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陈府已经是午后的事了,不过也好避开了午膳时分也省的让陈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紧急置办宴席。
齐云等人在不久前收到齐府的信函,得知齐瑾不日就会赶到杭州,便在陈府旁边不远处的一家客栈住下,等见了齐瑾后齐云立刻上前迎接,身后的一众下属见齐瑾并无大碍后也显得眼眶微红。
又不是伤别离的场面,怎么搞的跟唱戏似的,戚摇一边捋胡子一边翻着白眼,等和齐瑾寒暄完了齐云才注意到他旁边还站着一人。
那人身着暗白色高领内衫,外面却搭着深灰色开襟长衫,显得异常怪异,头发被玉簪高高束起,齐云却觉得那玉簪有些似曾相识。
而且最令人嘴角抽动的是‘他’嘴角上竟然还有两撇销魂的小胡子,齐云望向了齐瑾,齐瑾只得笑道“是我路上认识的一位少侠,你称呼她为方公子便可。”
可是齐云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像个好人,不用想,那人就是化妆后戚摇,尽管齐瑾给她说不必如此,可她还是把自己打扮的不伦不类,美曰其名为不让陈小姐误想。
戚摇压低了嗓子冲着齐云说道“在下方成悦。”
虽然戚摇的装扮有些拙劣,但这么压着嗓子说话还颇有些男子的样子,齐云先是一怔而后便有礼地抱拳回道“齐云见过方公子,少爷这一路颇受公子的照顾,齐云真是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你当初还看着我洗子孙桶,戚摇在心中恨恨道。
与齐云等人会合后,齐瑾便带着他们去向了陈府,路上对于截杀一事,齐瑾不提下属们也不敢多问,只是好奇地观察起戚摇来。
当初在他们手底下干活时不观察,现在换个样貌换个身份倒都争先恐后起来,果然都是拜权的主,戚摇很是泪目。
到了陈府,齐云便将那些纳征礼与礼单交给了陈府管家,又和下人们开始攀谈,齐瑾便带着戚摇先行去见过陈老爷。陈老爷见了齐瑾后微微嗔怒了几句,不过就是说他来的有些晚。
戚摇站在后面听着那二人互相客套,无聊地盯着地板看了起来,那地板并不是有大理石砌成,而是整个大厅都铺着一块纹路花样相同的毯子,看起来应该是西域传来的东西。
戚摇也曾听齐瑾说起来过,这陈老爷是齐老爷年轻时生意场上的旧友,不过就算家底再殷实,这整块毯子也显得太过昂贵,而且看起来也与厅内的装潢格格不入。
不过人家富商的想法又怎能用常人的眼光去想呢,戚摇望了一会便将视线放到了别处,只可惜最远也就是大厅的角落了,而这个厅的摆设和寻常大户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这时,戚摇余光的余光从门外略过,正巧见了一位年纪略轻的女子,却被深深地震撼。
流光长袖千叶裙,碧云仙髻金步摇,口若丹红手若葱,颦颦一笑尽言中。若说金红颜是美人,那这位小姐便是不折不扣的仙子了,戚摇顿时沮丧了起来,这几天见到的不是美人就是天仙,可笑的是自己还往脸上添油加醋。
戚摇还在自卑中,那女子便已略门而至,先是冲着陈老爷行了大礼,而后便冲着齐瑾施以小礼,“硫歆见过齐公子,齐公子万福。”
如黄莺般的声音从戚摇耳旁飘过,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在听到她的名字后戚摇也总算明白为何齐瑾非要来求亲的用意了,放着这个天仙不娶那还能娶谁。
戚摇在随师父行走江湖时曾见过江湖第一美女药医谷的沁医仙一面,不过也只是匆匆一见,那样貌却深深印在脑海中,可今日的陈硫歆却不比沁医仙差多少,倒显得大方有致,不如沁医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
戚摇偷偷望了齐瑾一眼,这时齐瑾正与坐在他对面的陈硫歆开怀畅谈,就差摆个桌子烫壶热酒小酌片刻了,戚摇心想,你就偷着乐吧。正想着呢,戚摇看见陈老爷冲自己使了个眼色,意图便已了然于胸。
正巧自己还想看看陈府的内花园呢,戚摇便跟着陈老爷出了大厅,陈老爷又说了些家务繁忙的话便留下戚摇一人独自离开。
只是这陈府的后花园并不如戚摇想的那般好,仅仅是江南水乡特有的亭台楼榭,戚摇便失落地在内湖便闲逛,这时戚摇隐约看见一个男子躲在假山后面,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
这时心中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难不成是当初截杀齐瑾的残党余孽?戚摇便上前一探究竟,只可惜走到假山后面后却没有发现一丝人的踪影,正当戚摇想要继续调查时,一个侍女走了过来“下婢明月,见过方公子,公子我家小姐正到处寻您呢。”
“她寻我何事?”
