我身前不远的地方,黑着一张脸,抬起手便在我头上用扇子重重地弹了一下。
源邬仙官的脸也僵硬了不少,变得成了青色。
“源邬,吩咐下去,以后不准掬水打开观尘镜。”君霖复又转过身,一步一顿地往前走。
我原本高挺的胸瞬间萎顿了下去,没有了观尘镜,这漫长的岁月该如何打发?
百无聊赖地待在紫宸宫,下午的时光显得格外地冗长,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周公在耳边谆谆善诱,在召唤我去往另一个极乐世界,那里有芙蓉酥,有揽芳阁,有惨绿少年,有闭花羞月,有恋恋的红尘,更重要的是,在那里,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指唤君霖这厮为我干任何事,比如,现在……
“小妖,你把这墨研一研,本上仙要用。”
“小妖,你来读一读这鬼画符般的经书,要是一盏茶后没有尽数背出来,今天就去扫茅厕。”自然,梦中的君霖连十分之一都不曾背出,我自是乐颠颠地指唤他去人间的茅厕挑粪桶然后去浇灌花花草草。
原本熏着龙涎香的衣服被臭烘烘的味道覆盖过,那些个平时仰慕他的仙子都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远远地驾着云逃遁,那样子,比月宫中嫦娥姐姐的小兔子都逃得快上不知道几倍,全然没有之前见到他便装作弱不禁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