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打的鸡飞狗跳,那边一轻灵的女音夹杂了怒意喊道,“齐光,你在做什么?”
被唤作齐光的男子僵硬的循声望去,哈哈干笑,“我在,在,啪啪啪!”
阿念却像见了救星一般,委屈道,“蓁蓁。”
蓁蓁快步而来,劈手夺过齐光手里的阿念,抱在怀里好生抚慰,然后,对齐光怒目而视。
一向把欺软怕硬当做墓志铭的齐光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赔笑道,“玩笑,公主莫气,莫气,气坏身子无人替,你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闭嘴,”蓁蓁怒斥,“那本宫将你打回原形拽着你尾巴这般玩玩可好?”
齐光一听,登时捂住屁股,正要求饶,对面又有一女声传来,且话里透着不满和鄙视,“将堂堂北海水君的太子打回原形,这就是天宫的待客之道?何况上有天君,何时轮到一个名分不正经的公主来发号施令了,绿竹今儿个可算开眼了。”
齐光一瞟,两眼包了一包辛酸泪,“妹妹……”
阿念不解,正要望去,却听见蓁蓁牙咬的咯吱咯吱响,从牙缝里吐出一句,“八婆!”
阿念一听,好奇更甚,望向那八婆。
却见八婆身边还陪着一个熟悉的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金刀庞元帅庞乔。
阿念刚一咧嘴想打招呼,蓁蓁却抱着她一转身,背对着这几人,齐光倒是很识时务的蹭啊蹭的蹭到了庞乔和绿竹后面。
蓁蓁也懒得跟她耍嘴皮子,侧目瞥了庞乔一眼,就要带着阿念离去。
绿竹见她要走,上前一步道,“刚刚还自称是本宫,怎么,这就是天宫的待客之道吗?”
阿念有些不解,为何这个叫绿竹的女子对蓁蓁如此不依不饶。
蓁蓁抱着阿念的手紧了紧,冷冷一笑,旋即回身,看绿竹的眼神仿似看一颗白菜帮子,“我这个公主正不正经,那是天君说了算,你一个水君帝姬在我面前呜呜喳喳你以为你是谁啊?”
绿竹一噎,刚要反驳,蓁蓁却根本不给她机会,继续道,“再说,嫌我天宫待客之道有问题,你就哪凉快回哪去,谁求你来了?”末了,还冷哼一声。
绿竹气的身体直颤,齐光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妹妹,莫要再……”
没等他说完,绿竹就甩开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小心的睇了身边那个始终沉默不语的男人一眼。
绿竹小脸一红,攀上庞乔的手臂,跺脚娇声道,“庞大哥,你看她,咱们从小到大的情意,蓁蓁就是叫我一声姐姐也不过分,毕竟贵为公主,行为举止什么的不知多少人在背后盯着呢,稍有不慎就是整个天宫的颜面,我这个做姐姐的适当提醒一下都不可以么?”
庞乔轻咳一声,“蓁蓁,绿竹帝姬所说不无道理。”
绿竹见他并不反感自己与他亲密接触,还出言维护自己,心里欢喜异常,挑了眼梢去看蓁蓁,显摆之意显而易见。
而水君太子齐光只顾着躲得严严实实。
阿念以为蓁蓁会出言顶撞庞乔,忙咬住她的衣袖,眼眸哀求。
蓁蓁安抚一笑,对眼前三人呲了牙,“对不住了,方才是我出言不逊顶撞了你,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绿竹显然没料到她竟会道歉,一时怔住,待反应过来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她既如此,自己也不好发作,只得严肃道,“你知道我心意就好。”
齐光听蓁蓁姿态作低,也不惧了,从庞乔和绿竹身后闪身出来,整了整衣摆,努力彰显自己一海太子范儿。
“但是……”蓁蓁蹙眉,似是犹豫。
绿竹就盼着她有后招,这时一听,正中她心,拉住了又要缩回去的齐光,方道,“早知妹妹不会心甘情愿向我道歉,妹妹有话就说吧。”
说着,还看了庞乔一眼,很是委屈,却见后者眸里一闪而过的竟是笑意盈盈,不由得心里一沉。
蓁蓁苦恼道,“帝姬说的哪里话,道歉自是蓁蓁心里愿意的。”
绿竹一哼,显然不信。
齐光使了个动静,表示顶自家妹妹。
“蓁蓁,有何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庞乔眯眼,绿竹以为他在训斥她,又是一喜。
绿竹之所以这样,是有一定道理的。
本来,北海水君人丁单薄,除了她与那个草包哥哥,再无所出,她贵为水君帝姬,自是万千宠爱于一身,模样又生的标志,水君到哪儿都爱带着她显摆。
尤其是这九重天上。
少君梓尧年轻,水君的意思是自家女儿与他交好,很是一件喜事,奈何绿竹也不是那爱慕虚荣的人,梓尧高高在上,她心里仰慕却无垂涎。
只对这金刀元帅动了芳心。
水君也不强求,毕竟这金刀元帅很得君心,若是成为他北海水君的女婿,也是北海一族的光荣。
庞乔长她们一些年岁,她与蓁蓁却是一同长大,她百般示好,可庞乔只对蓁蓁格外照顾,她自诩不必蓁蓁差到哪,何况,蓁蓁无父无母,而她身后是整个北海。
于是,她处处与蓁蓁作对,比较,想让庞乔有一日能发现自己的好。
这时,见庞乔站在自己身边未动,她岂会不高兴。
稍稍往庞乔身边靠了靠,齐光见自家妹子这样,躲在后面悄悄地捂嘴笑。
气氛愈见紧张,阿念不安,这事本就因她而起,不该蓁蓁为她出头,而且见庞乔与蓁蓁关系好,却还偏旁绿竹一伙,心里小小不舒服,偷偷瞪了庞乔一眼。
庞乔眼目灵便,将小白虎的样子尽收眼底,觉得好笑的同时眸里又是一暗。
蓁蓁似是对绿竹很抱歉似的,左脚踩右脚,“众所周知蓁蓁无父无母,兄弟姐妹都死在那场大战中,帝姬屈尊为蓁蓁姐姐,蓁蓁自是感激,但是那帝姬岂不是咒自己死?不好吧,好死不如赖活着,即使没什么用,好歹还能污染污染别人的眼不是,蓁蓁谢过帝姬好意,但也劝帝姬为自己想想才好,不打扰三位,蓁蓁告退。”
不管背后绿竹气的如何咬牙切齿,也不管那齐光太子嗷的一声往云层里钻,更不管那人的眉眼。
她抱着阿念昂首阔步离开。
绿竹脸煞白,眼里漾火,对庞乔道,“庞大哥就这般宠惯她吗?”