戚摇压着嗓子显得有些粗鲁,倒让侍女觉得有些不自在,只见她微微蹙眉说道“马上便是晚宴了,小姐说您是齐公子的好友便让下婢来寻您一同出席晚宴。”
其实这晚宴就是齐瑾与陈老爷诉说家常的普通家宴,自己这个外人要是去就显得甚是多余了,戚摇本就想好了一会去逛逛晚市顺便吃些小吃,顺便添置下物品,既然把齐瑾送过来了,新娘子也看了,也该是时候打道回府了。
戚摇便推辞起来“在下晚上还有事,实在空不出时间参加,辜负了小姐的美意,还请姑娘回禀小姐就说她的心意方某心领了,还请小姐莫要怪罪。”
明月好似早就知道戚摇会拒绝似的,并没有失落惊讶,反而一笑“公子才是莫要见外呢,这个晚宴本就是我家小姐对您以及齐公子下属的答谢宴,老爷并不会出席,小姐说让下婢务必要带您过去。”
答谢宴?有什么好答谢的,感谢自己听着齐瑾没让他在洛阳拈花惹草?虽然甚是疑惑戚摇还是随明月来了偏厅,毕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若是再推辞便显得不给主人面子了。
到了偏厅,戚摇发现真如明月所说,陈老爷并不在场,而齐云等人纷纷在席,主位上摆着两张较大的矮桌,正是齐瑾与陈硫歆的位置,剩下的人都安置在中央两侧的矮桌后,而戚摇的座位正巧在陈硫歆身边。
虽然陈硫歆与齐瑾交谈甚欢,不过看久了戚摇却觉得有些迷茫,虽然第一眼望上去两人好似很恩爱似的,但细细看来这两人好似一个比一个不耐烦,强颜欢笑最是贴切不过。
人家陈小姐女孩子矜持便罢了,这齐瑾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等菜都上齐了,戚摇也不管他俩是真情还是假意,正巧午膳用的不多,肚子也饿的扁了下去,现在若是不补上那入了夜肚子肯定会咕咕叫个不停。
正当戚摇吃的正开心地时候,陈硫歆冲着齐瑾笑道“光是用席好似是单调了些,不如硫歆以琴助兴可好?”
戚摇有些不理解,一直以为她是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小姐,还未过门在下属面前抛头露面自是不可能,现在不仅是露面大摆宴席,竟然还主动弹琴助兴。
陈硫歆说完明月便将琴抱了过来交到她的手上,那是一把黄釉琵琶,上面的琴弦乃是西域银蚕丝,质透韧强,这陈家倒很喜欢用西域的物品,不过戚摇虽是一想却没在意。
只是陈硫歆将琵琶摆好位置时却叹息道“有乐无舞,甚是可惜。若是能有人舞剑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着陈硫歆便望向了戚摇,戚摇一愣,却没有表示,齐瑾笑道“剑舞却实应景,齐云,你便应者陈小姐的乐调舞上一曲吧。”
齐云正要出列,却听陈硫歆冲着戚摇说道“方公子的名中不正巧有个悦字,我想由他来倒是合适,方公子你意下如何?”
齐云本已经站了起来,却听见陈硫歆说出这话,便站在原地望向齐瑾,等着他的意思,齐瑾却没有任何暗示。
舞剑?首先自己就不以长剑为主武器,所拿的长剑不是砍柴就是剔东西,怎么会有什么招式可看,总不能自己拿着两把还不如小臂长的短剑乱挥吧。
戚摇便推辞道“在下武艺不精,更不会使用长剑,这舞剑一事还真是力所能及之外,倒辜负了小姐的一番美意了。”
陈硫歆本还想说什么,齐瑾便马上开口道“齐云,还愣在原地作甚。”
齐云得了令便带着随身长剑走到中央,陈硫歆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试弹了几个调便开始弹起来,戚摇虽不懂音律,但也听得出来这乃是用琴高手才能弹奏出的意境。
经历了这么一个小插曲,戚摇却没了用膳的心思,只想赶紧散了宴席回房休息,只是等自己到房门口时却见齐瑾有些失神,戚摇便关了门走到临间,“少爷,少夫人这倾国之姿都不能换您一个笑颜啊。”
齐瑾见戚摇进来后便将手反来握住,知道她故意调笑却没有接话,反而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与硫歆虽是自小定亲,但却并没见过一面,此次相见,却感觉她刻意与我拉近距离。”
“这还不好啊,难不成真成了冰冷仙子对你也不说一句话你就高兴了。”
只是齐瑾却微微蹙眉“虽然未觉得不妥,但心里却觉得甚是不安。”
戚摇安慰道“都是这几日太过繁忙之过,一闲下来便觉得不自在了,这都是常理,您莫要多想,与陈小姐相处时日长了便不觉得了。”
可是齐瑾却抬头问道“你真是这么想?”
戚摇一愣,但随即笑了起来“我觉得少爷您与陈小姐甚是般配。”
齐瑾听后脸上显得有些失落起来“是我多心了,天很晚了,你早些回房休息吧。”
戚摇得了令便回了房间,此时房中只剩下齐瑾,以及手中那枚被磨的光滑的木扳指。