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香是袁晗的小学同学,和袁晗的二姐家仅几步之遥,她上小学时总爱跑到温和善良的二姐家去玩,因此和静香熟稔起来,直到两个人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两个小女孩在上三年级时曾商量过要义结金兰,对静香而言,家里两个哥哥,就她一个女孩,多个妹妹自然是件好事。
袁晗却不敢回家说这档子事,家里别的有没有,就女娃子多,哪里还敢给父母找干女儿?
最后两个小伙伴在野外折了三根草儿为香,往地上一插磕了个头,算是偷偷的结拜过了,结拜的仪式虽然简单,两个小女孩的感情却是越来越深厚。
去静香家要经过一条幽静的壕沟,老人们讲那是打仗时留下的战壕。
这条壕沟曾是袁晗幼年时的乐园,幼年时的她常在夏季燥热的中午趁母亲熟睡后,踮着脚尖偷偷溜出家门,一溜小跑的奔向她的小花园,扯几根细长的草儿,拽几朵长满嫩叶的小花,给自己别一顶绚丽的小草帽,再找片茂密松软的草丛躺下,一边看着头顶酸枣树上的小红果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一边想一些小小的心事。
有时也会寻一根长长的竹竿,绑上根硬硬的马鬃做个简单的捕蝉器,在火辣辣的太阳下,满脸是汗的捕捉沟沿上的蝉儿。
为了做捕蝉器,她曾经站到晓君家的马屁股后面口里念念有词,一面和马儿商量着一面去马尾巴上拔一根漂亮的马鬃,结果马儿不但不吃她这一套,还踢了她一脚,害得她一瘸一拐的哭回了家,还挨了妈妈一顿骂。
袁晗边走边想着小时候的事情,感叹着小时候天天盼长大,岂知长大了又万分的怀念起无忧无虑的童年。
到了静香家,她又一次感觉到了回家的温暖,一见面两个人就拥抱在了一起。
静香反复的说着:“想死你了,想死你了。”两个人手拉着手,久久不肯分开。
“看你们这两个孩子黏糊的,就这么开心啊?都不知道坐到炉火边说话了。”
静香的妈妈一边笑着打趣她们,一边忙活着往外拿好吃的。他的两个哥哥脸上也满是欢喜。
抓起桌上一些吃的静香拉着袁晗钻进了她的小屋,两人坐在床上倚着被子说起了悄悄话。
直到妈妈做好饭喊她们,两人才出了里屋。
吃过饭两个人商量顺着路边的麦田去转悠,村子里也确实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走出没多远,袁晗便看到了二姐家的旧院子,到处都是静悄悄的,那株二姐栽的桃树寂寞的站在那里。
袁晗眼前闪现出了一树桃花盛开的画面,画面里还有那个纤弱漂亮善良的二姐,脸庞红扑扑的。
那曾经的“人面桃花相映红。”
“哎!”袁晗轻轻地叹了口气。
默念着: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像桃花一样美丽的二姐,再也感受不到人间的冷暖,再也不用流泪伤心了。
静香看到袁晗冲着她二姐家的院子发呆,忙拉着她就走:“走吧,走吧,家里又没人,都搬走了。”
袁晗一下子伤感起来:“我姐多好的一个人哪,那年我回来上她这儿住,二姐把柜子里一直舍不得用的新被子都抱了出来,给我铺在身下的都是没用过的新被子。见我肯在这儿住高兴的过年似的,我多来几次二姐就那么开心,可我就没有给她这么一点简单的快乐。”
袁晗的二姐人长得特别漂亮,又很能干。
她的父亲把她嫁给了一个家境贫寒的高中生,那年头高中生是个多么了不起的文凭!重视才华的父亲硬是把女儿嫁给了一个文绉绉、穷巴巴的“秀才”。
秀才干活力气小,脾气却不小,总嫌弃袁晗的二姐,尤其在她生下两个女儿后,对她非打即骂。
她的二姐怕父母生气,受气的事从来不提,见到家人永远是平静温婉的笑容。
袁晗原本最爱去二姐家的,那一次放学跑到二姐房子边,听见里面有吵架的声音,偷偷的一看吓傻了——那个有文化的秀才正扯着二姐的头发把二姐的头往墙上撞!
远袁晗那时上二年级,小小的一个人儿,竟不知道上前保护自己的姐姐,而是吓得撒腿跑了。
回家后没敢和父母讲,饭也没吃闷头睡了,到学校一问静香才知道二姐经常挨打,自那以后袁晗就不常去二姐家了。
后来他们有了儿子,秀才人也变得好了,袁晗的二姐却抹不去心里那段阴影,总日郁郁寡欢,积郁成疾,年轻轻的病故了。
秀才这会儿才发现了妻子的重要,后悔不迭。在家里设了佛堂,除了干活、照顾儿女、竟开始吃斋念佛。
“大概知道自己做恶太多了,怕遭报应。”袁晗这样评价她的姐夫,她不能原谅姐夫当年的所作所为。
两个人到了野外,袁晗也没心思再说话,冬季的田野分外安静,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午后的阳光照在绿油油的麦苗上,每一片叶子都亮亮的,显很生动。
远远的田野里依稀看见二姐的坟孤零零的呆在那里,陪伴她的是坟前那棵同样孤零零的小桐树。
如果可以,我多想把我的幸福给你/如果可以/我多想把你的劳累分担/为什么/每个人的生活都会有一些色彩/只有你/背负着灰色的劳累/黑色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