那一人一虎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不见,庞乔才微微沉了眉眼,“绿竹,此事有一次便好,你与太子能和公主同拜观音大士为师,还望你能珍惜,不要因为口角之争失了此次难得的机会。”
说罢,拂袖离开,若心中人已不在此处,徒留还有何意义。
反正,他想证明的已经证明到了。
果然是自己想到的结果。
绿竹唤他不及,怒的咬碎一口银牙。
齐光颤颤巍巍的爬起来,脸上还挂了一片云,欲哭无泪道,“妹妹,金窝银窝不如咱的海底窝,回家吧,非要在此吗?这里好可怕。”
绿竹没去理他,心里却做了决定。
只要在天宫,她做何事都方便,蓁蓁,你既对我无理,还抢了我的心上人,那咱们便等着瞧。
蓁蓁抱着阿念来到一处竹林,浮烟怡然。
阿念很不安,因为蓁蓁抱着自己一路无语,往日灵动的眼睛现在却有些落寞。
蓁蓁将白虎放下,靠着柱子缓缓蹲下,阿念蹭了蹭蓁蓁的衣服,轻声道,“你怎么了?”
蓁蓁苦笑一声,甚是不解,“小白虎,刚刚庞乔出言维护绿竹,我心里突然有点儿难过。”
阿念听她这么一说,想起了梓尧对自己的冷漠,不由得眸色一暗,背靠着蓁蓁,趴在了地上。
就像是谣言的流传一样,不同的人看到的版本不一样。
阿念此种情形自是因为那天族少君,可在蓁蓁眼里却有另一番解释,她靠着白虎,手犹犹豫豫,似是不敢的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头,轻声道,“你莫恼,想是我一向与庞乔玩得好,所以此番有些心境不同,但是我究竟喜欢……”
蓁蓁扭捏一下,含糊带过,“谁,我心里自是清楚的。”
她清楚,阿念却不明白了,一双眸子清亮的将她望着,盼着她能向自己解释一下,蓁蓁却以为她了解了自己的心意,很是欢喜,面上却不敢露丝毫,只伸手搂住了阿念。
阿念只当她仍旧难过,倒也情愿的偎着她。
不远处,庞乔隐在假山后,半晌未动,许久苦笑一声,为人为仙数载,终是明白了心情大起大落的感觉。
都说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佛法无边,人人尊其无尚,却不代表她讲的佛法能吸引人。
比如蓁蓁。
还有被她硬拽来的小白虎阿念。
待蓁蓁携着阿念第三次瞌睡被观音抓到后,她俩都清晰的听见绿竹和齐光嗤笑一声,只是前者比后者更明显些。
观音慈悲,并未做何惩罚,然而,无声的责怪有时比鞭打在身上更虐心,蓁蓁只得撑着眼皮子盯着书上扭曲的经文。
阿念见她如此,心生怜意,要知白虎自出生起就乖巧听话,可是正所谓近墨者势必要黑的,跟着舞桢继而的蓁蓁混了多日,有些俏皮也慢慢滋生。
俏皮归俏皮,不代表着脑细胞发达,智商提高,她所能想到的帮助蓁蓁的方法就是——一爪子扑棱掉玉桌子上的书,几个爪子上去撕了。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正当她沾沾自喜时,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绿竹和齐光的幸灾乐祸自是不必看,就连蓁蓁也张大嘴巴,阿念清楚的看到了她那颗虫牙。
至于观音菩萨……阿念转过身,看都未看,直接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菩萨饶恕。”
蓁蓁也连忙起身作揖,“师尊慈悲,阿念还不懂事,请您……”
“让一只白虎来听师尊讲座已是罪过,偏偏她还对师尊不敬,依绿竹看,可诛。”绿竹抢过蓁蓁的话头,冷声道。
齐光小声不耻下问,“妹妹,可诛的意思是可变猪吗?”
是时,绿竹只想把这草包揍成猪头。
蓁蓁咬牙瞪了绿竹一眼,又转眸恳求的望着观音。
至于阿念,早已将自己骂个千万遍。
“阿弥陀佛,善存心中,传递善果,不喜不悲,宽容待人,绿竹,你还需得参悟。”观音周身祥瑞,缓缓开口,眉目间圣洁白光。
这温柔的声音……阿念突然觉得心中涩然。
绿竹虽不甘,倒也福了身子,恭声道,“师尊教训的是。”
“阿念。”观音看着伏在地上的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